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秦瑾瑶自己也没想到,瞧见顾修延的背影冲进火海的那一刻,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一个人。甚至刚才在大婚的那一刻,她竟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紧张与忐忑,反而愈发心安,愈发欢喜。
两颗心似乎都比自己想像得贴得更近。
此刻,秦瑾瑶方才放下心来,细细量着顾修延。待瞧见顾修延手上的灼伤,她的眼圈顿时红了。此刻的她已经卸了簪环,露出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姿色,双手轻轻拖着顾修延的大手,语气不无恼怒道:“火烧得这样大,你竟然不披件火衣就冲进去,是不要命了吗?”
旁边的人听得战战兢兢,自从顾修延成为摄政王以来,还没人敢置喙他半句。然而顾修延却没半点脾气,任由秦瑾瑶坐在身边,亲自替他敷药。
根本不像从前那个不许外人触碰的顾修延。
除此之外,只有碎玉的手腕受了伤。祥儿只是有些被烟呛着了,身上倒是好端端的。
接着,众人总算注意到穿着艳红霞帔的女子。她与秦瑾瑶的身形相象,所以碎玉和祥儿进去的时候都将她错认为秦瑾瑶。但直到抬出来,但发现似乎比秦瑾瑶稍稍矮一些。
此刻女子昏迷不醒,虽然不明身份,但秦瑾瑶还是派了医士过去诊治。
“王妃您去哪了?为何不在婚房里?”碎玉性子急,启声问道。
秦瑾瑶忙着上药,桃便替她答道:“是有人过来传话,殿下喝醉了酒,在后院更衣的地方睡沉了。大伙不敢去叫,才来求咱们王妃。”
“殿下什么时候喝醉过?”碎玉嗔道。“这一定是有人乱传话。”
“是,王妃也是去了才发现殿下并不在,又赶上更衣房的门落了锁,我和王妃是从房里取了椅子把门锁砸开,这才得以出来的。”桃蹙眉看向秦瑾瑶的手。
顾修延这才发现,秦瑾瑶的手也划伤了。
冷眉微蹙,顾修延反手把手上的药膏轻轻盖在秦瑾瑶的伤口上,抬眉道:“王府守卫不少,即便被困,下一轮守卫到了即可脱困。你急什么。”
秦瑾瑶垂眸,长长的睫毛下眼眸晶莹闪动。“窗纸轻薄,我也看见火光了。”
从后远看起火的地方,并不知是前厅还是婚房。所以秦瑾瑶也急着到前头来。
顾修延喟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不顾手上的疼痛,把药膏又给她敷了一层。秦瑾瑶想把手挣回来,但顾修延气力极大,她动弹几下也无济于事,只好任由他反过来给自己上药。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白管事根本不需要顾修延吩咐,就已经在须臾之内把事情查明白了。
“殿下大婚,今日混进来的人颇多,时而咱们没防住,也是老奴的罪过。今儿的事有两桩。头一件是这起火的原因,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此刻已经把人抓住了,是临安公主身边的男养,名唤陆子浩。那姓陆的有些蠢笨,自己身上也被烧坏了。另一件便是王妃的事,是赵广之之女赵晚宁派下人骗了王妃去后院,又趁机溜进婚房里,穿上了王妃的衣裳头面。”
“这么,是陆子浩想害咱们王妃,结果误误撞害了赵晚宁。啧啧,果真是王妃福气大啊。”碎玉不由得感叹道。
“是啊。”白管事由衷感叹道。秦瑾瑶是个有福之人,从自己见她第一面就看出来了。至于赵晚宁溜进婚房的理由,不用,大伙也都看得出来。
如此,可见人与人的命数。
“把姓陆的双手砍下来,送给临安做药引。把人囚到死牢,不必管死活了。”顾修延语气阴冷吩咐道。
秦瑾瑶一怔。砍下双手做药引?那临安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再喝药了。
顾修延狠辣,果然并未虚名而已。
“那赵姑娘?”白管事蹙眉问道。其实这赵晚宁冤也不冤,毕竟不是一回两回跟秦瑾瑶过不去了。旁的不,就只赵晚宁此举,若是换在旁的男儿身上,只怕意乱情迷时,真容易成事。
到时候,赵晚宁就是祸害人家婚事的罪魁祸首。
“赵姑娘?赵晚宁。”顾修延蹙眉,忽然想起来,这是上回在明德馆状告秦瑾瑶的女子。当时她言之凿凿,若非自己早已知道秦瑾瑶的事,几乎都要被她得信了七八分。
上回求亲,也是她挡在染墨坊外头。
这回,竟然还混进了自己与秦瑾瑶的婚房。
这边,顾修延还没等开口,那头的赵晚宁竟然从门房里跑了出来。此时火势早已熄灭,顾修延与秦瑾瑶几人坐在花厅里敷药,而赵晚宁因为瞧着严重些,所以秦瑾瑶把府里养着的医士先拨给了赵晚宁。
此刻她洗过脸,又敷了药,众人这才发现,其实她的脸烧得并不严重,只不过稍有一块烧伤。只是当时被烟呛得有些黑,故而看上去十分骇人。
此时,赵晚宁扑通一声跪在顾修延身前,眼泪汪汪冲着顾修延哭道:“殿下,是秦瑾瑶害我,都是她害得我毁了容!”
“你什么?”桃都被气笑了。这等不要脸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修延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赵晚宁犹自不知,继续抹着眼泪哭道:“殿下,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李代桃僵侍候您一次。只要能侍候您一次,哪怕让宁儿死,宁儿也心甘情愿了。可秦瑾瑶呢,秦瑾瑶却想用放火的法子害死我。殿下,您见过这么心肠歹毒的女人吗?要不是我福大命大,都要死在她手底下了。殿下,这么狠的女人,您怎么能娶她为正妃呢?!”
她的眉毛本就淡,这回又被烧掉了一半,显得更加寡淡,再加上脸上狰狞的一块烧伤,实在没有美感可言。
顾修延不女人。
但眼前的女人实在让他恼火。
“滚。”冷冷的一个字从他口中挤出,赵晚宁的脸色顿时一片惨淡。
“殿下您怎么能如此对宁儿?您不记得了,四年前,宁儿的马受惊,您手下的侍卫救了宁儿,您还冲宁儿笑过……”赵晚宁一脸委屈,嘴向下。
秦瑾瑶坐在旁边,佯装继续往手上敷药。
顾修延气得脸都青了。
白管事思忖片刻,忽而一笑,随即问道:“姑娘可还记得,事后有人出十两黄金买了您的马?”
“记得啊。”赵晚宁疑惑,这与她的事有关系吗?
白管事无奈地摇摇头。“当时咱们殿下是看上了您那匹马。您那匹马是正宗的汗血宝马,它不是受了惊,而是不甘心拉车,在使性子。咱们殿下见此马通人性,又舍不得好马落得如此下场,这才有此一笑。”
……
赵晚宁的脸色极其复杂。“所以,我这一番痴心,全都错付了?我一直以为……”
原来顾修延是对着自己的那匹马笑了笑。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赵晚宁跌坐在地上,指着秦瑾瑶道:“从你来到禹州我就不喜欢你,你明明就是个乡下姑娘,可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都向着你话。我从到大都没听见过那么多好话!就连殿下,连我最喜欢的殿下都喜欢你。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你们秦家三女,个个高嫁,我呢?我只能哄着秦月瑶开心,哄着临安公主开心……”
“我不服气,凭什么你什么都可以有,我什么都没有!”
“想要别人喜欢你,你先要有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秦瑾瑶轻声道。
赵晚宁怔住。
秦瑾瑶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赵姑娘想一想,你想让殿下喜欢你,可殿下凭什么喜欢你呢?凭你见我第一面,就出言为难我?这是没有礼貌。凭你为了让人喜欢你,去讨好临安?这是没有节气。竹林里你出言诬陷我,这是没有诚实。”
“只这几点,就足够旁人对你心生厌恶了。更何况今日之事,只怕我连写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赵姑娘想一想,若是你父亲赵大人知晓今日之事,该如何自处?想必以赵大人的为人,早就辞官不做了吧。”
赵晚宁被秦瑾瑶得满脸羞红,口中嗫嗫嚅嚅。
白管事见她服软,这才在旁冷声喝道:“赵晚宁今日冒犯王妃,罪当二十板。”
赵晚宁本想哭嚎一通,然而秦瑾瑶一番话得有理有据,顾修延又根本不正眼瞧自己,她只好偃旗息鼓。
但她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这事没成,便意味着自己从此在禹州半点颜面都不剩了。赵晚宁心如刀割,想起这事是秦月瑶的怂恿,但归根到底是秦瑾瑶运气好,一时竟不知该恨谁。
这会,赵晚宁之父赵广之已经奉命前来领人,见到赵晚宁,直接一脚踹在了她的身上。“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一句话,彻底让赵晚宁陷入绝望。
“殿下,老臣罪该万死。”赵广之的头一下下撞在地上,不知该如何弥补赵晚宁犯下的过错。眼瞧着年迈的父亲老泪纵横,赵晚宁的心像是让人撕碎了一般。
“我错了,我错了,爹,女儿再也不敢了。”赵晚宁高声哭嚎着,赵广之却自顾自地磕着头,一脸痛苦之色求道:“请殿下允老臣把晚宁送回乡下,再不踏入禹州半步。”
听见这话,赵晚宁顿时瘫软在地。
另一边,秦月瑶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赵晚宁荣升侧妃的消息。她这一晚是在临安公主府住下的,虽然当时是私奔,对临安也失去了信心,但回来听临安受了皇帝申斥,在秦瑾瑶手上吃了不少苦,秦月瑶决心重新回到外祖母身边,给外祖母涨涨士气。
毕竟自己是堂堂的寒漠公主。
临安也的确颇算喜欢秦月瑶。再加上何氏去世,她心里多少对秦月瑶有些愧疚,因此外祖母两一见面,都十分高兴。
临安连病都好了几分。
“外祖母你瞧着吧,我今日可安排赵晚宁干了件大好事,再等等消息就能传过来了。到时候,肯定让外祖母高兴,晚上我再陪着外祖母喝几杯。”秦月瑶笑道。
听见秦月瑶如此,临安就有些不放心,撑着身子坐起来问道:“月儿啊,那秦瑾瑶可不好对付,你万万不要轻敌。还有那顾修延……”
秦月瑶咬牙道:“有了顾修延又如何,不过就是的摄政王妃罢了。外祖母,如今我可是寒漠堂堂的皇后。就连皇帝也要给我三分薄面。”
听见这话,临安不由得蹙眉。“月瑶啊,你是不是误会了。咱们大厉,可从来不会在意寒漠这种弹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