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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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曼瑶依然没有回答。

    而月瑶似乎也没算让她回答。她坐在秦曼瑶身边的秋千上,身后的丫鬟用纸扇替她挡住刺眼的阳光,鎏金扇骨看上去精致贵重。

    月瑶轻轻伸手,再一次重重落在秦曼瑶的脸上。

    “刚才那一下是因为你骗我,这一下是因为苏媚骗我。接下来这两下,是替我娘的。”

    “啪。”

    “啪。”

    刺耳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颤,然而月瑶的脸上一如方才平淡。

    瑾瑶的脸上则青肿一片。

    “瞧瞧,从你就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一声不吭,好像我真把你怎么样了似的。”秦月瑶把玩着手里的团扇笑道。“行了,我走了。对了,秦曼瑶,别指望让你的夫婿公公来替你讨公道。你欠我的多了,咱们没什么公道可讲。再,一会出了门,我可什么都不认。”

    然而秦曼瑶似乎没有半点抗争的意思,只是一声不吭地接下了这些耳光和秦月瑶所有的侮辱谩骂。

    似乎这些于她,从就是家常便饭。

    后花园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金氏。这会,母女两正亲自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一会的午膳。“我就知道秦月瑶不是个安生的,母亲非请她赏花。如今好了,曼瑶受了欺负,禹大人那咱们还好,可瑾瑶那就不好解释了。”

    “我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竟然到咱们这闹事了。”金氏听了崔书宁的话,也眉头紧锁。

    “那母亲预备怎么办?”

    “总归是在咱们府上出的事。这样吧,我去招待月瑶她们,你亲自送禹家新夫人回去,再去摄政王妃那一声。”金氏叹道。

    完,金氏再一沉吟,继续道:“不行,你先去摄政王府,先好好跟王妃。就,就母亲也是没法子,将来你要入宫,咱们自然什么人都要周全些。然后再去禹府。”

    “好,都听母亲的。”崔书宁答应下来,却又笑道:“母亲放心吧,瑾瑶总不会怪罪咱们的。”

    “王妃是个好脾气的。哪像这一位,听上去名声不错,实际上干得却都是不上台面的事。”金氏无奈地摇摇头,又吩咐厨房单独备了食盒点心,算是给秦曼瑶压惊。

    禹府的确是气坏了。然而禹非温并不算去找皇帝告状。毕竟,人家是寒漠国的客人,哪有主人状告客人的道理。

    反倒是禹乘青,气得差点把书桌掀翻了,一个劲儿地闹着要去找陛下理。

    瞧着禹乘青闹开,秦曼瑶反倒笑了。

    “如今陛下刚封了人家县主,你就要去告人家的状。这不是摆明了陛下的脸吗?”秦曼瑶莞尔一笑,更惹人心疼。

    “瞧瞧,你媳妇得对。”禹大人拈着胡须道。“年轻的时候,谁不受点委屈。对了,刚才那崔家嫡女先带你去了摄政王府,那王妃是如何得?”

    秦曼瑶怔了怔,思忖着秦瑾瑶过的话道:“姐姐也生气,问我怎么想。我我都听姐姐的。她若是我能忍下这口气,就让我再等等,也快了。”

    “姐姐还,眼见她高楼起,眼见她,楼塌了。”

    久经世事的禹大人错愕一声,随后苦笑道:“看来,这位王妃的气度也不逊摄政王啊。”

    秦曼瑶手里捏着秦瑾瑶方才送的御用敷药,轻声问道:“为何如今陛下如此看重寒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倒也不是看重。只是这两年大厉灾情不少,国库略显空虚,所以对这等捐纳之举十分提倡。只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禹大人连连摇头道。

    “那就更不对劲了。之前明德馆夫子过,寒漠贫瘠,国库空虚,那秦月瑶是哪里来的银子呢?而且我瞧着她今日的簪环十分贵重,一身的行头只怕要值近百两银子。”

    禹非温见自己的儿媳挨后非但没怨怼,反而还能抽丝剥茧地分析时事,心里不由得十分赞叹,解释起来的耐心也多了几分。

    “以摄政王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其中有诈。所以只怕这个县主之位是故意为了迷惑寒漠帝后而封。要么我怎么,王妃的气度不逊于摄政王呢。”

    “姐姐的见地,果然远远在我之上。”秦曼瑶轻声慨叹道。

    “总这些劳什子,赶紧回去敷药。”禹乘青气急败坏道。见他眼里真心心疼,秦曼瑶心里一暖,也不再多纠结,笑着回去用药了。

    崔府里头,秦月瑶在那用了膳,又特意给崔书宁留了谢礼,这才回了自己和高弼所住的高府。

    入府,是高弼身边最亲近的厮正候在府里。瞧着秦月瑶进门,厮讪讪笑道:“娘娘总算回来了,月孤帝等着娘娘送些银子过去。”

    “送银子做什么?”秦月瑶蹙眉问道。

    “月孤帝,这两日留在寒漠的另一位月孤娘娘身子不好,需要赶紧送些银子和药材回去。”厮俯首道。

    “敢情我在这赚银子,她在家只知道花销是吗?”秦月瑶双手掐着腰肢,气不一处来。

    “娘娘也不要这么想。皇子还在寒漠呢,您多送些银子回去,皇子也好过些不是?”

    厮的话入情入理,秦月瑶的气消了一些,冷声问道:“景儿如何,可传信过来了?”

    “娘娘放心,皇子有咱们月孤帝当年的奶娘照顾着,身子十分康健。”

    秦月瑶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将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点,问着身后的丫鬟道:“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了?”

    “回姑娘的话,上回从何大人那拿了两万两,去了捐养济院的那份,再加上这些日子花销不,如今咱们手里只有三千两银子了。若是想送回寒漠一些,咱们还得再弄一些银子。只是何大人那,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些银子来。”

    “没有外祖父,不是还有爹爹呢吗?”秦月瑶笑道。

    “上回苏姨娘不是,只肯给您三千两银子么。我瞧着秦大人如今更惦记摄政王妃那,跟您的情分并不算深,怎么会愿意给您拿银子呢?”

    “那就要看本娘娘的本事了。”秦月瑶从袖口掏出一盒幽寒香,呵呵笑道。“派人去秦府传话,就我要过去用晚膳。我先眯一会,睡醒了你们便把马车备好。”

    另一头,听秦月瑶要回府用膳,苏媚气得险些摔了手边的白瓷瓶。“老爷您瞧瞧,月瑶这是算做什么。既然恨我,就冲我来,跑去了曼瑶七八个耳光,如今又要我给她备膳。这是做什么,是为夫人报仇?”

    秦怀德此刻正站在书房里,欣赏着自己刚买回来的一座象牙镂雕群仙祝寿的屏风,此刻听了苏媚的话,不由得蹙眉道:“她去曼瑶了?”

    “就是。我这不正要来跟您这事,曼瑶那性子什么都不,还是姑爷派人来传话,是曼瑶挨了,让我去瞧瞧。”完,苏媚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禹大人怎么?”

    “禹大人还能怎么。这么多年在禹州里头,你什么时候听过禹大人跟人家闹起来。人家是书香世家,又是肱股之臣,你以为都跟摄政王似的,一点委屈都不许秦瑾瑶受。”苏媚显然有些不满意。

    “既然禹大人不出面,我也不好出头惹是非。”秦怀德的手抚过屏风上的寿桃,沉吟道。

    苏媚的心凉了半截。她也算陪了秦怀德十四年,然而一年一年瞧下来,总觉得秦怀德越发冷漠薄情。尤其是这两年,自从秦瑾瑶回来之后,一桩桩的事闹出来,秦怀德的本性也越发暴露无遗。

    苏媚甚至觉得,当年秦怀德并非不知道四美人给吴燕儿下毒之事。而秦瑾瑶当年流落灵州,若是没人透露,临安怎能如此顺利找到秦瑾瑶,并且拦下这祖孙二人回禹州。

    一想到这些事,苏媚就觉得自己这个枕边人心狠地可怕。

    “老爷,二姐到了。”厮进门垂头道。

    虽然寒漠的人都把秦月瑶叫月孤娘娘,就连不少禹州的百姓也是如此。但在秦府,众人更习惯将她叫做二姐。

    听见她进门,苏媚不乐意地蹙了眉头道:“我去备茶了,老爷您与月瑶话吧。”

    秦怀德摆摆手。

    书房仍然是那个书房,枕花格窗,明瓦暗糊,墨气扑鼻,檀香氤氲。秦月瑶几乎一进书房的门,便想起当年自己被罚跪的场景,心里的厌恶便又多了一层。

    书房的房檐上,三三两两的鸽子正栖落其上,几位厮无论如何也赶不走。

    “月儿来了。”秦怀德还在想,到底要不要质问她为何掌掴曼瑶一事。

    然而秦月瑶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没等秦怀德出下句话,便冷声问道:“不知爹爹是否发现,这秦府里多了许多鸽子。这些鸽子白羽黑足,不是咱们禹州鸽子的品相。”

    一听这话,秦怀德的脑海中的确闪过这些日子那些恼人的鸽子飞来飞去的场景。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那些鸽子总是在秦府停驻。偶尔还有一只两只往北飞。

    “想必是库房里的粮食没存好,引来了这些畜生。”秦怀德不以为意道。

    秦月瑶被逗得哈哈大笑,直到笑够了,才看向秦怀德道:“爹爹错了,那鸽子是我们寒漠的鸽子。这些鸽子飞来飞去,是帮爹爹往寒漠送消息呢。”

    “你胡些什么。”秦怀德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