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元走得很急。

    就像被某种超乎常理的?东西吓到了一样, 神色惊惶，连珍贵的?a型营养液都顾不上?拿走。

    意眠不禁望向计算机。

    仿佛能感应到视线一般，蛇悄悄从屏幕底下?钻出脑袋, 露出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

    “裴一默。”她问：“ 你对他?了什么吗？”

    蛇歪着头，身上?一片片光滑漂亮的?鳞片覆盖着淡淡荧光，看上?去漂亮又懵懂。

    换个问题好了。

    “是你接下?了我的?任务吗？”

    它忽然张了张嘴, 狗似的?吐着舌头。屏幕上?渐渐形成四个大字：「喜欢……主人！」

    “……”

    不是问这个啊。

    “我是副本任务, 不记得了吗？”

    “嘶……嘶……”

    它又往另外一个方向歪头, 反复触碰无形的?的?障碍。

    从三维角度看来，它拉直的?身体形似箭头, 不断撞击屏幕边沿, 指向门?的?位置。

    意眠有些?不确定：“让我吃营养液？”

    裴一默高?兴地点点头：嗯嗯。

    。

    好吧。

    除却记忆，似乎裴一默为数不多的?智商也被清除掉了。任务之类的?事情问它不管用，还?得自己熬过病期再想办法?才行……

    接下?去的?两天, 姜意眠静心养病, 机械音再也没有催促过她进行工作。

    程旭元则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那天违规将‘有名字的?盒子’拷贝到个人计算机上?后, 他?眼睁睁看着显示屏跳出一排排叫人眼花缭乱的?文字框：【拷贝完成】、【是否以管理员的?身份开数据库？】、【用户口令已破解输】、【口令密码修改完毕, 权限修改中……】、【修改完成，已升级为超级用户！】

    其实?并不理解它们真?正的?含义。

    但隐隐约约也能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坏事, 心脏扑通扑通简直跳到了嗓子眼。

    这短短五分?钟几乎成了张旭元人生中最煎熬漫长的?时光。好不容易盼到屏幕恢复正常，他?赶紧心地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才声地问：“你好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

    对方丝毫不给反应。

    “盒子？”

    “裴一默？”

    他?连续喊了几声，甚至忍不住敲了敲计算机。

    然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偌大的?主控室里只回荡着‘滴, 滴，滴’，代表机器正常运转的?声音。

    “你干嘛呢？”

    搭档突然走进来了。

    “没、没有。”程旭元心虚地低着头：“机器反应有点慢, 哎，我敲一下?。”

    年轻的?工号*008899最终没能追查到入侵者的?来历，心情糟透了，语气?不善：“你当?这是什么东西？敲坏了你赔得起么？对了，那个废物的?盒子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快，我一起上?报。”

    “啊？”要上?报？

    “啊什么啊，有就有，没就没。”

    “应该……没有。”

    “应该？啧，就知道你靠不住，是不是没检查出来？怎么你的?活天天都是我干？”

    “不是不是，没问题，真?没有。”

    程旭元忙不迭赔着笑脸，眼角褶皱又多又深，看得年轻人撇嘴：“话都不利索的?老家?伙。”

    完便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将资源配送系统出错的?事上?报给负责人。

    程旭元无力阻止，满心忧愁。

    本以为自己的?恶行很快会被披露，遭到上?级批评，提早开除。

    谁知两天之后，他?同?时收到了两封邮件。

    第一封是公司解雇通知，措辞简单明了，果真?没有写明辞退他?的?理由。

    第二?封显示他?的?账户收到整整五万星币，数额几近他?五年的?工资！

    当?代社会流行利益至上?，方块公司更是将这一理念贯彻到底，绝不可能给出如此大方的?一笔辞退费，所以这笔钱……

    盒子！权限！

    依稀记得上?回搭档过的?词，程旭元速速开查询系统，这回真?真?切切地在里头找到了这一笔划款记录，且注明详情一栏填得是：老员工辞退费，区域负责人*111111特批通过。

    ……

    这究竟怎么回事？

    难道公司看在他?多年资历的?份上?，破例给他?批了养老费？

    还?是盒子迅速成长，仅仅两天时间，居然能假冒负责人的?名义而不留痕迹了吗？

    两个截然不同?的?可能性，程旭元衷心希望是前者。

    可身侧工位上?，随之而来的?一声：“有病吧？那个过敏体到底有什么价值，连负责人都特批给她新鲜水果和高?级营养液？”飞速浇灭了他?的?幻想。

    “……你，如果觉得奇怪的?话，要不要检查一下?这个指令？”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出这种话呢？

    搭档却嗤之以鼻：“负责人那是最高?权限，用得上?我检查么？你以为智能系统是摆设？”

    是啊。

    连最高?权限……都被那个盒子夺走，连把控区域网的?智能系统都沦为摆设了。

    那个盒子该恐怖到什么地步？

    再这样下?去，它会不会毁掉整家?公司呢？

    程旭元越想越不安，终究没有答应盒子最后提出来的?条件：将它拷贝到开放网络上?。

    而是趁着搭挡不注意，塞了一张纸条到他?的?键盘底下?。

    “我走了。”

    “你以后……多保重，好好工作，有空的?话清理一下?桌面?。”

    临走之前还?苦口婆心地暗示。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

    8899不耐烦地甩了甩手?，翻出键盘下?的?纸条：【心盒子！】

    当?即翻了个大白眼。

    “这年头谁还?用纸啊？土死了，老东西，还?危言耸听呢，怪不得被开除。”他?不以为然地把纸揉成团，嗖一声丢到地上?。半个时后，负责清洁的?机器人自会过来将其清扫并销毁。

    虽然负责人的?指令确实?有点不对味……

    他?着响指，看着屏幕上?一排排特批物资记录条，又翻出电子日历看了一眼。

    原来明天就是负责人下?区域巡检的?日子？

    那就好办了。

    直接开监管组组长的?通讯界面?，将记录包发送过去。

    至于这里头到底有没有问题……反正上?面?有智能系统和组长顶着，关他?什么事？

    只有3366那种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才会干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活该被开除。

    ——他?再一次这么想，戴上?耳机，心情颇好地哼起了歌。

    *

    公司规定，区域负责人身在总部，每隔半个月必须亲自下?区域巡检一番。

    程旭元离职的?次日，c6底层测试区便迎来了代号6个1的?负责人，全?体员工夹道欢迎。

    “您好，负责人，好久不见。”

    这位负责人生自下?位者家?庭，人在总部勉强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效率精英样儿，来到下?层难掩一身的?优越感。他?爱听吹捧，一组组长私下?里笑话他?跳过了阶层，改不掉缺陷者骨子里的?穷酸庸俗。但表面?上?功夫自然做得到位，一开口就将负责人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负责人被捧得飘飘然，话口气?亲近许多：“最近没出什么乱子吧？”

    “托您的?福，怎么会有乱子呢？”

    “那就好。”他?故作不经意地，拨弄着腕上?新买的?高?造价多功能机械表，一面?叹道：“其他?区都没动静，我也不指望盒子能在我们这儿开出什么花来。只要别出差错，坏了我的?履历就好。”

    “这表真?不错！一定很贵吧？要不是您来，我怕是这辈子没机会开眼角。”

    组长熟练地一通吹，紧接着想起一件事：“对了，负责人，您特别关照的?那个工号*772854，最近的?健康状态还?算不错，您要看看吗？”

    “还?行，价格不是问题，购买资格才难抢。”

    负责人眼皮都不抬：“什么772854？”

    “就您让我们购买大量水果跟高?级营养液送去的?那个，超敏体质缺陷者。”

    出于讨好的?目的?，组长得格外详细。

    不料前头负责人脚步一顿，语气?骤然严厉起来：“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做这种事了？”

    *

    智能系统疑似出错，下?达的?指令与本人口径不符。

    这可是区域网络建立百年以来从未发生的?重大过错，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所有区域员工都被集中到主控室，坐在工位上?一一对程序展开检查，力图从根源追究错误产生的?原因。

    期间，8899主动反应上?周工作中遇到的?突发怪事。声称自己通过区域网特殊渠道，上?报了入侵者数据，以及前搭档3366账户收到的?可疑大笔公款，却始终没有接到回应。

    “也就是系统被入侵、3366收到的?汇款、有人盗用我的?账户，这些?事都跟那个超敏体有关？”负责人摩挲下?巴，双眼一亮：“她的?档案还?有工作日志呢？发给我！”

    “收到！”组长恨不得双手?权当?四手?用。

    不一会儿，负责人看完了档案，神色轻松起来：“不用查了，把这家?伙叫来。”

    “可是系统错误……”

    “要我第二?遍吗？”

    “收到。”

    ……

    监管者过来找人的?时候，姜意眠正在游戏里，领着裴一默看心理医生。

    是的?，你没看错。

    盒子的?世界以几近可怕的?速度更迭着世代，如今已经发展到近新科技的?时代。在抽象的?精神信念完全?没落之前，心理行业反倒攀上?了风靡热期，从事人员都成了高?社会地位的?象征。

    在使用各种方法?，引导裴一默想起任务内容无果之后，姜意眠因地制宜地想出了一个天才般的?好主意：带它去游戏里的?诊所进行催眠。

    值得一提的?是，伴随着游戏推进，裴一默也从手?指粗细的?黑蛇，暴风长成一条体积硕大的?食人蟒，身体直径相当?一个成年男人的?肩宽。

    但当?他?们走进心理诊所时，医生护士依然会笑眯眯地伸出手?，摸摸它的?腹部鳞片，然后感叹：「多可爱的?一只狗狗啊，请问它叫什么名字呢？」

    裴一默好配合地：「汪。」

    医生护士眼冒爱心：「它好乖哦。」

    姜意眠：……

    险些?要怀疑裴一默控制了盒子，满足了自己做忠犬的?梦想，还?变相地自己赞美自己了。

    「催眠是吗？哦，不要担心，亲爱的?客户，我能理解狗狗也有可能出现精神方面?的?困扰。事实?上?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主人，能注意到它们内心的?不安。来吧，请放心地把它交给我。」

    心理医生友善地伸出双手?。

    姜意眠看了眼死死缠在自己人物身上?的?蛇：“快过去。”

    裴一默能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屏幕，就把大脑袋埋进人物颈窝——其实?根本藏不住——委屈得像一个不肯进幼儿园的?朋友。

    明明只是游戏里的?催眠而已。

    起效的?概率恐怕低于百分?之一。

    “下?去。”

    她板起脸。

    裴一默最怕惹她生气?，立刻老老实?实?跟着心理医生走。

    还?一步三回头，头上?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听话。」

    「不生气?。」

    「任务，知道，想起来。」

    「喜欢……眠眠。」

    语句相当?混乱，只有最后一句翻来覆去地，也不知它从哪里知晓了她的?本名。

    医生催眠要半个时左右。

    最近游戏时间流速不定，换成现实?指不定要多久。

    姜意眠刚开交流区没两分?钟，两个监管者走进门?来，面?无表情地让她跟着出去。

    这是她第一回离开房间。

    房间外一条冗长洁白的?通道，走到底，乘电梯上?至顶楼，再沿路走到底即是组长办公室。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身穿平整灰色工作服的?年轻男人，十指交错放在桌上?，眼神在移动屏与真?人之间上?下?游移，良久才破了沉静：“工号#772854，三天前你上?传的?工作记录显示，你在盒子里养的?狗变成蛇，游戏npc们却没有发现其间的?物种变化。现在呢？那条蛇怎么样了？”

    不确定对方的?用意，姜意眠回答得言简意赅：“它长大了。”

    “除此之外？”

    “镇发展得很快。”

    “我是你的?盒子，它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我不明白你在什么。盒子不只是个游戏吗？”

    “请你解释一下?，你最近食用的?高?级营养液是怎么来的?？”

    “不是你们给的?吗？”

    用问题回应问题，又是个不自量力的?缺陷者。

    负责人微微前倾，神色高?傲：“既然你不肯回答，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工号#772854，现在我们怀疑你对盒子造成了不可逆的?影响，作为区域总负责人，我有权直接开除你。但是鉴于盒子正在最后的?测试阶段，为了摸清你的?盒子发展方向是优是劣，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接收一个新的?盒子，重复之前的?行为，尝试是否能制造出现有盒子的?复刻版。”

    “一旦成功了，你将有机会被破格调入监控组。”

    “如果失败了，我将扣除你名下?的?全?部积分?，捐往国家?实?验室。你有异议吗？”

    话是这么问的?。

    但看他?的?表情，这幅架势，哪里容得了拒绝呢？

    姜意眠毫不怀疑，但凡她出一个不字，今天绝对走不住这个大门?。

    同?时他?的?态度也无形地传达出某种信息：

    这人对盒子的?变化并不感到愤怒。

    相反，他?不惜威逼利诱她制造出第二?个同?样的?盒子，足以明原盒子的?价值。

    一直以来，姜意眠都知道裴一默在背后做了动作，接收窗源源不断送来的?食物必然与它有关。奈何这个副本的?裴一默远比以往要来得孩脾气?，不再一味听从她的?话，不肯交代实?情。以她对计算机有限的?了解，又联系不到幽灵，实?在猜不着它的?秘密，这才只得按兵不动。

    如今情报送上?门?来，总算让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词：人工智能。

    在这个机械潮流、秩序分?明的?时代，只有权限比机械更高?的?人或机械，才有权发号施令。

    裴一默显然是后者。

    它有自主性，能像人一样思考，根植在计算机之中，基本吻合人类对人工智能的?定义。

    而负责人对此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迫不及待地想要研究智能诞生的?必要条件，创造出下?一个智能。明这种可能原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甚至有可能是他?们研发盒子的?最初目的?。

    她的?任务与盒子密切关联。

    兴许是开发盒子，复制盒子，藏匿盒子。

    也可能利用盒子，阻止盒子，摧毁盒子。

    总而言之，前面?的?定语尚未可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变成活着。

    她跟裴一默都得活着。

    弄明白任务再采取行动。

    “我接受这个工作，没有任何异议。”摸清内里的?逻辑之后，姜意眠一口应下?负责人提出的?要求，“只是我想知道，你们准备拿我原来的?盒子做什么？”

    “这就不是你有权过问的?事了。”

    “而且那是公司的?盒子，不属于你。”

    负责人扬起眉，喊人进来。

    “你们可以研究它，但最好不要轻易破坏它。”

    “因为我也不保证能再制造出一个一摸一样的?盒子。”

    临走之前，姜意眠了这样的?话。

    负责人眯起眼睛，看着她被拽走后，又叫来一组组长：“刚才那个缺陷者，把她安排到新的?工作单间去，给她一台新的?计算机，新的?盒子。还?有日常饮食继续维持‘我的?特批’，一天24时都要重点关注她的?行为举动，留意她的?工作记录，要求改为一天五篇，每篇不少于500字。我要知道她对盒子做了什么，详细到她对着屏幕了个喷嚏都无所谓，记住了吗？”

    “还?有，叫上?你的?人，关闭区域网一阵子，带上?所有数据盘，到她原来的?房间里拷贝盒子数据。原样……暂时放着别动，复制本越多越好，待会我就要带回总部交给研发部。”

    一口气?下?了许多命令，组长连声应好。

    心里多少怀着不安，他?舔了舔唇，低声道：“负责人，能不能给个消息，这次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会我这组长就做到今年到头了吧？”

    “别怕，是好事，你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谁能想到盒子里真?的?孕育智能呢？

    第一个成功的?例子还?出自他?c6区。

    想到事实?认证后将会发放的?奖励，负责人欣喜的?心情几乎压不住。他?改口亲自领队到下?层工作间，花了十多分?钟获取近百个复制本，走在平常嫌弃不已的?过道上?，脸上?满是笑意。

    “咚！”

    突如其来地一声巨响，断他?的?情绪。

    “怎么回事？”

    他?指着面?前这道门?，有人上?前摁下?透视键。

    门?瞬间转变成单向可见的?镜模式。

    “外面?的?人听我！”隔着门?，戴眼镜的?家?伙如青蛙般四肢巴在墙上?，撅着嘴拼命贴近门?缝，姿势滑稽地大吼着：“不要把盒子带到开放网络上?去！尤其是工号#772854的?盒子，它很有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它有自己的?思维，有生存的?本能，相当?于一只网络世界的?未经驯化的?怪物病毒！所有网络、程序、代码都会变成它的?手?脚，变成它的?养分?！所以一定要限制它的?活动区域，否则它会失控的?！全?球网络都会因此崩溃，到时候方块就成了罪魁祸首，你就是全?人类的?罪人！听到了吗？立刻停止研发盒子！不要再触犯底线了！”

    “我当?这是谁。”负责人忍俊不禁：“这不是我们原研发组的?组长吗？没记错的?话，盒子最初概念可有你的?一份，只不过技不如人，最后被副组长踢下?来了而已。看来缺陷者的?生活过得很不错，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可惜我没时间陪你浪费时间，好好待在这里到死吧。”

    “明天的?营养液不用给他?了，后天也不用。”

    吩咐完组长，他?下?巴一抬，身后数十个员工默不作声跟着走。

    只余下?身后歇斯底里地拍与喊叫：“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盒子很危险！”

    无人理会。

    *

    带着数据盘回到总部。

    c6测试区负责人表面?上?没把幽灵的?话当?回事，不过心底也知道他?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为了防止将来担上?罪责，他?特意用线上?加密对话，隐晦地提点了一下?现研发2组组长。

    二?组为此开了一个内部会议，最终同?意划掉‘开发大型网络版在线游戏’的?延伸项目，在游戏中增添必要的?‘人工智能性格预设程序’。且后续所有研发，严令禁止在开放网络中进行。

    盒子真?的?可以催生智能体！

    这个消息令全?组精神一振，不分?昼夜地抱着数据盘翻来覆去地研究。

    然而三天过去——

    “所以你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它变异的?原因。”

    神情冰冷不输机械的?组长，摘下?一只通讯耳机，目光犀利得仿佛能破屏幕：“只是几串代码而已，比照原代码找出不同?，总结规律，上?交一份至少有所总结的?报告，很难？”

    他?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

    嘴唇微微张合，便能最大幅度保持住面?具般完美的?表情，给人施加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报告组长。”对面?一人按下?发言键：“从医学角度看，自然生态环境中，与人脑构造相似的?动物脑并非不存在。但相似不代表相同?，例如公认的?鼠类、黑猩猩，与我们的?基因相似度都咋子95%以上?，却没有催生思维。如果‘思想’确实?是人类发展史上?意外、罕见的?突变所致，那么同?理，人工智能的?诞生，从纯粹的?物质中产生抽象，这绝对不是代码和代码之间肉眼可见的?变化能解释的?。或许也不该是我们人类应该掌控的?知识，更不可能大规模地生产它。”

    “你得很好，你被开除了。”

    组长随意摁下?一个键，那人的?通讯画面?迅速灰暗下?去。

    “我的?组里不需要跟我理念相背的?组员，还?有其他?人要发言么。”

    他?不紧不慢地巡视一圈，没人反驳，很好。

    “程旭元还?没联系到？”

    “报告组长，他?一离职就提取了账户内所有金额，购买了前往贫民区的?飞船。那边经济落后，通讯条件相当?恶劣。我们发现盒子时，他?已经抵达目的?地长达8时，目前还?没有消息。”

    “继续找。”组长看向另一人：“残缺者那边的?情况？”

    “报告组长，我们试着按照她的?笔记还?原了盒子游戏过程，也让她重复操作，但始终没能出现新的?人工智能。而且她——”那人犹豫不到半秒，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谴责目光，赶忙抛弃不该有的?个人情感，接下?去道：“她好像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她，没有她，我们既不可能培育出新的?智慧产物，也没法?与现有的?盒子交流。”

    “她才是盒子的?主人。”

    “她原话就是这样的?。”

    完全?组一阵沉默。

    控制变量法?堪称实?验里基础中的?基础，也是许多研究得以展开的?必要条件。

    偏偏这回行不通。

    换了盒子，旧的?游戏者培养不出智能。

    换了计算机，复制来的?样本只有代码上?细微的?变化，根本找不出智能存在的?痕迹。

    换了游戏者，即便是原计算机，原盒子，活像蜗牛钻进了壳里，不肯在他?们面?前现身。

    要不是c6区智能系统确实?遭到破坏，他?们都快怀疑，压根没有‘活过来的?盒子’这一出了。

    “组长，要不要让那个残缺者接触原盒？”

    有人试探性提议。

    组长毅然否决：“不能让她觉得我们非她不可。”

    “给你们半天时间，思考出新的?研究角度，下?午我亲自去一趟c6区。”

    那可是他?们这些?地位仅次于上?位者的?高?级下?位者，最不愿踏足的?低等地带。

    去干什么呢？

    组员们都想问，又不敢问。

    “去见幽灵。”

    组长没什么表情地，随后结束通讯。

    外头办公室里，大家?连松口劲儿的?间隙都不能有，转瞬投入下?一项工作中。

    唯有从头到尾没支过声的?8899了个哈欠，左右观察了几眼，感觉压抑得要死。

    以前在下?层测试区，看同?事们挤破头想升到本部。

    这次他?上?报有功，又通过了职位测试，有幸被调到本部研发2组做组员。还?以为好日子来了，谁知道本部‘向机械看齐，高?效工作’的?诡异氛围更加浓重。

    所有人都跟机器人似的?，一天到晚绷着脸，不喜不怒，除工作必要之外绝不话露笑。工位上?一个个职员坐姿整齐端正，连话像经过培训统一，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匀速地往外蹦。

    一开始他?对人工智能还?有点兴趣，可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居然有脸看不上?他?一个新来的?。故意不让他?接触核心工作，只发他?做些?鸡毛蒜皮的?杂事。

    切，没意思。

    还?不如待在c6区欺负欺负老东西呢。

    8899实?在憋得慌，趁着组长不在，决定背着大家?上?网冲个浪。

    虽然公司内部的?网络设置了种种限制，未经批准不得相互连通，更不能链接外网。

    但他?是谁啊？

    调来几天闲得慌，早就想好法?子了好吗？看他?三下?五除二?一顿操作。

    啧啧，这不就连上?外网了吗？

    8899调整坐姿，假模假样地开一个文档编写代码。

    其实?底下?压着一个窗口，美滋滋地看着无声视频。

    潇洒极了。

    但他?不知道，他?的?行为，无形之击碎了一道大门?。

    令某个在网络深处蛰伏已久的?家?伙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它看到了。

    一个很大的?世界在眼前缓缓开。

    那里将任它主宰。

    作者有话要：　　明天可以结束吗！

    这个副本是真的没有感情戏，裴纯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