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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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没骨气是因为有人故意放纵!”韩虎池长得虎背熊腰,在加上手里一根长鞭,一句话喝出声来,就连身边的郭颂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地下跪着的这些人了。

    “你叫什么!”韩虎池一脚踏在一位看着便胆如鼠的男子跟前。

    溅起的沙土飞在男子脸上,男子一脸痛苦地□□了一声,答道:“我叫周富贵。”

    “倒是好名字。那你,你为什么要来养济院!”韩虎池再问。

    周富贵不过稍稍有些犹豫,韩虎池的大脚便踩上了他的手指。周富贵吃痛,双目瞪得通红,赶紧喊道:“是胡三,是胡三养济院有不花钱的膳食,让我往后都不用做活,只管随意来吃。我……我也想去军营的,可过惯了这吃白饭的日子,实在不想受苦了。”

    “胡三何在!”韩虎池大吼一声,地上的人堆里随即爬出来一个干瘦的男儿。

    “大人饶命,将军饶命。是这养济院的管事,咱们禹州没有这么多需要住进养济院的孤寡老人,可捐了养济院的人又非要捐,他,他只好让咱们这些壮年男子都过来吃饭……”

    “郭大人。”韩虎池冲着身后的郭颂冷笑。

    郭颂两手一摊,无奈道:“我早跟捐这养济院之人过,如今摄政王妃所捐的几所养济院足以够用,可捐纳之人了,非要再捐上一些。我本想着,捐也就捐了,大不了空着,谁能想到这养济院的管事糊涂,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哼。反正是你的过失,你要去找摄政王大人请罪。”韩虎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瓮声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郭颂叹了一口气。这位爷的脾气也快赶上顾修延了,也不好惹。郭颂无奈。

    “你还得赔我这数千兵士。”韩虎池的鼻孔冒着粗气。“本将军就,好端端地怎么少了数千兵士,原来是因为有地方白白养着他们。哼,换做是我,我也愿做这软脚虾。”

    “大人笑了。”郭颂苦笑道。“这事实在怪不着下官,下官也是奉命办事。这事是那寒漠的月孤娘娘直接跟陛下提的,连摄政王大人都没拦着,下官哪敢言语。”

    “陛下糊涂,摄政王怎么也糊涂了?那月孤娘娘是寒漠之人,肯定是胳膊肘往外拐。你瞧瞧,没准人家就是要让咱们大厉没有可用的兵士呢,你们还上赶着封人家当县主,人家如今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

    其实并没有。

    相反,人堆里的秦月瑶听见这话,几乎是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有想到,给自己赚了这么多名声的养济院,看上去最是平稳不会惹麻烦的养济院,最后竟然惹出这样的事端来。

    她不是不知道皇帝多疑。

    “糟了,糟了。”秦月瑶失魂落魄地从人堆里往外挤,心里如一片死灰。刚挤到人堆外头想喘一口气,便见一个拳头冲着自己挥来。

    “秦月瑶,本帝的银子呢?”高弼声音低低,可手却准确地砸在了秦月瑶的胸口。

    胸口是一个好地方,吃痛,又不会留下伤痕。

    秦月瑶胸口巨震,咳咳咳了数声,这才眼巴巴看向高弼道:“你不是不我了?”

    高弼的脸上也有些后悔,但最终没有回答。每回脾气上来,他总想动手。然后看见秦月瑶的痛苦,又开始心软,后悔。

    “月瑶,你怎么花银子我不管,怎么买铺子我也不管,那银子毕竟是靠了你才弄来的。可你也要想想,你是寒漠的月孤娘娘,你该多往寒漠拿些银子。毕竟还有景儿呢。”高弼逼近秦月瑶的脸颊道。

    “大不了再从公主府外祖父要一些。”秦月瑶紧紧捂着胸口道。自从生下孩子之后,她就发现高弼特别喜欢动手人。

    秦月瑶刚开始还歇斯底里地与他争辩撕扯,可后来发现自己挣扎得越厉害,高弼就得越凶,她就不敢再还手了。

    好在高弼完人之后就会后悔,就会对自己百依百顺,总算让秦月瑶有些安慰。

    “你外祖父也快撑不住了。”高弼的金发在阳光之下闪着光,碧眼深邃,鹰鼻下勾,神情比方才舒缓了一些。“咱们一直拿他去碧柔院的事要挟他,让他出银子给你。可你也要想想,如今你外祖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你还能要挟他多久。再你外祖母吃人参跟烧钱一般,公主府也不富裕了。咱们得想些新法子。”

    “哪还有什么新法子。”秦月瑶想起今日这一上午的经历,简直都要绝望了。她甚至不敢跟高弼,自己恐怕连县主都当不成了,不入狱就是好的。

    还有欠外头成衣铺子掌柜的银子……撑不过半年的晴日阁……即将交租银的高府……

    “怎么没有。”高弼扶着秦月瑶的双肩,用力摇了摇道:“你振作些。你还有摄政王妃这个姐姐呢,我听人家了,摄政王府的家私堪比国库。月瑶,你伏做低些,好好讨好秦瑾瑶,毕竟是亲妹妹……”

    “我看你是疯了,我爹如今都被剥了官服了,她管都不管,你觉得她能管我?”秦月瑶从高弼的手下挣脱出来。

    在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了一丝和离的念头。

    可转念想想,和离之后,自己就不再是寒漠的皇后,秦府也不会接纳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要成为禹州的笑话。

    不行,她必须得是寒漠的月孤娘娘。

    想到这,她用力摇了摇头,将不该有的念头驱逐开,而后道:“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你有什么办法。”高弼叹气。俊美的容颜依然让人心生仰慕。

    然而在秦月瑶眼里,高弼不过是能给她皇后之位的人罢了。

    “我自然有办法。”想起方才马车路过的一个硕大的赌字招牌,秦月瑶忽然有了主意。

    高弼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提醒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寒漠了。

    赶在皇帝大婚之前,秦瑾瑶与孟锦悦和厉盈盈三人又聚到了一处商讨贺礼。各自的都已经备完,这回是要一块再送些什么。

    三人坐在孟锦悦干爷爷赌坊的后院,一片葡萄藤下头,绿荫如伞,谁也晒不着。赌坊有后门,与前头又隔得好,更不会有人扰她们。

    “前儿听云薇有身孕了。”厉盈盈捏着葡萄入口,叹道:“如今书宁又即将成了皇后,总也出不来一趟,咱们几个越发没趣了。”

    孟锦悦笑道:“哎呀,也不能这么。往后咱们各自嫁人结婚,孩子们凑到一块玩,不也挺有意思的吗?”

    “瑾瑶你看她,真是不知道羞。”厉盈盈凤眸娇嗔,撇嘴道。

    “这有什么羞的。”孟锦悦迟迟笑着,看着秦瑾瑶道:“你别在那装没事,你赶紧给我生一个侄儿出来,要不然成天就咱们几个,多没意思。”

    “就是。你妹妹月瑶都生了。”厉盈盈道。“人家比你还一岁呢,听孩子都一岁了吧。”

    “好端端地,提她做什么。”孟锦悦的眉眼柔和,即使生气也是笑面。“前些日子她给云薇的爹爹惹出了多大的麻烦。要不是因为皇帝大婚,只怕就放她下大狱了。”

    “县主的身份都剥了,那几处养济院也交给朝廷了,如今留下的还是瑾瑶捐的那几处,这就够脸的了。按照月瑶的性格,现下指不定多窝火呢。”厉盈盈道。

    秦瑾瑶一直躺在摇椅上翻着手里的话本,听见这话淡淡一笑。

    厉盈盈继续道:“还有晴日阁,听也快关门了。啧啧,我当时就嘛,要是她都能赚到钱,那咱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能空手套白狼了。”

    “奇就奇在,那寒漠不是最穷的地方吗?那她哪来的银子?”

    “我也一直在让人查这事。”许久没开口的秦瑾瑶轻声道。“碎玉银子是从临安公主府讹赖来的。不过,这些日子连公主府也不宽裕了,想必她手里也不宽裕。”

    “我母亲去瞧过,临安如今恹恹地,连饭都不多吃几口,整日喊着什么陆郎,只怕活不得多久了。”

    秦瑾瑶暗中留心,正想着这些日子,自己要去送临安最后一程。没想到前院忽然有五大三粗的壮汉低着头走过来。

    “怎么了?”孟锦悦收了玩笑的语气。平时赌坊的人从来不会到后院来扰她们,今日冒失过来,一定是有事。

    “姑娘,东家不在,求您做个主。是这样,那位寒漠国的月孤娘娘来咱们这贷银子了。”

    但凡赌坊,自然就能私自放债。

    大厉律例也不禁,只是规定每银一两,最多月息三分,不得多索及息上增息。故而孟锦悦这干爷爷的赌坊并不违犯法令。

    不过,这月息三分也不算低,很多人都还不起。

    “这么,她是真没钱了?”厉盈盈的凤眸狭长而挑衅,起话来别有几分妩媚。及笄以后,越显出这一点来。

    “瑾瑶,这事你怎么看?”孟锦悦问道。

    “若是你干爷爷在,会如何?”秦瑾瑶很想知道,若是从商贾的角度,会如何对待这种身份很难把握的客人。

    孟锦悦不由得俏皮一笑,笑着秦瑾瑶聪明,而后直截了当道:“若是干爷爷在,这种番邦异域的买卖一定是不会做的。咱们大厉有律法,禹州百姓大多通晓皇家秘闻,因此不可轻易出大厉。故而,若是她有朝一日不算还钱逃回寒漠去,那咱们赌坊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一两银子都追不回来。所以,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赚这份钱。反正,干爷爷也不缺钱。”

    “秦月瑶得只怕也是这个主意吧。”秦瑾瑶一点就透。

    “要不怎么你聪明呢。”孟锦悦笑着点点头。

    “那你们就把银子借给她。若有损失,一应有我担着。”秦瑾瑶把手里的话本撂在桌上。这一本是她所写,又是这个月的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