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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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脑子一热,?便猛地推开他,踉跄着站好。

    容舟看她满面慌乱,眸光沉了沉:“磕着了?”

    阿虞惶惶然,心跳加速仍然不息,?白着脸摇头:“没事……哥哥,?我先回去了。”

    分明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却觉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院子,?捧着杯子连喝几口水,?怦怦乱跳的心才逐渐安宁下来。

    碧莲在寝房里指挥婢女整理被褥床帐,?见她失魂落魄目光呆滞,探过身问:“怎么脸色怪难看的?大人骂您了?”

    “没有,?他怎么会骂我。”

    容舟素来温柔,连句重话都舍不得,?遑论急赤白脸骂自己了。

    脑子懵懵的,?她完全不敢深想,有些东西就绷着那么一根弦,?稍有不慎就会分崩离析。

    阿虞默默劝自己镇定,?胡乱抹了抹脸,压下那些悄然肆意的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容舟发现阿虞似乎变了,?不爱缠着自己,进书房看他在,?转过身就跑了,也不像从前亲密凑上来撒娇。

    习惯了她胡作非为的痴缠,一时看她变得稳重起来,竟也感到不适。

    仔细想想,?似乎从张婆子进京后,她就有些不一样了,时常心不在焉,一个人呆呆出神,多愁善感些奇怪的话。

    开始他还没放在心上,直到碧莲晚上值夜,听见阿虞做梦呓语惊醒,才决定着手查一查。

    查案审案多年来的直觉,让他意识到中间发生过什么大事。

    准备好笔墨,迅速写好一封信拿给管家送出去,自有值得信任的心腹,替他彻查此事。然后才换了衣裳,往厨房去。

    今儿是年,按俗祭灶拜神,厨房里供了灶王神像,下人已经准备妥当,容舟持了香进门。

    民间历来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法,阿虞不进厨房,就站在台阶下看他。

    容舟一身白衣,袍摆绣着仙鹤,随着他的动作翩翩而动,冷峻的面容在火光里渡上一层朦胧的光。

    好看的人,任意一个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哪怕在不甚明朗的灯火里,也能看见他修长如青竹的背影。

    阿虞直勾勾看着他,一时陷入痴迷,到他转过身来也没发觉。

    人已经到了跟前,阿虞看见他腰间玉带,这才回了神,一抬眼见他居高临下负手盯着自己,目光清冷。

    她无措的收回目光:“哥哥……你忙完啦?”

    他分明看见她躲闪的眼神,一时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还傻站着干什么?肚子不饿?”

    他先行往前走,阿虞赶紧跟上去,去饭厅有一截青石板路,容舟腿长,一步迈的老远,也不管她是不是跟在身后。

    阿虞觉得哥哥好像有点生气,但自我反省,今儿似乎也没错过什么话惹他不高兴啊?

    晚膳菜色简单,容舟口味向来清淡,一碗清粥也吃得津津有味,阿虞拿勺子搅拌,氤氲的热气扑在面上,听他曼声开了口。

    “皇上下旨给昌平侯世子赐婚了,婚期在明年五月。”

    阿虞一口热粥含在嘴里,囫囵吞了下去,讶然道:“这么快?”

    他一哂:“世子及冠两年有余,老侯爷还盼着浪子回头,恨不得明日就迎新娘子进门,又岂会嫌快?”

    “那长公主那头……”

    外头飘起了细雪,寒风愈发凛冽,桌上红泥火炉里煮上热茶,腾腾冒着雾气。

    容舟倒了杯茶,侧目看她一眼:“你这样闲,操心别人的事做什么?”

    她摸摸鼻尖,悻悻然:“我就是好奇罢了……”

    “这些事你就别过问了,总之人有自己的选择,远远看热闹就好,别把自己掺和进去。”

    他端着茶转过来,阿虞酒足饭饱嘴里干就要去接,他却一顿,茶杯并未放她手里。

    他凝视着她,一双褐色眼眸在灯烛中迸发出一线锐利的光芒。

    “你这些日子怎么总是躲着我?”

    他一质问,阿虞心头就一颤,好在面上风平浪静看不出痕迹来,咧嘴一笑:“不是你男女有别,叫我不能缠着你,我如今听了,哥哥你反倒不满意了?”

    容舟哑口无言,竟无法反驳她。

    是啊,她从前大大咧咧,不拘节,粘缠着上来,动手动脚哪里肯让步,他板着脸斥她,盼她能养成大家闺秀沉稳的性子。

    她如今倒是规规矩矩不缠自己了,却叫他心里空空不是滋味。

    唇齿间有几分酸涩,他沉沉咽下去,让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的确该如此,你如今是大姑娘,眼看就要嫁人了,稳重一些总是好的。”

    这倒阿虞有些难过,她想起张婆子的,哥哥把自己关在书房读书的场景。

    那时他多大年纪呢,左不过是十一二岁,比自己这会儿还了好几岁。

    那时候,郝夫人才去世,眼看父亲扶正了妾室,又生了女儿,他心里又如何没有怨恨呢。

    可半大的孩子能反抗什么,不过是兽一样的嘶吼过后,把自己关进书房,埋头苦读,直到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她才出生,自然是不记事的,娘不常哥哥的事,因为哥哥不喜欢她,娘怕多了让他不喜。但她记事时,娘就哥哥将来是要金榜题名,能当大官的人物。

    十几年苦读,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呢。阿虞从前不解,如今却明白他当年那么勤奋读书,不是为了承爹的期盼光耀门楣,而是想为了自己能早早脱身,离开那个让他厌恶的地方。

    这些年,他该多孤单啊!

    容舟终是把茶放到她跟前,阿虞道了谢,剩下的话却在嘴边不出口。

    让他摒弃那些恩怨仇恨接纳自己,需要多大的肚量呢,她自个儿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她还因为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思刻意疏远他,哪怕不是亲生,那也是自己向来最敬重的哥哥啊!

    “哥哥。”她低低唤了一声:“对不起。”

    她其实不应该刻意回避的,哥哥永远都应该是哥哥啊……

    容舟眉眼淡然,对她的歉意并没有什么反应:“如今家里就剩我们两个,本应相互扶持信任,但如今你长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了,我也不好过多问你。我在朝中多年,有今日之地位,手上也算有些权利,倘或你有事,我定然是要尽力为你办到,也算不辜负地底下的老爷子了。”

    一番话得阿虞泪眼婆娑,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可容舟撂了筷子起身:“我书房还有公文要处理,你吃吧。”

    然后也不搭理她了,出了门,绕过长廊,很快不见身影。

    阿虞失神望着手里的茶杯,委屈又难过。

    她有心事,不是不想,是不敢。

    哥哥若是知道了真相,他们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子心无芥蒂的相处了。

    容舟心情算不上愉快,面前的公文放了一摞,还等着处理,半晌却连内容也没记住,回过头来看,竟是连批文都写错了。

    堂堂探花郎,竟也犯这样的错误,实在是不可饶恕。

    他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却是阿虞玲珑的身影。

    往前数七八年里,从头至尾没有个值得牵挂的人,倒也省去许多麻烦,但从阿虞来了,他就开始跟婆子似的操心。

    上头没了长辈,就没有能做主的人,一开始他还想锦衣玉食养她出嫁就罢了,后来上了手竟就丢不掉了。

    时常担心她吃不吃得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未来的夫婿能不能一心一意待她。

    他管前管后,把爹娘的心一并操了,到头来,那丫头却是个没良心的,记不住哥哥的好,还气得他无话可。

    他苦笑,可能怎么办呢?

    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只能宠着受着了……

    但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府里各处换新迎接新年,容舟一边埋怨阿虞不懂事,一面又担心她第一次在京城过年不习惯,早早吩咐管家采买年货时,不要忘了姑娘家的东西。

    什么果脯点心、胭脂水粉、衣裳首饰,都是寻常姑娘们喜欢的。

    管家人还没出去,府外就有人送了东西过来,门房是云川节度使送来的,足足有一马车。

    穆兰山没亲自来,阿虞收到消息赶过去时,容舟正顶着风雪看下人搬东西。

    大大的礼盒拿进门,阿虞面露愕然:“这都是什么啊?”

    容舟牵唇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穆兰山大手笔……给你送年货来了。”

    阿虞啊了一声:“给我的?”

    下人拿东西的时候,不心开了一个锦盒,露出里头各式各样的胭脂盒子,他淡漠瞟了眼,哂笑:“考虑的倒是周全,也不必我再张罗了!”

    罢,转身进了门,阿虞不明所以跟上去,随手拆开看了看,一阵惊讶:“好端端的,他送我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别是送错人了吧?”

    容舟白她一眼,独自坐进椅子里:“人家指名点姓送到大理寺卿府上,我身边又没个女人,除了给你,还能是给谁?”

    阿虞脸皱成一团,另有忧虑:“这么一堆东西,得花不少银子吧?”

    容舟恨铁不成钢看过来,一时不知是该她贪财,还是愚钝。

    他强撑着那几分耐心:“这也算是人家正式表态了,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钱,你若嫁过去,倒是他赚了。”

    凉声完,果然见阿虞变了脸色,一双眼睛里冒出亮光,爪子试探着往锦盒里伸,显然对那几盒胭脂爱不释手。

    德行!

    他心里不屑,几盒胭脂水粉就能收买人心,看来真是不中留了。

    作者有话要:  每天各种事,精力有限,目前只能尽量日三,等我有时间再尽量加更啊~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