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愁愁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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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碑前,丘子恒跟着夏右陵的动作。

    夏右陵鞠躬。

    丘子恒鞠躬。

    夏右陵:“妈。”

    丘子恒:“妈。”

    夏右陵:“儿子来看你了。”

    丘子恒:“儿媳来看你了。”

    夏右陵:“……”

    “好好的一个祭拜,怎么让你弄得我都没有了悲伤得情绪。”

    要不是因为在墓碑前,丘子恒早就直接抱起来亲了,因为是在墓碑前,看着夏右陵难受,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你妈,咱妈肯定是希望你开心的。”

    夏右陵无语的扶着额头,让他叫妈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你能不能让我悲伤一会。”

    “我可以替你悲伤。”丘子恒。

    郁金香放在墓碑前,夏右陵给夏溢了一个电话。

    夏溢很快赶了过来。

    “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夏右陵无奈的。

    “我妈是十一年前的今天走的,不是明天。”

    对于有茯苓去世的这件事,夏溢才是最伤心的那个,夏右陵失去了他的母亲,夏溢失去的是他亲爱的妻子。

    是未来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夏溢身体很久之前就已经不由己了。

    周围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墓,里面是和有茯苓一样长眠于地下的人。

    死亡这种事在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人们总会,生老病死是常事,但是一旦真正遭受了这种折磨,他们才知道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承受的一件事。

    夏溢释然一笑,“我知道。”

    夏右陵有点惊讶,那为什么……

    “就算医生检测不出来,我也要相信我儿子,第一次来祭拜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墓碑前的遇见想,放置了差不多一天的样子。”

    “提前一天,除了你,我真想不出其他人。”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告诉外人,是明天。”

    “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相信,是明天。”

    几人就这样沉默着,各有各的想法,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不能对其他人出口的心情,也许是没办法,也许是不清。

    夏右陵在中午的时候就离开了,三人选择了就近的一家餐馆,点了几个家常菜。

    夏溢没有正面和夏右陵过丘子恒的事,借着这个机会,夏溢想要当面一下对两个人的看法。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夏溢用筷子熟练的夹着花生米,一粒一粒放进嘴里,“不关心那是假的。”

    “你也是我唯一的老爸,”夏右陵不太习惯和活人这么煽情,接下来的话,就没有接下来的话了。

    “你非要他,那就随你吧,”夏溢,“我无所谓了,反正又不是我跟他过。”

    夏右陵想谢谢,但是有觉得太见外了,摇了摇头,举起杯子,玻璃杯见底。

    夏溢抽了抽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喝的是凉白开。”

    丘子恒桌子下的手揪着裤腿,心脏嘣嘣嘣的跳,什么,现在我该话吗?我话是不是会显的不太好。

    这时候夏溢的呼唤让丘子恒的情绪像气球一样,砰然炸裂,“爸。”

    夏溢一僵,没想到丘子恒这么直接,“红包现在没有,你喊早了。”

    “没事,我不用红包。”只给我人就行。

    丘子恒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手心的滑滑的,感觉桌面上的餐盘在围着桌子一直转圈。

    三个男人一台戏。

    这样关系的三个男人,戏份的内容全是夏右陵。

    丘子恒和夏溢唯一的话题,也是夏右陵。

    “他的时候,真不是我不关心他,是我真的看不住,”夏溢这么些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诉苦的人,巴不得把自己的委屈全吐出来,太难管了。

    “就路边的法国梧桐,右陵大概十三岁还是十四岁的时候,男孩子正顽皮的时候爬树没什么,他呢,像一个猴子一样挂在树上,直接松手往下跳。”

    当时夏右陵以为自己距离地面不远了,双腿弯曲,做了一个一米的预备动作。

    松开手之后,发现怎么还不到地面。

    诶呀,完蛋。

    从两米高的树上跳下来,直接摔成了骨裂。

    脚掌大拇指所连接骨头裂开,夏溢抱着他就往医院里跑。

    拿了点药,喝牛奶,多休息就好了。

    听完这段话,丘子恒感觉夏溢这些年过的实在是不容易。

    遇到一个这么能折腾的儿子,也不能怪他。

    而且,丘子恒满目忧愁的看着夏右陵,长大后也不怎么让人省心。

    “还有,还有,”夏溢倒了一杯酒,准备接着。

    夏右陵觉得再这么让他下去恐怕会大事不妙,将酒瓶子拿到一边,“爸爸爸,你喝醉了,走走走,咱们回去啊,回去回去。”

    “让我完,”夏溢甩着手,挣脱亲儿子的胳膊。

    “他要爬山,我就想,爬个山怎么了,那就去啊。”

    “结果哪是爬山,他是去爬楼了,那片拆迁区,他就拿着两根棍子去了,把棍子插墙缝里,准备爬到人家十几楼去,还好老天有眼。”

    “那个楼质量不大好,棍子刚插墙里面的时候把一大块墙皮连带着混凝土砸了下来,直接把脑袋上开了一个大窟窿。”

    夏溢着还要揪着夏右陵的脑袋看,丘子恒凑过去,果然在头发下面有一块疤痕。

    丘子恒看到心有余悸,还好是第一步就出现意外了,十几层的高楼,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那年下大雨,河里……”

    “没有了,”夏右陵拦下夏溢,“走走走,老板结账。”

    “陈年往事了,什么。”夏右陵堵着夏溢的嘴。

    丘子恒意犹未尽,但是某人不想,那就算了吧。

    但是忍不住开始猜想,河里?河里能出什么事,对于好奇心严重泛滥的人来,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丘子恒觉得夏右陵不会蠢到去体验在水下多深可以让人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夏溢也是开车过来的,夏右陵不想看到叛徒,电话给了李健,至于怎么弄回去,就是她对的事了。

    丘子恒带着夏右陵离开了。

    车上,丘子恒问,“你在水里干什么了?”

    夏右陵将双手放在脑后,“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丘子恒挑眉,这还有真话假话,“假话是什么?”

    夏右陵想到新闻上的,“慷慨正义青少年英勇跳入湍急河流,拯救猫。”

    “真话呢?”

    夏右陵实际上更想假话,真话,太傻了,“书上,有的时候你看河水很浅,但是里面的淤泥非常深,我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这么看我?”

    丘子恒开着车,瞬间又看向前方,“生命力真顽强。”

    夏右陵到底有没有真话,丘子恒清楚,那个时候,他知道。

    那是他第一次来雾市,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一个正值青春花季的男孩子,站在河边,慢慢的向河水中间走去。

    丘子恒刚来到大城市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一时间吓得没反应过来,赶快报警。

    救援队赶来的时候将那个孩子从河里救出来,顺便将河水中间的猫拉了出来。

    那个孩子,他不是去救什么猫,那个眼神里也没有什么探险的好奇心。

    那是实实在在的自杀。

    缘分这个词起来很奇怪,要是世界上没有缘分,偏偏那么多人靠它才能相遇,因为相互的缘分才能安然的出现在对方的面前,要有的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孤独终老,不得善始善终的人,只能他们本身不具有缘分。

    丘子恒想起那天夏右陵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看到的,上面的名字是夏右翎,照片也是他,病例却是,轻度抑郁。

    这个轻度到底有多轻,但是到了这种程度,是轻度吗?时间大概是在他成年以前,所以现在究竟康复的如何。

    但是平常看来,任是谁都不可能将这个人和抑郁症联系在一起。

    “没办法,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大概,怎么都死不了。”夏右陵悠闲的着,“你开慢点。”

    “没事,反正你死不了。”丘子恒可能是气到了极点,笑了起来。

    “不,我开玩笑的,你慢点开。”夏右陵不明白丘子恒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生气。

    丘子恒开车的速度不快,但是这是十字路口,而且是红灯,前方的车都已经停下来,照这个速度,丘子恒会撞上去的。

    不远处是查岗的交警,夏右陵坏笑,“救命啊。”

    交警大队。

    “你你都多大了?冲着交警喊救命?”

    夏右陵:“……警察哥哥。”

    丘子恒:……

    “行了,家属呢?”

    夏右陵扯了一下丘子恒。

    “家属?”

    丘子恒点点头。

    “看着点你家孩子,别老是向窗外喊,更不能喊救命,造成误会多不好。”

    丘子恒,“好。”

    “可以走了。”

    丘子恒伸出手,“走了,孩子。”

    夏右陵将手放在丘子恒手心里。

    两人重回车上,丘子恒,“听到了没有,以后不许随便喊救命。”

    “我不喊怎么办,你那车速,活脱脱是要撞上去的。”夏右陵还不高兴了。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家属吗?”丘子恒。

    夏右陵:“呵,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