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A+A-

    顾修延的婚事定在了半年之后。但从这日起,谁都知道,秦瑾瑶不仅仅是秦瑾瑶,更是摄政王妃秦瑾瑶。

    送过聘礼的当日傍晚,桃便青着脸进书房传话。“姑娘,老爷带着人凿咱们秦府和秦府之间上回封上的门呢。老爷还,都是一家人,往后不许分家不分家的话。”

    “苏姨娘也不知道拦着?”秦瑾瑶轻声问道,手上的笔却并没有停。

    “苏姨娘没动静,只是在晚膳时候送过来一道亲自做的石蜜酥酪,是姑娘爱吃这个。”祥儿一边折衣裳一边道。

    秦瑾瑶写话本的时候,她们经常在一旁干一些细碎的活计,陪着秦瑾瑶,又不出声。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模样。

    “姑娘没看见,今儿殿下送聘礼过来的时候,苏氏脸都绿了。”祥儿很少如此议论别人,今天忍不住道。“咱们都知道她从前苦过,可如今这幅猖狂样子,实在很是不应该。姑娘对曼瑶多大的恩情,她到您这炫耀什么?一块羊脂玉的白菜,姑娘这一日就能赚回来了。”

    提起苏媚,秦瑾瑶侧头问道:“曼瑶身边的人来过染墨坊没有?我之前跟她过,没事就要过来给我报平安的。”

    “来过了。姑娘那会忙着,怕是不记得了,我还跟你过,她过两日禹公子要陪她一起来染墨坊逛逛的。”桃笑道。

    “想起来了。”秦瑾瑶会心一笑。“看来二人感情还不错。”

    “姑娘跟殿下感情不好吗?姑娘今天晚上不舒服,医士不能吹风。我看晚膳的时候,殿下热得满头大汗,却硬不热。”祥儿无奈地摇着头大笑。

    “姑娘不舒服,还不是昨儿你窗户开大了,还笑,再笑我就把你新衣裳撕了。”桃一脸厉害地冲着祥儿道。

    祥儿吓得赶紧挡住自己的领口,心疼地骂桃败家,好像桃已经撕了衣裳似的。

    秦瑾瑶被二人逗得撂下了笔,随即却想到外祖母,心口不由得一痛,神色明显黯淡下来道:“如今连你们都有好衣裳穿了。可惜当年我跟外祖母住在一处的时候,外祖母连件好衣裳都没穿过。”

    “姑娘那时候不是已经开始写话本了吗?怎么会没银子?”祥儿诧异道。

    “倒不是没银子,而是老夫人不让咱们姑娘写话本,是会坏了女儿的名声,将来嫁不出去。那时候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太好,姑娘怕气着了老夫人,所以一直是偷偷摸摸写话本赚钱,然后暗中想办法周济家境。但到底是暗中周济,虽日子好过了一些,但老夫人也不舍得花银子买好衣裳穿。”提起老夫人,桃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一脸哀戚道。

    “到底,都是临安和何氏的错。若是她们不害人,老夫人想必早已回到秦府享福了。”祥儿看着一脸沉郁的秦瑾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今何氏虽然已经杖毙,但一想到临安那个老妖精还逍遥法外,靠着一块免罪金牌偷生,我就替夫人难受。”

    “姑娘才不会让她好过呢。”桃撇嘴道。“咱们走着瞧,临安早晚要下去陪我们老夫人的!”

    “也快了。”秦瑾瑶沉声道,清澈的眼中写满坚毅。

    对于秦瑾瑶而言,定亲意味着距离顾修延又近了一些。实话,她并不抗拒。虽然不敢想象身为摄政王妃的日子是怎样的,但她能想象,她在摄政王府会过得很快乐。

    至于旁的,就与她没有干系了。

    但在禹州众人眼中,秦瑾瑶与顾修延定亲,则意味着往后她们又多了一个需要攀附走动的对象。然而秦瑾瑶本身富庶,又在意百姓胜过在意权贵,因而大伙并不能找到什么好法子与秦瑾瑶结交,所以秦瑾瑶收到的请帖虽然多一些,但敢登门叨扰的却没有几个。

    除了韩云薇,崔书宁几个。

    之前因为温子然的《明德女传》,崔书宁的婚事受了影响。但事后因为陛下申斥了临安,大伙都知道这些是温子然杜撰出来的,这才还了崔书宁的清白。

    不过,这似乎也是崔书宁的运数。因为事后不久,便有人传去消息,是宫里有意选崔家嫡女入宫为妃。

    是为妃,但实际上如今皇帝年岁,连皇后也未立。所以,这为妃为后都是不准的事。

    崔书宁倒是不反感此事。从到大,她与皇帝也算一块玩到大的,只是一想到从今以后要进了四四方方的皇宫,她就对外头的世界有些不舍,因此越发频繁地叫几位姐妹一起散心看戏。

    秦瑾瑶如今闲来无事,也乐得陪她一起。“对了瑾瑶,过两日临安公主邀请我去她那看戏,我懒得应付那老妖精,你帮我挑一出长点的戏,看完了直接叫散,省得跟她废话。”

    “瞧瞧,还没等入宫,架子先摆起来了。”厉盈盈笑着趣道。

    “我跟你们哪有什么架子。只不过我从就不爱搭理那老妖精,她干得那些事,你们听都没听过。我娘每回跟我念叨完,都要念好几天佛经。我从前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猖狂,直到上回瑾瑶的事,才知道她是有免罪金牌的。”

    “是啊。”提起临安,厉盈盈放下手里的奶白樱桃道:“我也曾经听过,肆意骂府里的丫鬟也就算了,听对儿媳也不好。那何荆竹的母亲,多好个人,据之前临安整日整日让她侍候自己起居饮食,折腾得她一身病才罢休。”

    “我爷爷也跟我过,临安还没嫁人的时候,看中何辅堂。何家本来并不情愿,临安便将何辅堂的幼妹召入宫中,肆意责骂,连鞭刑都用过。何家扛不住,才让何辅堂成为驸马。”

    “这么多年,她不知养了多少野男人。”着话的时候,厉盈盈还有些不好意思,连连咳嗽好几声。

    “那,我可得给她挑一出好戏。”秦瑾瑶将奶白樱桃放入口中,笑颜如花。

    另一头,临安府里正搭着一处新戏台。是新戏台,实际上不过是把原本的旧戏台重新涂了红漆,又把前头看戏的地方铺了新砖。

    陆郎亲自做了监工,绕着戏台足足转了三圈,脸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身后的厮忍不住出言道:“陆公子,不过一个戏台罢了,您何必如此较真。”

    陆郎沉沉叹了一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公主自从受了皇帝申斥,与外头人的来往都少了。如今崔家出了头一个皇妃,没准还能成为皇后,公主自然想笼络一番。所以这看戏一事,公主十分在意,没看这几日光是戏班子就进来五六个了,且挑着呢。”

    陆子浩得没错,这些日子以来,临安越发觉得在禹州城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平常一月能收到十几张请帖,如今半个月也不过一张,还都是赵晚宁母亲之流。

    临安不能接受公主府的没落,所以决心向崔府示好。若是崔府嫡女将来真能成为皇后,总能替她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公主府复起,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再者,听崔家还有一个年纪一些的幼女崔琴画。若是荆竹能把崔琴画娶到手,那也是一步远棋。

    故而,临安让陆郎亲自督办重修戏台一事。陆子浩办事利落,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那戏台已经焕然一新。

    如此,只等崔家的到来。

    崔书宁是被自己的母亲金柔带去的。崔诗画如今刚过十二岁,但出落得很是伶俐通透,金氏出门,自然也带上了她。

    走在路上,崔书宁忍不住抱怨道:“母亲带着我也罢了,诗画才多大年纪,带着她做什么。要是惹得老妖精烦了,欺负诗画可如何是好?”

    “胡。如今你是要进宫的人,整个禹州,谁还敢欺负咱们崔家人。反倒是你,一会到了那要恭谨客气些。记着,越有地位权势的人,越要与人和气。”崔家满门都是书香气十足,金柔也不例外。

    “我记着了。”崔书宁恹恹揉了揉崔诗画的脑袋。崔诗画眉眼还未长开,但已经能看出与崔书宁一样端庄淑丽的样子。

    进了临安公主府的门,果然不出金氏所料,临安是亲自到门前来接的。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竟还纡尊降贵地夸起了崔书宁和崔诗画二人。

    崔书宁的长相看着便是有福气的。

    又崔诗画机灵,一会可以让她跟何荆竹一处玩。

    金氏顿时明白了临安的意思,笑呵呵地崔诗画怕生,几句便圆了过去。临安也不敢多,便笑着请这母女三人落了座。

    坐在戏台子地下,身后早支了大伞,又取了冰块扇风,倒是从炎炎夏日里偷了一丝清凉去。反观台上那些戏子就有些可怜了,不但穿着厚厚的戏服,带着满脸的妆,而且正顶着太阳唱戏,热得连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崔书宁坐在下头,越听越不舒服。

    “去,叫荆竹过来给我们倒茶。”临安今日身后总算没跟着陆郎,而是带了几个丫鬟。

    “不必了不必了,那孩子不是还在读书嘛,可别耽误了孩子的正事。”金氏连连摆手道。

    “无妨。”临安修长的黛眉挑动,笑道:“那孩子早就跟我,听过崔府的女儿诗画最是机灵,写字也是禹州一绝,总缠着我要看一看呢。”

    金氏稍稍蹙眉,很快展颜笑道:“诗画这孩子不懂事,年纪又,写字写得再好还能好过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