殿下这是亲手绝了孙公公对她的念想啊……

    对于孙绎来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残忍的？

    但锦云不想让徐朝阳太过愧疚痛苦, 只得消了自己想要将真相告诉她的念头，因道：“殿下别急，孙公公就算喜欢……喜欢明月郡主, 那也要有命活才能继续喜欢不是？他一定会想明白的，等他想明白就会原谅殿下了。”

    “有道理……”徐朝阳眨眨眼, 觉得锦云言之有理, 紧接着又抬眸问道：“不是孙公公和柳姐在学塾架斗殴来着, 我看他哭得那么惨还以为有多痛，可我身上这不是也没伤嘛！”

    “……”

    这个锦云就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女书童过来看到孙绎肩上的“伤”以后大惊失色，是伤势真的十分严重。随后, 柳姐就成了众矢之的，被侍卫架着送回府上停课了。

    她又想起马车上孙绎递给自己的眉黛和口脂，心道会不会是……

    算了算了，这跟她家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锦云安慰徐朝阳：“那柳姐仗着跟宁远郡主关系好，已经狐假虎威好久了，现在她停课了不是挺好的。再了，您身上没伤，这不也是好事嘛？”

    “唔……”

    徐朝阳不觉得这是好事，她觉得一切都好奇怪。

    孙公公从不会跟郭明月身边的人起冲突, 为的是尊重郭明月。他对郭明月的爱慕之深，徐朝阳能感受得到。甚至有些时候, 她还有点儿羡慕明月能有这样一个无条件心悦她、回护她的人。

    孙公公这般做法，难道是因为他真的不喜欢明月啦？

    那今日他对自己的话, 和父皇逼迫他“想通了”的事情, 就又不明白了！

    思来想去，徐朝阳脑海里得出唯一的结论：或许孙公公心里还有一个女子，但这个女子已经不是郭明月。

    也不知道孙公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心的, 开始不喜欢明月的？孙公公那样的人，也会变心吗？那么厚重的情感，也终有一日会烟消云散吗？

    不知为何，徐朝阳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

    孙绎回到府上，见到阿伴哭红了眼，无奈安抚：“有什么好哭的，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呜呜呜，公公被刑部的人带走，阿伴觉得天都塌了！您身上的伤势如何，痛不痛？您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呀？您该不会越狱了吧，您……”

    孙绎浅浅笑着，等阿伴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地将所有问题都问完。

    “是殿下助我出来的。”他淡淡道，轻浅的笑容底下藏着三分苦涩。

    阿伴却没注意到孙绎语气中的涩然，他眼神一亮，兴奋道：“哇，殿下果真仗义！殿下可真是英明神武、女中豪杰、无所不能！”

    的确，她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她，让他心痛到无法呼吸，面上却还挂着笑容。

    ——她的确是为了他好，因为他的身体遭不住李德全接下来准备实施的重刑。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做等于替他答应了“以后要对朝阳公主敬而远之，不得与她多半句话，更不能怀有龌龊觊觎之心”这件事。

    她替他放弃了爱她的权利。

    可她又那样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今日她看自己时的眼圈红红的，好像又要哭了。

    孙绎本以为徐朝阳天生爱哭，今日才从学塾先生的“朝阳殿下从来不哭”这句话里听明白，原来她本是不爱哭的，却曾屡次为他落泪……

    “公公，您、您怎么哭啦？”

    直到阿伴诧异出声，孙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对徐朝阳的一系列念想中，悄然落下两滴清泪。

    “我没事。”

    孙绎没再跟阿伴多什么，叫他帮自己清理干净身上的血污，便躺在榻上紧闭双目。

    他开始思考，自己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可没等孙绎思考明白，皇宫内便又下来了一道晴天霹雳，彻底劈乱了他的心——

    “朝阳殿下要去西域和亲了，和亲的对象是萨兰王子！”

    “真的假的，朝阳殿下可是咱们大顺唯一的公主，皇上那么宠她，怎么舍得把她送出去？”

    “怎么舍不得？皇上是一国之君，在国家大事面前，其余的都是事儿。这也可以证明，皇上是真正的圣明之君啊！”

    公主和亲的事情对于寻常百姓来无关痛痒，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罢了。

    但对于孙绎来，却是如同灭顶之灾！

    他难以置信地讷讷：“我怎么也想不到，高贵妃为了让殿下离我远一些，竟能在这件事上做出妥协……”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公公！”

    阿伴虽然没太明白孙绎话中的意思，却也是急得直跺脚：“殿下从长在巴蜀之地，又在皇宫娇养了这么多年。一朝和亲，只怕她吃不了偏远之地的哭罢？”

    而且……

    阿伴偷偷地瞥了孙绎一眼。

    现如今神魂互换还在继续，万一朝阳殿下嫁给了西域的王子，正好儿在行房事之类的情况下把公公给换过去了怎么办呀？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阿伴就觉得眼前一黑，站都站不稳了。

    但孙绎显然没意识到这些，他忽然眼神微动，像意识到了什么，起身道：“备车入宫，我要去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