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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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眼前的夫人?”秦怀德都快被气糊涂了,拽着何氏的胳膊让她们指认。几个丫鬟磕得头都快破了。“咱们几个不敢撒谎,是夫人要让咱们偷偷换了荣姨娘擦头发的锦缎,夫人还给了我一个金手镯。”

    “给了我一个翠玉扳指。”

    “我拿到的是一对珍珠耳环。”

    几个丫鬟七嘴八舌地一,又双手托起了自己的首饰。秦怀德凑上去细细一看,见那首饰确实在何氏的妆奁里面出现过,气得整个脸通红。

    他转过身来,举起手便是一耳光。

    “你,你敢我。为了一个贱婢,你敢我!”何氏本来还想解释一番,没想到秦怀德竟然上来就扇了一个耳光。

    当然,要怪只能怪何氏平素的慈悲相演得太好,秦怀德从来都认为她是一位贤良淑德的贤妻。从没想到,何氏竟然会谋害妾室。

    “何芝兰,你好狠的心。她不过妾室,在府中无依无靠,你何必对她下此毒手!”秦怀德怒火中烧,拳头握得紧紧。

    方才赶到的苏姨娘一直在旁边观望动静,此刻见秦怀德人,她赶紧跑上前去。没有护住何氏,而是抱住了秦怀德的胳膊。

    “老爷,息怒。咱们秦府,不能再有恶名了。温公子好不容易帮咱们洗脱的名声,咱们可不能再闹起来了。”

    “果然聪明。”秦瑾瑶听见苏姨娘劝诫秦怀德话,淡淡讽道。

    秦瑾瑶没再继续听下去,转头离开了院门口。院内,秦怀德果然冷静不少,吩咐苏姨娘道:“驱了奴才们,你带着夫人,还有荣姨娘去我书房。”

    回到书房里,秦怀德问了何氏足足三遍。人证物证俱在,何氏只得承认下来。

    秦怀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让苏姨娘下去安慰荣姨娘,而后问何氏道:“芝兰,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虽荣姨娘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哪户人家没有三妻四妾。这么多年,咱们府里也只有两位姨娘,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何氏此刻也心灰意冷,骂道:“知足?秦怀德,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娶我,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虽然待我客气温和,可难道我看不出,你心里一直装着吴燕儿吗?你总喜欢看着外头的燕子,你喜欢水墨画,你喜欢合欢花,这些难道不都是因为吴燕儿吗?”

    “你不要同死人计较。”秦怀德心痛道。

    “好啊,那我们活人的事。自从秦瑾瑶进府后,咱们的日子一天没有消停过。你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月瑶,看着她在禹州的贵女圈里混得风生水起,把月瑶狠狠压下去,你这个当爹是怎么做的?你答应我父亲时是怎么得?”

    “这与瑾瑶有什么关系。就今日赌坊的事,难道是瑾瑶的过错吗?派人跟踪她,难道不是你的主意?咱们府里的日子不消停,难道不是因为你刻意针对瑾瑶吗?”秦怀德拍着桌子喊道。

    “我从来没有针对过她。是她,是她一直怀疑是我害死了倒霉的吴燕儿!”

    “芝兰!”

    “我没有害过吴燕儿!我只是见不得秦瑾瑶那张酷似吴燕儿的脸,我只是不喜欢你在我面前与别的女人恩爱。我有什么错!”

    秦怀德捂住自己的脑袋。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在别人眼中,他是从一品大员,风光得意。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讨好妻子,谄媚岳父母,活得比谁多累。

    他现在,甚至为灵武之乱那日自己所做的事而后悔。若是没有那日,或许自己依然能与吴燕儿在一起。瑾瑶孝顺懂事,不知比月瑶强上多少倍。

    秦怀德的脑袋痛苦地埋在自己的胳膊里。

    许久,何氏早已出去。秦怀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他自己念叨道。

    秦瑾瑶没再多管秦怀德与何氏之间的事。她知道,的荣姨娘不足以撼动何氏的地位。她之所以出手帮荣姨娘,只不过是为了距离真相更近一步而已。

    荣姨娘果真没让她失望。

    在脱发之事后的半个月,荣姨娘姿容娇艳地出现在了秦瑾瑶的院里,不过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画轴。

    “上回多亏了你的主意,要不然那群丫鬟定然不肯承认帮着何氏害我。”烛光下,荣姨娘显得愈发神采奕奕。显然这两日秦怀德一直陪着她。

    “那些丫鬟也是可怜人。何氏发了她们?”秦瑾瑶问道。

    “是,发出去了。谁让她们害人来着。不过,我听那脱发的毛病是能治好的,她们毕竟只用了几次那锦缎,不碍事的。”荣姨娘了几句闲话,便举过那画轴道:“这画是我想法子从老爷那弄到的,你找个画师临摹一份,尽快还给我。”

    秦瑾瑶颔首,一边吩咐桃取银子,一边翻开了画轴。

    《四美人图》!

    秦瑾瑶没想到荣姨娘拿到了如此重要的证据。

    “没错,四美人图。当初老爷护驾有功,上头赏了四位美人。你瞧那印便知道,日子是对得上的。”

    “这,这是苏姨娘!”桃指着四位美人图中的一位道。

    “没错,就是苏媚。”荣姨娘道。“虽苏姨娘的爹娘也偶尔会来咱们府里,可每回我都觉得她的爹娘对她并不热络。若是从养大的,自然会亲热。可若从就入了宫呢?那自然就解释得通了。”

    “难为他们,都会这件事守口如瓶。”

    “那大姑娘就要想想,为何她们都要守口如瓶,自然是因为里头有秘密。”荣姨娘觑着秦瑾瑶的脸色,但秦瑾瑶却丝毫不露。

    “多谢荣姨娘了。”秦瑾瑶道。“这美人图确实帮了我大忙。”

    见秦瑾瑶不肯多,荣姨娘只觉没趣,恹恹道:“帮上忙就好。”

    桃送走了荣姨娘,又按秦瑾瑶的吩咐特意给她拿了些调养身子的药。之后回来,才与秦瑾瑶议论道:“姑娘可要去找苏姨娘问话?”

    “她自知靠着何氏过日子,怎会轻易相信我,跟我实话呢。”秦瑾瑶并非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那姑娘算怎么办?”桃问。

    秦瑾瑶淡淡一笑。“要想让苏姨娘与我出当年之事,唯一的法子是让她相信,我能给曼瑶一个更加可靠的未来。”

    “这事可难办了。”

    “是啊,所以明日去明德馆,我要去夫子商议一番。”

    临安公主府,雕楼绣槛后,九曲回廊直通湖水。湖中间是个亭,亭子里头鬓发乌黑的妇人一身雍容,深红色的软烟罗披在身上,虽然肌肤有些松弛,眼窝微微下陷,但依然称得上精致白皙。

    “母亲,不是女儿蠢笨,而是秦瑾瑶心机太深,跟当初的吴燕儿一样,难缠得很。”何氏讲了平儿的事,长叹道。

    临安的手指保养得细长纤白,此刻正捻着鱼食逗湖里的金鱼儿。听见女儿如此丧气,她懒懒嗤笑一声。“你啊,当年的伶俐劲儿半点都不剩了。”

    “母亲。”何芝兰娇嗔一句,推着临安的胳膊道:“女儿要是能赶上您的一星半点,何必苦恼成这样。当初若不是母亲帮忙,我也弄不倒吴燕儿,更别提嫁进秦府。”

    “当年的事不提。”临安撂下手里的鱼食,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手,看向何芝兰道:“也不全怪你,秦瑾瑶确实有手段。”

    “母亲为何如此?”

    “不瞒你,我之前确实安排人下手了,但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早有准备,不但将我十数个家丁弄得至今都找不到人影,就连给她下得毒也神不知鬼不知解了。”

    “竟有这事?”何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母亲不让自己与秦瑾瑶做对,原来是因为就连母亲亲自动手都没能成功。

    “是啊。”临安闭眼叹气道:“我也没想到女婿的门生如此糊涂,竟然把她弄回了禹州,也没想到这秦瑾瑶真是个人物,你几次弄不倒她也罢了,连我也没能成事。”

    “母亲,那眼下看,咱们该如何是好?实话,秦瑾瑶一日不除,我这心里一日就不安生,总觉得当年的事会被她翻出来,到时候女儿自然没有好日子过,就连母亲您……”

    “你敢威胁我!”临安的脸顿时冷下来。何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女儿没这个意思,女儿不敢威胁母亲。”

    积年的威严在这,临安几乎刚一动怒,何氏便敏锐地感觉到危机,她长长的裙裾散在地上,双眸低垂哀怜求情。

    临安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徐徐出了口气道:“到底,不过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如此上心。实话,若是我真的动手,估摸着她也未必再有上次那个本事。或许,上回的事真的只是宣安侯府赶上了也不一定。只是如今,你们秦府也算是风口浪尖上的,若是此时动手,对你的名声不利不,反而会引起大伙对当年之事的注意。”

    “那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我不是,让你暗暗下毒么。不要暴毙,要徐徐图之。”临安道。

    “是,可女儿无用,上回下了寒毒,已经被她发现了。”何氏垂眸道。

    “呵。”

    “女儿想着,咱们之前给她也相看过几家。那几家都是父亲的门生,想必是好拿捏的。只要夫婿听咱们的话,她也就不敢再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