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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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虞睡着了,?大约在做梦,皱着眉声咕哝了一声。

    容舟如梦初醒,将那一口憋在喉间的气吐出了出来,?伸手把她要下垂的脑袋往上托了托。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管家的提醒。

    阿虞也在摇摆中蓦地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嗯……到家了吗哥哥?”

    “到了……”信纸熨帖在胸口有了滚烫的温度,?容舟尽量忽略掉那沉重的感受:“下车吧。”

    阿虞起了身,?脚下却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容舟已经下了车,?看她捂着膝盖龇牙咧嘴,面色一窘:“脚、脚麻了……”

    他无奈叹息,朝她伸出手臂:“过来。”

    阿虞挪啊挪啊,?以为哥哥要扶自己下车,不料一只手臂穿过腋下,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

    身子霎时腾空,?她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那张如珠似玉的脸就在眼前,?阿虞嗅见他身上浅淡的苏合香,?莫名的无所适从。

    容舟一言不发往里走,侧脸在天光下生出几分凌厉来,她连一个字都不敢,鹌鹑似的缩在他怀里。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感觉哥哥好像不一样了?

    她方才是呼噜了,?还是流口水了?亦或者梦里了坏话让哥哥不悦了?

    好在距离不远,?没让她煎熬太久,容舟将她放在地心里,搀着她的胳膊:“走一走,?还麻吗?”

    阿虞走了两步,摇着脑袋:“没事了,谢谢哥哥。”

    她转头,迎上容舟深邃的视线,微微一怔:“怎么了?”

    他没应,只:“你歇着吧,我走了。”

    阿虞觉得哥哥今儿怪怪的,饭桌上还特意仔细观察了一番,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次日起来往郝家去拜年,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以她的脑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等去了郝家,阿虞才发现不止他们兄妹俩,厅堂中还坐了一位体态丰腴,扮富贵的夫人,身穿缀着团花锦纹的藏青色窄裉袄,满头珠翠轻摇,耀眼极了。

    椅子后头站着一个壮硕的少年,脸上满是横肉,肚子微凸,腰带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

    婢女上前通禀,就见他叉着腰,冷眉竖眼望过来,神情高傲。

    不过在看清阿虞的长相后,那倨傲的表情滞了滞,眯缝眼里升腾起惊艳的光芒。

    阿虞被那贪婪直白的眼神盯着浑身不舒坦,挪着脚步紧跟上容舟。

    容舟目不斜视,并未注意到这边。

    然后阿虞才弄清他们的身份,原来是郝夫人娘家的弟媳和侄儿。

    郝夫人满脸笑意,热络的拉了阿虞的手:“来阿虞,与你介绍一下,这是翰林院修撰夫人,若贤若兰的二舅母,还有庸常,他长你一岁,也跟着若贤若兰叫表哥吧!”

    阿虞被郝夫人热情似火的态度惊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今儿是太阳西边出来吗,怎么一下就转了个弯呢?

    她心中虽困惑,却还是乖巧的颔首:“二舅母,表哥。”

    “呀?这就是怀瑾的妹妹呀!”李夫人早就已经不动声色地量了阿虞一番,眸光一转热切的迎过来,溢美之词脱口而出:“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琼姿花貌,楚楚动人呢!”

    一面一面拉着她坐下,仿佛得了什么珍宝似的,爱不释手牵着她:“早前就听怀瑾的妹妹进京了,一直不得机会相见,如今见着了,兄妹俩当真长得像。”

    阿虞讪讪笑了一下,很敬佩李夫人睁着眼睛瞎话,还面不改色的样子。

    她跟容舟就不是亲兄妹,鼻子眼睛各长各的样,从前她还能仗着血脉相连硬是对比出相似的地方了,现在知道真相,都编不出谎言来自欺欺人了。

    “进京有几个月了吧?可还习惯?平日里都怎么发时间的呢?”

    李氏嘘寒问暖,颇有长辈关怀晚辈的架势,阿虞对于只见过这一次面就热情不已的态度感到无能为力。她硬着头皮,正想辞,好在容舟在旁边,及时出言替她解围:“阿虞初来乍到,一应都在家中学规矩,失礼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他并不称呼李氏为舅母,可能是想到两家并非母舅关系,毕竟身上还有堂堂大理寺卿的衔,与的翰林院修撰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氏面露尴尬,倒也没好再多什么。

    家人相聚也不讲究男女大防,一大家子围坐一桌,氛围还算融洽。

    郝望之在母亲的示意下,不停给容舟斟酒,嘴上还着:“先头我与同窗逛书局,找到一破烂的字帖,他们有人是王羲之的真迹,我花重金买回来了,知道表哥对书法素有钻研,能否帮忙给看看?”

    容舟侧目看他,声色清泠泠的:“王羲之几乎没有真迹流传。”

    一句话就叫郝望之无法可,他读书不在行,只知道王羲之是书法大家,书法大家的真迹就该广为流传的,怎么到他这儿连孤本也没有呢。

    他搓着手:“那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郝夫人在旁边使眼色,郝天祥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语气严肃:“你看看,闹笑话了吧?平日里叫你多向怀瑾学习,你倘若有他半点好,也不至于花了重金,还分辨不清字帖真假。”

    他这么一训斥,叫郝望之无地自容,容舟并不想他因此难堪,所以便接道:“舅舅别生气,望之肯读书是好事,不定是王羲之真迹呢,我对王羲之的书法略知皮毛,等会儿我去瞧瞧。”

    郝天祥这才笑起来,对着容舟只有和蔼温和:“你的本事舅舅放心,望之一个半吊子,还得你多照顾。”

    如此好,饭后容舟便与郝天祥父子去了书房研究字帖,没人叫李庸常一起,他便顺理成章留了下来。

    郝夫人招呼着郝若贤姐妹:“你们快过来带着阿虞和表哥一起玩啊,去园子里转转,那边梅花开了可好看了。”

    阿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实在不想和郝家姐妹相处,尤其郝若兰盛气凌人惯了,眼睛长在了头顶,不能指望出什么好话来。

    但今日她似乎格外安静,见面这么久非但没有恶语相向,还主动分享了她的杏仁奶酪。

    阿虞受宠若惊,但心里又默默提防起来,直觉没有什么好事。

    几人逛到园子里,郝若贤借口要更衣郝若兰随同去后,她便明白了。

    伺候的下人站得远远的,墙下几株红梅开得正盛,李庸常亦步亦趋跟上来:“阿虞表妹,你喜欢梅花吗?”

    阿虞不动声色拉开一段距离,目光不经意落在他胸口的油渍上,莫名嫌恶,但脸上还得僵硬维持笑容:“梅花凌霜傲雪,开自苦寒,自然喜欢。”

    李庸常眼底惊艳一闪而过,险些鼓掌叫好,他就喜欢长得漂亮又有才情的姑娘。

    从第一眼看到阿虞,就被她深深迷住了。

    昨晚母亲姑母要帮自己门亲事,是大理寺卿的妹妹,他早知道阿虞是丫鬟所出,身份卑微,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心要拒绝。

    今日阿虞进门之前,他都还在想丫鬟生的女儿,也不见得好看到哪儿去。

    然而那柔软的身段,纤细的腰肢,水灵灵的眼睛望过来时,就叫他瞠目结舌,难以自拔了。

    他目不转睛盯着阿虞,脚下悄悄挪动着:“阿虞表妹,你还没许亲事吧?”

    阿虞皱眉,对李庸常的直白无礼很是厌恶,他的心思她大约能猜出来了,正色道:“正在孝期,尚不能考虑这些。”

    “这没什么,先定亲不出嫁也行啊……”李庸常不死心,步步逼近,将她拦在了梅花树下,他张了张手臂,腰间横肉都在发抖。

    他对自己的容貌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昂首挺胸看着她:“阿虞表妹,你瞧瞧我如何?咱们年纪相当,家世相当,最是般配不过……实不相瞒,方才初见你,我就觉得我们有命定的缘分,我尚未娶妻,你若点头,我也愿意等你出了孝期!”

    阿虞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他怎么有脸出这样的话来的,明明都是求亲,为何人与人如此不同。

    昨儿个穆兰山的话委婉又动听,分明都年近而立的人,却还羞涩稳重,字斟句酌生怕她不喜。

    眼前这位虎背熊腰,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李家公子,仿佛不懂含蓄为何物,一字一句都让她感到厌恶。

    一瞬间,高下立现。

    尤其他色眯眯的目光,更让阿虞不喜,他步步紧逼,身上一股香味钻进鼻子里,他大约是学风雅之人用熏香,但这味道很是浓厚,难见文雅,反而衬得油腻又臃肿。

    “抱歉,我不喜欢你,请表哥收回心意。”

    李庸常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似的,不死心的又跟上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表妹,我们……”

    他一边一边伸出手作势要拉她,阿虞一惊,急忙往后躲:“你干什么,松手!”

    手腕被他攥在怀里,她简直要恶心坏了,不由分挣脱,动作有些急,没注意到旁边梅花枝桠,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下颌处传来。

    一颗心因为惊惧噗通乱跳的,可她顾不上疼,匆匆甩开李庸常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再一摸下巴疼得她吸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掌心全是血。

    一股强烈的委屈霎时间涌上心头,她此刻只想找到哥哥,再不在这儿停留片刻。

    哥哥跟郝家父子在书房,可书房在哪里呢……

    她红着眼,漫无目的的寻找,泪水氤氲在眼眶里,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旁边有下人的惊呼声,她都顾不上,直到过了垂花门,看到廊下和郝天祥话的人,眼泪才簌簌掉下来。

    容舟很快就注意到了她,本是不经意的一眼,却在看到她的脸时,笑容一僵,眼底的从容泰然瞬间消失无影。

    作者有话要:  很多伙伴加更啊,实在是因为搞不赢,我这垃圾手速三千字得摸一天鱼,另外还有工作,一个人带崽,累得到头就睡,现在给自己的目标就是日更不断(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