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诡谈社(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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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嘉盼跟着学姐回家?了。

    然而, 陈嘉禾反而进?入失联状态。

    为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第二?天,诡谈社先是去了高?一段‘大本营’所在地, 接着去班级找人。都没找到?。

    听有人看到?他?在校门口,他?们又火急火燎赶过去,果然在校门之外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找到?陈嘉禾本人。

    ——怪了, 他?正跟他?爸妈有有笑地往回家?方向走?呢。

    “嘉禾!”

    社长大嗓子吼了一声。

    本着‘脸至厚, 则无敌’的人生真理, 他?快步上前,硬是无视掉陈家?爸妈阴沉可怖的眼神, 将陈嘉禾拉到?一边。

    “你怎么回事啊兄弟, 手机一直不通,qq不上线。别是昨晚撕破脸皮,闹出什么大事吧?不过看着也不像。”

    社长一旦开口, 语速快如连珠炮, 叫人怎么都插不进?嘴:“对了, 你猜后来?我们在学校找到?什么了?你姐!!我们好歹, 她总算答应今晚来?学校最后见你一面了!嘿嘿,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激动?!”

    这?话时, 他?的语气里大抵存着三分?欢喜,三分?骄傲,还有四分?对陈嘉禾反应的期待。

    谁让这?些天相处下来?,陈嘉禾对他?姐的执着,大家?有目共睹呢?就在来?的路上, 他?还,要是让陈嘉禾知道他?们姐弟俩有机会见面,不高?兴疯了才怪!

    然而现?实却是。

    “我……姐?”

    陈嘉禾一脸茫然, 声音弱弱地:“呃,学姐、学长,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我是高?一(2)的,姓陈,嘉言善行的嘉,禾苗的禾。我家?里没有姐姐的。”

    ?

    。

    社长摸着下巴,一秒悟了:“后遗症又犯了?没事,备忘本你还记得吧?快拿出来?看看。”

    陈嘉禾依然迷茫脸。

    “得,备忘录都能忘,这?绝对是我亲身?经历最冷的冷笑话了。”

    以为对方只?是老毛病作祟,社长没放在心上。一面跟社员们讲笑话,一面自顾自绕到?陈嘉禾背后,拉开书包拉链。

    还有心情?戏谑道:“你别躲啊。又不是学生,放心,我们不抢你本子!不往里面塞毛毛虫!备忘本在哪来?着?我记得上回就放这?里的,一个绿皮本——”

    翻来?覆去好一通找,居然没找到??

    不对啊!那本子里记着陈嘉禾的梦,他?视若珍宝,从不轻易离身?的!

    察觉事态有异,众人脸色微变,还想仔细找一次。

    偏偏陈爸卡着点儿似的走?过来?:“嘉禾,好了没有?”

    “好、好了!”

    陈嘉禾忙不迭应声,回头对他?们挤出一抹尴尬且生涩地笑:“学姐,学长,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们,也听不懂你们在什么。所以能不能拜托你们把?书包……”

    “嘉禾!” 他?爸第二?次催促。

    “请把?书包还给我可以吗?”

    “……”

    陈家?爸妈虎视眈眈,当事人又死不松口,诡谈社别无他?法?,只?好物归原主。

    “我们没有认错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下午四点,你必须来?学校。”

    交出书包时,姜意眠这?么了一句。

    祁放被掐了一把?,缓缓掀起眼皮,低声:“爬也得爬过来?哦。”

    !!

    陈嘉禾活像受到?恶势力威胁一般,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跑掉。

    眼看那家?人肩并着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此和谐地走?在一起——

    “这?什么情?况啊,昨晚陈嘉禾有没有找他?爸妈摊牌?怎么挑着最重要的事情?‘失忆’?那备忘本呢?该不会跟他?姐的发卡一样,被他?爸妈发现?,给藏起来?了吧?”

    社长丈二?摸不着头脑,非要追着两位社员问?他?们怎么看。

    姜意眠答:“也许只?是伪装。”

    她的解释逻辑是:陈家?爸妈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学校附近,保不准他?们真的准备找老师告状。而陈嘉禾不想牵连诡谈社,因此装失忆,装作不认识他?们。

    社长:得通,这?个可以有。

    祁放懒得动脑,张嘴就来?:“吵完架可以和好。”

    ?!

    这?话是,陈嘉盼死都死了,活人日子照样过,于是直接握手言和??

    社长死不信陈嘉禾能干出这?种事!

    姜意眠倒是没什么。

    毕竟万事皆有可能。

    三人边边走?到?操场附近,恰好里头在准备高?一段男子5000米长跑。

    这?可谓整场运动会的压轴大项目,敢报名的都是勇士!

    社·头脑简单·长当场忘却烦恼,隔着围栏频频偏头观看赛况,并进?行直播:

    “开场跑这?么快,不怕后面脱力?”

    “哇塞,那不是黎俊么?听他?成绩稳定段里前二?十,没想到?还能跑步?”

    “跑挺稳的,啧啧,除了找女朋友的眼光不好,这?人真就脸智体全面发展啊?”

    听他?讲解得津津有味,姜意眠不免跟着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

    还没回过神,砰的一声,她已经被撞倒在地,膝盖擦着地面滑出去一大截。

    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撞她的那个人,同?样捂着额头摔坐在地上。

    一头略显毛躁的假发连着棒球帽滑落到?腿边,瞬间暴露出对方一片秃然、宛如剥壳鸡蛋般光滑的脑袋。

    “李婷婷?!”

    社长大惊失色,下意识挡在自家?社员身?前。

    谁料李婷婷一骨碌爬起来?,连假发都没顾得上捡,竟然第一时间红着脸低头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男朋友正在比赛,我不心睡过头了,所以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

    乖乖,她道歉了?!

    没有题大做,没有哭喊闹,这?就道歉了?!拜托!这?可是李婷婷耶!那个超难搞的真人野蛮女友好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诧异非常。

    似乎没发现?周围异样的眼神,李婷婷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双手合掌作恳求状:“同?学,你还好吗?如果你不需要去医务室的话,能不能、让我先走??不好意思,我真的必须赶上比赛的。我是高?二?(7)班的李婷婷,之后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好吗?”

    完,她戴上帽子,匆匆而去。

    全场迷之安静。

    半晌,姜意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心想还得走?一趟医务室,麻烦。

    社长则摸着鼻子感慨,“我怎么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啊?”

    *

    下午五点,运动会彻底落下帷幕。

    社团活动室里,陈嘉盼刚刚结束美好的一日体验活动,正悠然自得地趴在桌上,指使社长给她翻漫画看。

    看上去心情?挺好。

    这?画面,这?场景。至此,这?场姐弟会面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惜天不如人所愿。大家?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另一位当事人——陈嘉禾——始终不曾露面。

    六点半,陈嘉盼的身?形开始变淡。

    七点,她就像一张微粒组成的虚无图像,四肢面貌在他?们面前缓慢而又清晰地逐一分?解、消散。

    “看来?他?不算来?,你们白忙活了。”

    陈嘉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表情?有点儿幸灾乐祸:“这?可怪不到?我身?上啊。再,无论陈嘉禾失忆还是和好,反正他?都不记得了。经历误会之后全家?人一起过上幸福美满好生活什么的,老经典HE结局了。又不妨碍你们,你们干嘛上赶着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喊陈嘉禾,一律连名带姓,摆明不太待见。

    不像陈嘉禾一口一个姐姐,做梦都依恋至极。

    搞不懂他?们姐弟之间的复杂纠葛。A学姐只?在乎自己被附身?得值不值。因此提出:陈嘉禾不来?,趁着陈嘉盼还没有彻底消失,他?们应该带着她去找他?。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

    唯独陈嘉盼抵死不从。

    人鬼争执之间,七点半,陈嘉盼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照目前的速度下去,要不了半个时,她就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她还是坚持不去陈家?。

    “那你留信。”

    学姐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 “不能握笔就用我的身?体,没有力气附身?就让他?们代笔。随便什么方式,反正你必须跟陈嘉禾清楚,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愿意见他?。这?样才算公平。”

    ——公平。

    她所的公平。究竟指的是交易本身?,还是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姐姐却失之交臂的陈嘉禾呢?

    没人知道答案。

    陈嘉盼收起笑脸,考虑良久。

    终是再度附上学姐的身?,接过纸笔,在开头一笔一画地写下四个字:

    致陈嘉禾。

    *

    周末过后,又迎来?万恶的星期一。

    陈嘉禾上午请假,下午才来?学校。

    刚进?教室,同?桌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咬牙切齿道:“不够意思啊你,怎么要休学也不提前个招呼?要不是老班上课的时候提了一嘴,我这?当同?桌的得猴年马月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事都传开了啊。

    陈嘉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妈妈身?体不好,我爸前两天才下定决心辞职。他?突然发现?我们一家?人以前相处的机会太少,都没有一起旅游过,所以……”

    “可以啊,休学去旅游!怪不得星期五看你跟你爸妈还有老班在校门口聊了半天,敢情?就为这?事。真爽。”

    同?桌羡慕得不得了,又问?:“下午课上完就走??你准备休多久啊?还回来?么?”

    “看情?况吧,还不一定。”

    陈嘉禾坐下来?,低头往抽屉里一瞥,发现?里头放着一份淡绿色的信封。

    同?桌:“哦,这?信啊,早上一个贼漂亮的学姐放你抽屉里的。还有一个盒子看到?没?什么社团的,喂,该不会是情?书吧?可恶,你子什么时候勾搭上女生的,居然不告诉我……”

    ……又是诡谈社?

    想起昨天那三个自自话、还擅自翻书包的学长学姐,陈嘉禾不由得皱眉。

    他?对他?们感官不太好。

    可是手上这?封信,薄薄的,边缘一圈嫩绿包边,正面点缀着几颗巧的草莓图案,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分?明是相当女生的花哨样式,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拆开了。

    里面一共有两张纸。

    一张大到?不可思议,光看背面,洋洋洒洒全是字;

    一张又到?不可思议,好像只?是一张便利贴。

    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陈嘉禾慢慢展开大的那张。

    致陈嘉禾。

    首行这?样写着。

    咦。确实是他?的名字,而非同?音字?

    他?抱着疑惑看下去。

    致陈嘉禾:

    听你在找我,还忘了很多我的事。

    关?于前半句,我想没必要。

    至于后半句,挺好的。

    其实我根本算不上一个好姐姐,但如果你一定要搞个明白的话,好吧。

    简单明了一句话:我是你姐。

    我叫陈嘉盼。

    盼就是盼你,盼陈嘉禾的盼。

    我不喜欢你。

    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估计比你能想到?的还长)我都,非常,不喜欢你。

    我想你会问?我为什么,你可能会觉得无辜,无助,甚至莫名其妙。

    有关?这?点,我本来?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件事情?可以。不过可能因为死了太久,一部分?我认为糟糕的、恶心的事情?都忘得七七八八,最后绞尽脑汁能想起来?的,也就以下两件事。

    ——哦,对了,我死了,不好意思。开头忘记了,死亡原因迟点。

    第一件事发生在你四岁,我八岁的时候。大概在争论一道数学题吧?不是加法?就是减法?,就当4+4=?好了。

    既然我们会发生争执,那就很明显了,——我们有不同?的答案。当时面对幼儿园中班的你,正在上学二?年级的我当然掌握着正确答案。只?是你不服气,一定要找大人们当裁判。

    那天家?里在摆酒席,客人特?别多。大家?吃得正起劲,你哭着跑出去问?,4+4是不是等于10?(就当这?个数得了)

    划重点:你是哭着跑出去的。

    事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没哭,所以他?们才异口同?声地否认掉我的正确答案。不但笑着出:“4+4肯定等于10嘛,宝怎么这?么聪明啊?比你姐聪明多了”这?种连学二?年级生都为之不屑的谎言。

    还在背地里死命掐我的胳膊,一边念咒语似的重复:“你是姐姐,你是姐姐,你是姐姐。”一边逼着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承担错误,以此止住你的眼泪。

    但问?题的关?键真的是眼泪吗?

    应该不是吧?

    第二?件事,可喜可贺,你从学六年级毕业了,而我荣升重点高?中的新生。

    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老妈喜欢把?我排斥在整个家?庭之外。她给你们饭、拿筷子递汤勺,但不给我拿;她为你们洗衣服、刷鞋子,毫无怨言,却要把?我的衣服单独拎出来?,让我自己洗。

    就好像我是三生的,不在她的照料范围之内,对吧?她不想替我扫卫生,不想替我收衣服,不愿意让我占到?任何便宜,否则就脏了高?贵正室的手。

    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毕竟智商正常,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一点的。

    她不喜欢我。

    老爸也不太喜欢我。

    比起你,几乎所有亲戚都不待见我。

    言归正传,让我真正不得不正视这?件事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一顿早饭。

    那天,家?里没煮粥。我六点钟被一顿河东狮吼叫起来?洗衣服,而你跟表弟睡到?八点起床。

    你饿了,表弟也饿。

    老妈就给你买早饭。

    你们的谈话没有经过我,当然也没有人特?地通知我。(我还在勤劳地洗衣服)等我发现?老妈出门的时候,下意识想让她给我买一份早饭。以后发现?她已经走?出去太远,而且没有带手机。

    人有的时候是有第六感的。

    或者,有点自知之明吧?

    当时我就在想,不会吧,不会吧,应该不至于买份早饭都不带我吧?

    结果还真是。

    多丰盛一顿早饭啊,有你的,有表弟的,有老爸的,还有老妈她自己的,偏没有我的。

    老实话,我一般不喜欢吵架。

    不过遗憾的是,我脾气不是很好,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还是吵了。

    一开始其实也不算吵。

    我问?为什么没有我的早饭。

    老妈忘了。

    我问?为什么忘记我。

    老妈谁知道,忘了就是忘了。

    我家?里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连客人(表弟)都记得,偏偏忘记的是我?为什么你从来?不反思自己,为什么永远这?么‘本能’地忘记我,忽略我,而不去正视行为背后的潜意识呢?

    ——我承认,我当时的语气比较冲。可能做女儿的人,永远都不该嚷嚷着让她的爸妈反思自己。(儿子不定能行,不定不行,我不确定。)

    然后战争就这?么一爆发了。

    “你自己没手还是没脚?忘了就忘了,自己去买不行?”

    “成天为这?点事斤斤计较,跟你亲弟弟计较,注定是个白眼狼!”

    “我真是上辈子作孽才生了你,还指望你给我养老?算了吧!指不定以后怎么狼心狗肺!”

    老妈叉着腰骂个没完。

    老爸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纹丝不动。

    你跟表弟像两只?鹌鹑垂着头啃包子。

    相同?的事情?我经历挺多的,可只?有这?个画面,我对它矫情?的评价是:做梦梦到?,都会哭着醒过来?的程度的孤独感。

    所以不难想象,为什么我讨厌你吧?

    你真的不知道吗?没有感觉吗?

    你生来?就拥有了我这?种人,就算拼命去抓、去求,可能永远都求不到?的东西啊。

    你问?是什么东西?

    一些大人的关?注。

    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的正确性。

    一些哭也好,笑也好,反应迟钝也好,调皮捣蛋也罢,无论如何都被善待的人生。

    还有一些优先权。

    一些微妙的尊贵感,安全感。

    举例来?,儿子就算尿在老爸身?上都是有志气、有挑战精神的象征。

    女儿的话,连无意间坐在老爸的衣服上,都被视作一种以下犯上的侮辱。

    我就是因为这?个讨厌你的。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积累起来?,尽管我清楚,你可能确实是无辜的。但是——潜意识——我做过两个梦。

    一次梦到?你从山上摔下去,一次梦到?你掉进?水里。我很确定梦里的我可以救你。然而那个我只?往前走?了两步,就犹豫着停下了,选择冷漠地看着你死掉。

    如果世界上没有你就好了。

    如果我没有弟弟就好了。

    如此一闪而过的想法?就是潜意识。

    所以我根本没有不是一个好姐姐。我自私又恶毒,你真的没必要找我。

    至于我的死因,起来?就更简单了,完全就是‘早饭事件’的翻版。

    发成绩单前两天,老爸老妈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帮我搬寝室。

    我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酷。我没出息,我挺高?兴的,坐在寝室里一直等。

    等。

    等。

    等。

    然后电话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来?。

    他?们回我,忘记了。

    下面就不用我重复对话了吧?

    结局就是他?们挂断我的电话,直接关?机。而我再次失控,突然决定要留在寝室里,直到?他?们来?接我为止。

    是我躲过了宿管查寝;

    是我对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人隐瞒了自己的去向;

    也是我,热得迷迷糊糊,有过一瞬间想给他?们电话,却又不愿低头认输。

    整件事情?都是意外。

    无论谁问?我,谁是罪魁祸首?我都会报出我自己的名字。因为人本来?就应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不必牵扯他?人。

    但你要问?我究竟问?题出在哪里。

    我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做女儿,女孩,女生,女人到?底错在哪里,差在哪里;

    我不知道区区一个做女儿到?底有没有权利要求爸妈不要重男轻女;

    我不知道做女儿是不是在认清真相后就放弃对亲情?的渴望,否则落得不好的下场,就等同?自取其辱,活该。

    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实证明,我也什么都没做好。

    得知你在找我的时候,我觉得生气,郁闷,无法?理解;

    得知你不来?见我的时候,我觉得轻松,解放,却又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你看,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既不屑又梦想;

    既讨厌又期待;

    我真的讨厌你吗?

    你真的有那么惹人讨厌吗?

    在濒临消失之前,面对这?封告别信,我最后一次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是:

    我不讨厌你。

    我只?是讨厌做你的姐姐。

    真的,真的,太讨厌了。

    所以再见,陈嘉禾。

    谢谢你来?找我。

    也谢谢,你最后没来?见我。

    落款:一个死人,陈嘉盼。

    *

    信纸像落叶一样从手中飘落。

    陈嘉禾视线模糊,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看清第二?张纸条。

    您好,委托人陈嘉禾:

    依照您的委托内容,我们展开调查后得出结论:您确实曾经有过一个姐姐。

    她叫陈嘉盼,身?高?168cm,体重55kg

    她最喜欢的颜色是嫩绿、鹅黄,最喜欢的食物是草莓,讨厌榴莲跟苦瓜。

    去世三年间,她一直滞留在校园之内,然而并没有化为厉鬼。因此我们合理猜想,她之所以久久不散的原因,或许是天性活泼,尚未厌倦校园生活。又或许,她一直在等待着家?人前来?寻找。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那个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她‘胆但固执’的弟弟。

    三年前,她去世前,曾经为您准备过一份礼物。

    很遗憾,我们未能找到?完全相同?的礼物,只?能以她的名义送上相似品,希望您能接收。

    另外:您经常梦到?的那串数字,正是陈嘉盼生前最爱用的密码,而后延伸为家?庭常用密码。

    2月12日是您的生日。

    7月23日是您姐姐的生日。

    请将它们牢牢记住,不要再忘记。

    谨此。

    您的委托已结束,欢迎下次投递。

    *

    礼物……三年前,姐姐,不,陈嘉盼准备送他?的……礼物……

    陈嘉禾捧起那个的铁盒,手指颤抖着拨动数字。

    2、2、3、7、1、2……

    啪嗒,锁开了。

    一个款式老旧的mp3静静地躺里面。

    看到?它的一瞬间,所有过往、被刻意封锁的情?感,宛如海啸般排山倒海地涌出来?。

    陈嘉禾立刻认出来?了。那是三年前,陈嘉盼参加校园十佳歌手赢来?的奖品。

    是她唯一一件独自拥有的东西。

    她喜欢得不得了,下载满自己喜欢的歌,不分?白天黑夜的听。

    也是他?们爸妈怎么看都不顺眼,无论怎么明吵暗示地施压,她死都不肯送给他?的东西。

    那时,所有人都陈嘉盼长大了,变得自私自利了,居然学会‘吃独食’了。

    所有人都以为陈嘉禾永远没有机会碰到?那个mp3 一下了。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三年前,出事之前,陈嘉盼到?底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心爱、最稀有的东西送给她的弟弟,陈嘉禾了。

    三年后,物是人非。

    mp3终究以这?样的方式来?到?眼前。

    而它曾经的主人,他?的姐姐——

    这?下他?的姐姐——才是真真正正的离开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他?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他?永远地失去了姐姐。

    这?一刻,陈嘉禾再也忍不住,抱着信纸与礼盒,在嘈杂的教室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