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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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薛长胤猛然惊醒,顾不得全身冷汗涔涔,下意识去寻梦里的人。

    冷玉安安静静平躺在床, 薛长胤摸过她脉象平稳后才长吁出一口气。

    阳朔道君坐在他对面,慢悠悠端茶呷了口:“看完了?”

    “……”一想起他对冷玉做的过分事, 薛长胤臊得不出话, 半晌才喃喃:“…原来…我才是那个恶人。”

    恶到欺负她无力反抗, 事后还反咬一口人坏话,这就是他干的人事……

    “先不谁是恶人,老朽想着她过去或许你有参与, 搜魂搜到你不便公之于人的行径,便没叫其他峰主来评断,现下掌门人在外边等你给个准话,冷玉可是奸细?可曾勾结歪魔邪道坑害人?”

    “不是。”薛长胤断然道,眼神却飘忽不定,“她完全受人胁迫,本质良心未泯,本君愿为她脱罪。”

    “但愿如此,你先走罢。”

    老头眯着眼, 仔细咂摸过他话里的含义:“搜魂后识海受创,你让她留在此处休息, 免得一醒来就瞧见你这罪魁祸首还到处蹦跶。”

    老头的语义坚决,薛长胤没法拒绝,只得心翼翼蹲下身,愧疚握住冷玉病榻上的手, 瞥见守在门口的掌门等人后脑仁抽抽地疼,就知道这些人就没安好心, 转身自后山坳处回了怀清峰。

    掌门早便吩咐了自家弟子替他一线吃瓜,得了搜魂结束的消息后巴巴赶来,却连当事人都没见着,大呼几句憾哉憾哉,让李疏鸿给他捎句话:“回头冷友醒了,若还有留下的想法,来主峰一趟指认同伙。”

    *

    冷玉做了一个漫长痛苦的梦。

    在梦里悲剧再次上演,刻意深埋于心底的回忆复活,再次将故事血淋淋地剥开摆在她面前。

    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看见鹰隼带着魔尊的命令邀她出门,押往悲剧发生的开场。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路过集市,鹰隼送了她一根做工精致的同心簪,一杯糖雪梨。

    同心簪的簪身空心,甜甜的糖梨里加了药……真可笑。

    冷玉看见昏迷中的她任人摆布,提线木偶般端一碗清水,混在夹道欢迎怀清真人的人群里,盯着他饮下混杂春毒的水。

    再然后……

    飘忽不定的灵魂深处有东西拽住她乍然下坠,冷玉身体一沉神魂归位,蓦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青的蝉翼纱帐,屋里很安静,屋外有药炉滋啦冒气的声响。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着扭头牵扯到脖颈后的伤口,疼痛使她彻底清醒。

    有人推门进屋,见冷玉呆坐在床上,轻手轻脚放下药碗纱布,轻声道:“冷姑娘,冷道友?”

    冷玉茫然望向陌生男子。

    这人外貌的年纪不大,黑白相间的法衣绣八卦,一头乌黑的头发盘的整整齐齐,眉眼清正和气,话带着融融的笑意:“你睡了三天,别用力过猛扯着伤口,我家弟还指望你陪产呢。”

    冷玉脑袋清醒了点,才想起她似乎替薛长胤挡了一剂毒针,万幸没伤着脑子,隐约能猜出此人身份:“您是诸葛……大哥?”

    大哥笑眯眯道:“鹰扬那子跟我了事情经过,我理解他的选择,是魔害人不浅。”

    冷玉怔怔发呆,不知为什么心里酸涩得很。

    诸葛鹰扬素日再不着调,讲真话也有大哥理解,哪怕他并非诸葛族子。

    她了这么多谎话,两头都不讨好,解药也没有拿到,或许只有两个月好活。

    与其内脏被毒药腐蚀活活痛死,不如再来一针把她彻底解决,就和雪霏一样夫妻俩双双黄泉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见她明显情绪不振,诸葛大哥便知自己来得唐突,干笑几声:“其实是有人托我看看道友,针毒会麻痹神经,必须连续七日针灸疗伤,我就在隔壁诸葛鹰扬那屋里。”

    冷玉面无表情的看他离开,却把门留了丝缝隙。

    就像为谁而留。

    至于是谁,冷玉不想关心。

    她木然收回眼光,慢慢解下脖颈的旧纱布。

    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不用面对年华老去的焦虑,死在最娇艳的年纪里,趁现在还有人给她收尸,或许就是最好的解脱。

    她从八宝袋里拿出匕首,毫不犹豫的抹向脖子。

    死亡的感觉很奇妙,像一道凄厉又短促的哨声,穿过血肉触碰到骨头时咔嚓一下,泛起轻微的檀香。

    鲜红滚烫的血缓缓落在她衣襟,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感,响起一道隐忍的男声:

    “玉儿,我在。”

    冷玉仰起头,看向突兀出现的怀清真人,良久,尖诮地笑出声:“光风霁月的薛长胤,救我不值得。”

    “我入过魔,而你道心稳固。”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杀了妖女,我作为她的同伙吃里扒外,死是最好的结果。”

    怀清真人劈手夺刀,刃口将他手心划得鲜血淋漓,他却不放手:“刀给我,不许死。”

    冷玉笑得越来越大声:“你对我搜过魂,知道坏事都是我干的,不忍心了?”

    怀清真人沉默,将匕首远远扔在地上,撒了一身鲜红。

    伤口好像崩裂开来,但她没感觉出痛意:“我就知道,子母蛊的效力下我死你也会死。”

    怀清真人叹了口气,指尖晕起一簇和煦的光,点在她脖颈止血。

    冷玉下意识要挣开,被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指尖过处,触目惊心的疤痕渐渐消失。

    她转过头,恨恨一口咬在他肩头。

    怀清真人却笑了,哄孩子似的轻拍她后背:“如果这样能让玉儿开心,你咬下一块肉都值得。”

    ……她值得吗?

    男人的鬼话得再好听都没有用,本就是同道殊途。

    树不会因为坠落一片绿叶而伤心,归元派枝繁叶茂,她这样的人,只是依附其吸血的虫蚁罢了。

    怀清真人:“不必站在后来的角度批判过去的自己,眼下才是最好,现在永远来得及,玉儿值得。”

    冷玉就笑了:“您这又是的什么话,看开的人又陷进去,您不觉得自己一生都很惨吗?”

    薛长胤道:“惨不惨的另,我现在只想你活着。”

    冷玉讥讽道:“你只是为了子母蛊。”

    青年抱紧她不放手,酸涩道:“明明你先来招惹我,我动心后你又不要我。”

    作者有话要:

    我们要做七轮核酸检测,明天又是一大早排队,唉……疫情什么时候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