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对于朱雀仙城上空的“飞行管制”,?宫茉月在内心疯狂吐槽了好久。
这么做怎么就不会在城内引起公愤呢!
之后她才知道,“百世朱雀”朱天明早已因为它高调的行事风格闻名于归元修仙界。
朱天明高傲、不可一世、贪慕奢华、铺张浪费等各种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但是同时也是因为它是举世稀有的“百世朱雀”,历经了无数岁月的涅槃重生,?灵魂里镌刻着归元大陆从上古时期到如今的记忆。
如此辉煌的“出身”让它身上出现的那些缺点都变得无伤大雅。
反而世人对它数万年来对抗魔族的功绩均是称颂有加,?还因此在归元界收获了不少对它有狂热崇拜的“教徒”。
也是因此,对于朱雀仙城的种种限制,才没有为人诟病。
宫茉月听着宫贤引这宫家辈滔滔不绝地列举着朱天明曾经对抗魔族的种种伟业。
忍着想掏耳朵的冲动,?在心里默默地给贤引兄弟贴上了个朱天明“脑残粉”的标签。
一路从城门口走到城中央的朱雀山下的路程可不短。
臻新老祖来时风风火火,缩地成寸,这回程倒是不紧不慢,?完全一副逛街的姿态悠哉得很。
宫茉月虽然是个急性子,但是这会儿她心里有着诸多疑惑,?对于臻新老祖要带她去见这个时间点的宫家家主这个决定是否明智也保留着怀疑的态度。
无疑天炎界的宫家和这个界面的宫家在血统上的相同,已经昭示了两支宫姓氏族必定有着不浅的渊源。
只是即便真的是同祖同宗,宫茉月也很怀疑这个界面的宫家就会以“族人”的身份毫无保留地接受她这个“外来户”。
这样的疑虑让她在进入朱雀城的时候,就已经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好在现在她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也多亏了羽真中途以订下契约为条件恢复了她的修为,倒是给她留了一张底牌。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跟羽真订立了契约的关系,?她竟然隐隐地感觉锁在她丹田里的最后一道禁制有了松动的迹象。
总之在进入朱雀仙城的地界至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还不算坏的方向发展着。
一行人走了半天,终于在笔直的街道尽头,?朱雀仙城的地面中心看到了一个不断地泛着微微白光的传送阵法,显然那传送阵法便是直接联系着顶上悬浮的仙山的。
这个界面的宫家为了侍奉朱天明,确实是够有心的了,?居然以身作则到这份上。
本来一开始还有些看不上他们甘愿屈居神兽之下的宫茉月,这么跟着这两位本家人走了半天,也不得不对他们的这份“敬畏心”表示佩服。
在所有人准备进入传送阵法的时候,在城门口时还坚持要跟着的羽真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很不客气地拽住了宫茉月的袖子。
“我突然想起在城里还有点事要办,你先跟着他们去见宫家家主吧,我办完事再去找你。”
“......”不用跟羽真一起行动,宫茉月觉得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看他那张没有过多表情的脸,直觉告诉她,他口中的有事要办并不是真的。
懒得深究,宫茉月只是对他摆了摆手,连告辞的客套话都不想跟他多。
羽真看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当场就被气笑了。
这东西还真是好本事,总能挑起他的各种情绪,不过如今两人有契约在身,她想跑也跑不了。
所以也没有必要非得现在就跟着她踏入朱天明的老巢,在归元修仙界齐聚的盛典开始之前,他还不想跟那只比他这只狐族还精的鸟交道。
“友放心,丫头我们会照顾好的,”还以为羽真只是一位纯良无比的逍遥宗内门弟子的臻新老祖见他要走,拍着宫茉月的肩膀就跟他包票道。
甚至还附送了他一枚可以自行启动宫家传送阵法的玉牌。
“等你办完事,宫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多谢臻新老祖的盛情。”
羽真也不矫情,接过玉牌之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
当然也就在其他人眼中是这般样子而已。
宫茉月却是无声地饱受了他一番威逼利诱地“传音”。
中心意思就是别想甩下他逃跑,有契约在身,就是她跑到天涯海角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真狠呢!
先是来一个近乎“病态”的华容老祖还不够,现在还来个控制欲爆表真实身份成谜的羽真。
让宫茉月再愤懑也只能无语望青天。
羽真一走,一路上跟着他的狐妖少女自然也是不近不远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任凭这一路上羽真已经十分毒舌地赶过她好几次,她都像认定了他一般。
宫茉月实在是很怀疑,若是想报恩的话,真的有必要纠缠到这种地步么?
或者是一见钟情?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可惜感情这种事,并不是她宫茉月能理解得了的领域。
这样想着,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白胤曜优雅从容的身影,还有那些两人独处的片段。
从那废弃的生物研究所,到一起调查Abbie博士……
住!住!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严重跑偏的宫茉月犹如“悬崖勒马”一般赶紧从回忆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忽略每次回想起白胤曜时心底出现的那丝异样,跟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将那有“思念”嫌疑的情绪归结为自己只是迫切地想要寻求这个时间点已经穿越了的白胤曜的帮助才会如此在意他。
登上朱雀仙山,宫茉月总算是从那堆线团一样的思绪中挣脱了开来。
宫贤引看她有几分恍惚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紧张所致。
好心地安稳道,“别担心,家主大人很亲切的,虽然这么有些不敬,但是家主大人对我们这些辈跟大哥哥一样的温柔。”
“大哥哥”这个形容确实是……听起来很亲切,不过在讲究辈份的大家族里,如果不是同辈这般称呼的话,要追究起来确实有几分不敬。
面对臻新老祖投来的严厉目光,宫贤引朋友立刻又怂了,先捂着额头然后一下子蹿到了宫茉月的身后躲着。
“老祖,你就饶了我吧,我不是真的想对家主大人不敬啊,就是想跟茉月解释家主大人是个亲切又温柔的人而已!”
“哼!家主大人平日里就是对你们这些辈太纵容了,才会让你们这般得寸进尺。”
臻新老祖嘴上虽然这般训斥,但是也看得出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对宫贤引生气。
在到家主对辈的纵容时,宫茉月甚至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不该有的惋惜。
这就不得不让宫茉月很在意了。
作为天炎界宫家本家的少主,她对这个界面的宫家家主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确实是有着不少好奇的。
沿着蜿蜒的汉白玉阶梯徒步往上攀爬,一路上又听着领路的一老一少了不少宫家内部的情况。
整座朱雀仙山上居住的皆是宫氏族人,宫家招收的外姓子弟是没有资格住在仙山上的,只能住在朱雀仙城城中心。
就是住在仙山上的宫氏族人,也必须由血统亲疏决定住在山上的哪个地方。
仙山外围住的是分家人,内围住本家人,可以住在山上的高度几乎就等同于在族中地位的高低。
可以见得,归元宫家对血统十分重视,就是族中的等级划分也比天炎界宫家森严得多。
不过这里毕竟是修仙界,除了重视血统之外,对族人的修仙天赋也同样重视。
在血统合格的前提下,分家的人如果能有好的灵根会被破格收入本家,本家的人灵根太差也会被送往分家。
而如今的宫家家主,虽然两百岁不到,年纪尚轻,修为也尚浅,但是就是因为血统最为纯正再加上难得的极品火系单灵根,所以成为了第一十八代的宫家家主。
除此之外,归元宫家也是阵法传承的修仙世家,让朱雀山得以悬浮在半空中的大阵就是宫家本家“传承”中的空间型阵法——玄天大阵。
这会儿已经登到半山腰的宫茉月闻言,扭头看了眼那围绕着整座如同空中岛屿般的仙山缓缓转动着的光轮。
眼底难掩狂热的情绪。
虽然一开始她学习阵法一道还是被自家三位老祖威逼利诱的结果,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之后被阵法的玄妙所深深地吸引。
所以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玄天大阵才行。
“呼~茉月?你不累?”
宫贤引不过是炼气期的修为,爬了几万阶的台阶已经开始气息不匀了。
换作往日,他早就偷懒地御剑上山了,可是今日不行,老祖就在旁边。
宫家虽是阵法传承,但是族内也相当重视后辈的体格锻炼,这朱雀山上故意建得九曲十八弯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特地修出来的。
凡是结丹期以下的弟子都被要求每日上下山必须乖乖爬梯子。
当然有急事或差事要办时,可以不遵照此条规定。
今日这本也算是差事,可是老祖都用步行的,他又怎么敢用飞的。
只是眼看着爬了这么久,他这个有修为的都觉得呼吸不畅了,转头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宫茉月一个没有修为的姑娘家,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看起来比老祖还要气定神闲。
“还好意思,这就是你平日缺乏锻炼造成的。”
臻新老祖本来选择徒步登山就是有意考验宫茉月,那般纯正的血统还有不凡的气度,他怎么都不相信她只是个凡人女子。
这一路上见她不只半点怨言都没有,如此过人的身体素质也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这位来自异界的宫氏族人确实是深藏不露了。
倒是贤引这子,今日可真是给他长脸了,看他回头怎么收拾他。
对上臻新老祖赞许的眼神,宫茉月也免不了心里暗自一惊。
刚刚还在庆幸自己留了“底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露了马脚。
也是,换作凡人女子,不要爬这些石阶了,怕是从城门口走到城中心体力就不行了。
不过这会儿臻新老祖并没有当场揭穿她,反而是训斥起了宫贤引,也算是巧妙地把话题引开了。
修真者通过天地灵气淬炼体质,可以提高自身的身体素质,但是低阶的修真者毕竟淬体的作用还不是很明显,所以外在的体修是非常必要的。
要想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走得更远,无论是内在的修为还是□□的修炼一样都是不能落下的。
就像天炎宫家会要求结丹期以下的弟子修习拳法,每日都要练的道理一样。
归元宫家为此也是用心良苦了。
随着对这个宫家的了解,宫茉月也暗暗地记下了一些可取之处,不定以后回到天炎修仙界,可以把这些方法用在自家弟子的修炼上。
又爬了四五万阶的台阶,在宫贤引觉得自己的命就要交待在这条登山路上时,终于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家主大人居住的柳宿宫。
他现在才知道住在半山腰的自己是多么幸福,不然每天爬到山顶真的是会死人的。
除了山顶朱雀居住的“陵光宝阁”之外,朱雀仙山上有七座主要宫殿,分别以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命名,而宫家家主居住的柳宿宫也是以此来命名的。
此时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趋势,只见依山而建的殿阁楼台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恢弘大气,飞甍碧瓦,雕栏画栋,又以山涧飞瀑、青山鸟语为衬托。
让身处其中的观者都只想叹一句,“不愧是仙家手笔”。
看到宫茉月眼中的赞许,臻新老祖就觉得分外自豪,觉得自家当不比她出身的异界宫家差。
臻新老祖本来就觉得宫茉月气度十分不凡,能养出这样的女子的家族肯定也不是家族。
虽然很想借机听些细枝末节,但是他也知道一路上始终没有过多言语的姑娘似乎对他们多有戒备,怕是他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还是将她带到家主面前,等解开了她心中的疑虑,消了戒备,自然是皆大欢喜,还怕没机会了解异界的宫氏一族么。
进入了柳宿宫,人总算是多了起来。
身上穿着浅黄色道服的侍者往来穿梭,腰间挂着的黄玉也比宫贤引腰间的玉颜色要浅了很多。
再看臻新老祖腰间的玉是橘红色的,宫茉月大概已经猜到了,身上佩戴的玉颜色的深浅也代表了他们在族中的地位。
“议事结束了没。”
臻新老祖对迎上前来的两个侍者扮的姑娘询问道。
“回老祖,议事结束了。”
“家主大人呢?”
“刚出了议事阁,正在前殿等着老祖您呢。”
“前面领路吧。”
“是,老祖。”
“这些侍人也都是有血统,但是因为灵根太差并不适合修炼,所以被分配到了各宫当差。”
一路上走着,宫贤引看宫茉月很好奇的样子,又好心凑到宫茉月面前,对着她附耳嘀咕道。
“如果你之后没地方去,也可以留在这里当差的,不过你血统那么纯正,我想也不会分配你去干粗活的。”
“不干粗活干什么?”
宫茉月倒是不讨厌这子的亲近,好歹都姓
宫,她对姓宫的人一向要比旁人多一点亲切感。
“不定会被许配给哪位老祖,为咱们宫家传宗接代。”
宫茉月不怒反笑,“为了宫家血统?”
“对的。”
这子还真是口无遮拦,好在这会儿他家老祖正在前面跟那两个侍女着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大家族里同姓通婚在修真界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寿元那么长,基本都隔着好几代,不存在华国人忌惮的那种“近亲结婚”会影响后代健康的法。
所以宫贤引这么,宫茉月倒也能理解这种做法。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修为,这种“逼婚”的事是怎么都不会落到她头上的,这话进了她耳朵,她也不会感同身受地觉得自己即将被人逼迫入了狼窝什么的。
反而像是个旁观者一般,询问道,“为什么你们归元宫家这般重视‘血统’?”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是这样了,对于宫氏一族来,血统几乎代表了一切,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外来修士总是不怕死地想冒认宫家人呢。”
一旦有血统,就能进入朱雀仙山,享受许多人无法享受到的各种宝贵的修仙资源。
“血统摆在那,想冒认哪有那么容易。”
“这你就不知了吧,之前发生过一件震惊宫家上下的大事,有个修士为了冒认宫家人,杀了一个宫家本家的辈,用邪法将那辈全身的血都换到了他自己身上,那个冒认之人在宫家整整呆了五十年,直到被仇家寻上门来拆穿了他的邪恶行径,那人才被制裁了。”
“还有这样的事,”如此不择手段的做法,连宫茉月听了,都忍不住地皱了眉头。
“你别不信,那人现在还被关在鸩岭的死牢里。”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人不只冒认,还杀了本家的人,杀人偿命,这在修真界可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哪能那么便宜他,宫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执法堂废了他全身修为,碎了他全身所有的骨头,让他在病痛中慢慢老死。”
宫贤引这话时,脸上还挂着极其天真无邪的笑容。
连宫茉月看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发寒,这子软萌可拿捏的样子绝对只是假象吧。
还有,她是该庆幸她身上的血统跟归元宫家的血统一致的吧,不然之后末世的那个时间点,她也算是冒认了原来的“宫茉月”了。
到时候等白胤曜的昆仑秘境开启,自己保不齐就要被归元宫家的老怪抽筋扒皮了。
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有余悸,无形中也算是让她逃过了一劫。
“只是如此一来,如果有人再效仿那人的做法冒认宫家人怎么办,”要知道那人最后要不是被仇家拆穿了,宫家人自己都还蒙在鼓里。
“这你就不要担心了,记得之前给你验血用的那颗高阶测血珠么,那可是族里的臻元老祖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种状况特别炼制的,换血毕竟是邪法,对于不属于本身的血,那颗珠子发出的光会明显地呈现出一种灰色。”
难怪那颗测血珠跟她以前见过的测血珠不太一样,原来还具备了这样的功能。
“很厉害吧!”
“嗯,很厉害。”
见宫茉月非常给面子的肯定了他的话,宫贤引脸上天真的笑容更甚了几分,灿烂得如同明媚的阳光一样。
心想这个外表看起来也不过十□□岁的姑娘跟他可真不是一般的投缘,跟她聊天真的是很心情舒畅。
虽然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他在,但是人家每次都有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应他,比起同辈的其他家伙态度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不管了,以后她就归他罩着了。
“你们两个,聊完了吗?”有心对口无遮拦的宫贤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臻新老祖这个时候在一个大殿前方站定,显然是到地方了。
“禀报老祖,差不多了。”
心情非常好的宫贤引用调皮的语调完,还朝宫茉月好一阵挤眉弄眼。
这子......
不只臻新老祖见了想抚额,就是宫茉月也是一样的想法。
刚刚还以为他不似表面这般单纯,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好了就跟我进去吧,贤引子,你就不用跟着了。”
“唉?!为什么~老祖,你就让我跟着吧,我保证一会儿会很安分的,再了,茉月还是我发现的呢。”
因为对宫茉月的好奇,他都心甘情愿爬了那么多台阶了,而且他刚刚才决定要罩着她来着。
要是一会儿家主大人为难她,他还能替她两句好听的不是,要知道家主大人可是很疼他们这些辈的。
“你这子,让你先回去就先回去,我跟家主大人可是有要事要商议,莫不是太久没去执法堂领鞭子皮痒了?”
哇!还是老祖狠啊!
宫贤引下意识地捂住了臀,上一次被执法堂的长老得像猪一样嚎叫的记忆还很鲜明。
于是他这会儿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并且给了宫茉月一个“保重”的眼神,一溜烟跑了。
“这子就这点出息,让姑娘你见笑了。”
“没,”话是这么,宫茉月嘴角的笑意却明显地有点压不住了。
在两排侍女恭敬万分的行礼下,宫茉月踏进了柳宿宫的前殿。
始终处于戒备状态的她一进殿内就不动声色地量着殿内的构造,乍一看这就是个大气又高雅的宫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果不是宫茉月得了自家阵法传承,精通此道,还真是看不出来半点端倪。
扫了眼殿内那盘凤的八根金柱,宫茉月嘴角紧抿,只想叹一句,好一个龙潭虎穴。
“姑娘,地面滑,你可要心点跟紧我的脚步了。”
走在前面的臻新老祖头也不回地提醒了一句,对应他脚下磨得光滑犹如镜面的玉石地板,这话得滴水不漏。
要不是宫茉月早看出了端倪,可能也不会多想。
宫茉月看着他脚下的步法,明白这阵法并不是针对她的之后,也没有多,只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不差地往殿内走。
大殿坐北朝南,朝北走三步,退一步,西两步,北七步,东三步,北十步,西五步,北十二步,东四步。
走完之后,两人依然在殿中央,只不过明显地已经出了那个阵法,眼前的景象也是变了一变。
殿内的灯盏已经被全部点亮。
面前原本空无一人的首座上也多了一个人,正笑得一脸温和地看着臻新老祖和她。
首座上的人显然就是归元宫家的家主了。
宫茉月有算是明白宫贤引为什么用“大哥哥”来形容他们的家主大人了。
只见那人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不同于他身上那件颜色红艳张扬的长衫,那张脸长得十分的俊秀清灵,就是身上的气质也是温和内敛,而且面色发白,身体给人一种并不硬朗的感觉。
腰间挂着一块血色的玉,一头乌发上只带了一根血玛瑙凤羽灵簪,跟她同样的琥珀色眸子,眉宇间竟然还有几分她弟弟宫莫云的影子。
想到宫莫云,又回想起刚刚才见过的宫贤引,似乎也有一点点相似的样子。
而她又常被族里的老祖们跟自家弟弟长得很像,这么一比对下来,只能宫家的血统遗传真是强大。
那么景琰呢。
为什么他会长得跟宫莫云像是一个眸子里印出来的一般,明明他是孤儿出身,只是宫茉月还是不免怀疑景琰身上其实也流着宫家人的血,在见了眼前这个宫家家主之后,宫茉月就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这位就是之前验血的姑娘吧。”
“回家主大人,正是,听姑娘自己并非此界之人。”
“见过宫家主。”
宫茉月疏离却又不会失礼地朝来人见了礼,虽然大家都姓宫,但是他毕竟是归元界的宫家家主,本质上她不归他管,要她此时如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恭称他为“家主大人”那是不可能的。
“非此界之人,”宫烨然听到这句话时,也是眼前一亮,忙从首座上站起身来,走下了台阶,仔细地量着眼前身穿绯色衣裙的少女。
看不出修为?难道对方不是修真者么。
只是不是修真者又是怎么来到此界的,“姑娘是不是隐藏了修为?”
“......”要不要这么直白,这完全出乎她预料的对话开头,让宫茉月实在汗颜。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她这种喜欢简单粗暴的人啊,一般人也不会这么问人家吧。
显然宫烨然不是一般人。
就算他的修为不过元婴期,可是他背后有整个宫家给他撑腰啊,完全不怕会不会因为问题唐突而引得对方发难。
“我确实隐藏了修为,毕竟出门在外。”
反正走完那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之后,臻新老祖也肯定已经知道她不是没有修为的凡人了。
知道了又如何,她这会儿甚至特意地让对方能看清楚她的骨龄,只是依然隐藏着修为而已。
看到她两百岁都不到的骨龄,在场的臻新老祖和宫家家主自然也不会认为她的修为能高到哪去。
这样的误判,正是宫茉月想要的。
对于宫茉月的解释,在场的两位也表示理解。
修真界就是这样的地方,行事谨慎才能保命。
“我叫宫烨然,你我年龄相当,倒是可以名字相称。”
宫茉月闻言,狐疑地看了眼此时跟她并排站着的臻新老祖,见那般重视尊卑的臻新老祖对他们家主大人那句“名字相称”并没有异议,才道,“宫茉月,初来乍到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两人又以平辈的相处方式,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宫茉月便直接转入了正题,“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宫家主明示。”
“茉月妹妹请讲。”
血统一样,年龄比她长了几岁,叫妹妹好像没毛病。
虽然这样一来有些“自来熟”的嫌疑,好在宫茉月也不是个爱计较称谓的人,也就随他这么喊了。
“既然我来自不同的界面,为什么我们的血统会一样,你可知道其中渊源?”
“自然是知晓的,”要是没有渊源,臻新老祖也就不会把一个异界之人带回来见他了,“茉月妹妹可知道你原来所在的界面叫什么。”
“天炎界。”
听到宫茉月的回答,宫烨然和臻新老祖相视一笑,仔细看笑里还有几分释然。
“那就没错了,还请妹妹跟我去一趟宗祠。”
这般神神秘秘的,弄得宫茉月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来了。
宫家的宗祠就是柳宿宫东面的九层仙塔,走路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站在点满了长明灯的塔内,看着那副就挂在一排排牌位后方的墙壁上,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宫茉月的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瞪大了。
就是她这样性情寡淡的人,也少有的红了眼眶。
一丈长的画卷上,等身画着的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右手食指上带着一枚熟悉的紫玉扳指的老者不正是天炎宫家的家主,一直在外云游,多年不知去向的她和宫莫云的爷爷宫鸿羲么。
“这位便是我们归元界宫家的第一代家主,据曾祖爷爷飞升之前留下的传承信物,他便是从天炎界而来的。”
“你我爷爷在这一界飞升了?什么时候的事。”宫茉月第一次近乎失态地双手抓着宫烨然的肩膀,激动地询问道。
由于时候的经历,宫茉月真正跟自己的爷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再加上爷爷素来喜欢外出游历,有时候甚至会在一些常人寻不到的秘境里,一呆就是几十年。
倒是之后莫云出生的那段时间,他留在宫家的时间才变长了。
在宫茉月心目中,爷爷强大、随性、看似严厉却是极宠她和弟弟的,正是爷爷的引导,才让她克服了幼年灰暗的经历所带来的心魔,真正地坚定了自己的“道心”。
只是等莫云行了冠礼之后,爷爷宫鸿羲便又将宫家事物丢给三位老祖理,在外出云游之前,还将只有历代家主才能拥有的银镯空间交给了她,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将近百年。
更让人没有料到的他竟然是到了归元界吗?还是在这一界飞升了。
这意味着在她成功飞升之前再也见不到那位待她和弟弟极好的爷爷了。
“爷爷?”臻新老祖和宫烨然几乎同时惊呼了一声。
宫茉月那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以致于他们都有点不敢置信。
虽然血统不会骗人,但是宫烨然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曾祖爷爷是万年前飞升的,你确定真的是你爷爷?”
“穿越”到万年前这点并不难通,毕竟时空裂缝的时间本来就是混乱的,穿到哪个时间点都是有可能的。
“那你的曾祖爷爷名讳是不是叫宫鸿羲。”
“是,曾祖爷爷确实是这个名字。”
不过祠堂里就供奉着曾祖爷爷的长生牌,上面就有他的名讳,并不能排除宫茉月是刚刚才看到的。
宫茉月倒不是真的非得证明她就是爷爷的孙女,但是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爷爷是怎么来到归元界的细节的话,就必须让他们相信她的身份才行。
只是怎么证明呢!这让她很是犯难,毕竟她知道的东西,他们不一定知道,他们后来知道的有关爷爷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
企图证明自己和爷爷的血缘关系这件事似乎就这么陷入了一个无法求证的死循环。
“也罢了,能知道爷爷已经成功的飞升到仙界,便也足矣了,”剩下的,就等日后自己若也能到达仙界,到时候再去寻他老人家问个明白吧。
面向那画卷,宫茉月双手合十,恭敬地对着爷爷的画像拜了三拜,祈愿爷爷在仙界一切顺遂。
“曾祖爷爷飞升时还留下他贴身佩戴的扳指,嘱咐后人若是将来再遇到来自天炎界的宫家人,便将扳指交与来人,也算了却他最后都没有回到天炎界的遗憾。”
宫烨然着,从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拿出了一枚古朴的紫玉扳指。
“虽然不能证明你就是曾祖爷爷的孙女,但是你身上有着宫家纯正的血统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所以我想将这扳指托付给你也是合适的。”
宫茉月接过那枚熟悉的扳指,那是爷爷以前常带在拇指上的,就是那幅画卷上的老者手上戴着的,之前她也正是通过画上那枚扳指才格外断定那就是爷爷而不是别的长得像他的人。
一滴眼泪在了扳指上,宫茉月用拇指在上面擦了擦,突然福至心灵地咬破了手指,将血滴在了那枚扳指上。
宫烨然和臻新老祖都不明白宫茉月为什么会有这举动。
那扳指上面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无论怎么查看都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玉扳指而已,因为是老祖宗交托的信物,才被传了一代又一代。
既然只是普通的饰品,往上面滴血不是很奇怪吗!
只是没等他们点什么,却见那紫玉扳指竟然真的在宫茉月的血滴上去之后有了反应,只见一阵光华大盛。
宫茉月只觉得头顶似有所感,抬头就对上了爷爷慈祥的琥珀色眼睛。
“噢,茉月啊,没想到这枚扳指还能回到你手里。”
“祖爷爷/(曾祖爷爷)!”
臻新老祖和宫烨然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异口同声地喊道,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的两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宫鸿羲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追溯起来都已经是他的好几代之后的子孙了。
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庆幸。
感慨的是没想到隔了万年,才有人唤醒了他留在扳指上的这缕神魂,庆幸的是,唤醒他的是他的亲孙女。
“爷爷~”
宫茉月眼眶里的泪水更甚,她很想扑到老者的怀里,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眼前只不过是一缕神魂而已。
“当年我飞升之前,在这扳指上流了一缕神魂,就是希望日后有人再从天炎修仙界来到归元界时,能够把我的消息传回南凰宫家,”宫鸿羲想揉揉孙女的头,可是不行呢,只能做做样子而已,神魂毕竟没有实质。
“对不起啊,爷爷丢下你和莫云先飞升了。”
“才没有,爷爷能飞升成功,我很高兴。”
“那就别哭了,身为南凰宫家的家主,哭鼻子可是要让旁人笑话的。”
这是喜极而泣,宫茉月才不承认她哭了呢。
“爷爷,你在仙界过得好吗?”
既然是神魂,那便是跟本魂相连的,天地感应,浑然一体。
“当然,仙界可比修仙界有意思多了,你也快点加把劲儿吧,不过不愧是我的孙女,两百年不到就已经是灵虚期的修为了,爷爷在仙界做梦都要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