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诱她 坠落
纳木错的湖畔在夜晚尤其骇人, 肆意的狂风凌虐着周边的一切,发出犹如鬼魅的嘶吼,疯狂地袭向达扎西半岛的简陋旅馆。
风呼啸而过不经吹的玻璃窗, 把玻璃窗吹得咯吱嘎吱响。
许逐月倏的惊醒, 直起上身, 大喘着气呼吸,刚才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梦境里她不断跌入不同的场景,而那些场景都是以前发生过的, 顾朝青在看着她, 然后对她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对于以前梦到顾朝青, 她把这当成美梦,可现在顾朝青入梦,就成了噩梦, 让她恶寒害怕不已。
她开手机看时间,才凌四点, 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 可现在她已经睡不着了, 尽管她才刚躺下睡了两个时。
达扎西半岛上是没有通电的,所以许逐月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距离她来西藏已经半个月了,他们研究院的一行人先在拉萨适应了一星期,才上来的这里,好在她没有强烈的高原反应。
她窝在床铺的最里面, 安静地睁着雾蒙蒙的眼眸看向窗外,浮空飞行器的验收节点在一天天逼近,可她还不想那么快就离开这里。
尽管在这里的日子艰苦又疲累, 可许逐月却很喜欢,这样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次受到那件事带给她的折磨。
她可以在白天做外场试验,晚上进行数据分析和故障排查,甚至还可以从别的导师手中接手新的项目,通宵达旦地完成,有空的时候就写写中文核心期刊的论文,现在的生活才是她以前想要的。
而顾朝青......许逐月心口传来隐痛感,每每想到他,心就要撕裂开,然后再经时间的磨合抚平,等下次再想起来时,再一次撕开,直至疼得自己血肉模糊。
为什么就是忘不掉,他们隔了有十万八千里地,相差十几个省份,她已经远离他了。他都是假的,都是装的,不要再留恋他了,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许逐月忍住又一次快崩临的情绪,狠狠咬住自己手臂上的肉,她就是他脚下最不起眼的泥,他心尖上的明月从来都不是她,而她竟然愚蠢地爱上了来看她笑话的人。
她自以为是无坚不摧的感情,就像纳木错上月亮的倒影,风一吹,就飘散了。
快六点的时候,她听到有一阵敲门声,许逐月穿上鞋子去开门,吱呀一声,顾朝澜穿着宽大的羽绒服站在外面。
“辛苦了,在这里守着设备不容易,我向负责人请了个假,回去你好好休息。”
许逐月眨巴了两下眼睛,拧眉,顾朝澜立刻读懂了她的意思,探看进她这间阴冷潮湿的房间。
“整晚都住在这里,不难受吗?”
顾朝澜看到许逐月点点头,无奈地又道:“想继续工作的话,至少也要先填饱肚子,跟我回实验室吃个早饭再。”
他们从旅馆下来,一路往北走,就能看见一幢特别显眼的房子,是研究院的人在这里跟纳木乡政府租用的临时实验室。
“冻坏了吧,上面的气候比我们来的时候预测的还要恶劣好几倍,幸好请求了负责人女生就别在外面搭帐篷。”
顾朝澜不知道许逐月有没有在听他话,只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忽然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让后面来守设备的伙伴做好热防护措施。】
顾朝澜心里一暖,往许逐月兜里揣了一个热烘烘的玩意儿,“知道了,顾老师也给你留了几个暖宝宝。”
许逐月刚想拿出手机谢谢两字,顾朝澜咳咳两声,“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这个我懂,就不用特意拿给我看了。”
两个人默默地走回去,顾朝澜早就疑惑为什么许逐月现在连话都困难,但逐个分析过后,估计也和她那个男朋友有关,不仅话困难,连和男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除了他以外。
很多人受到了特别大的刺激有时确实会产生应激的情况,失去语言功能也是其中之一。
这半个月以来,是顾朝澜见过的她以来,最沉默的,但唯一好的一点是,她仿佛更加依赖他这个老师了,不自己强撑着是一件好事。
*
许逐月开女生宿舍的门,带着一身寒气进来,里面的暖气瞬间包围了她,陆圆看到她,赶紧和另一个女生把暖宝宝塞进她手里。
“......”许逐月把之前没用上的谢谢拿给她们看。
陆圆扑哧一笑,“都认识半个月了,你还跟我们客气什么。”
许逐月道完谢就接了盆热水,简单洗漱了一下,耳边听到两个女生边研究资料,边谈论八卦消息,尽管这里没有充足的电力供应,但她们还是能接收到外面相关的讯息。
“逐月,你怎么不去拿自己的手机?没有要联系的人吗?”
“......”许逐月敛下眼里的神色,下了没有两个字。
他们的外场试验一般是不能带普通手机和相关的移动设备,只有研究院分发的公用机,就是为了防止传出一些机密数据,不过每日有机会能拿出一次,联系家里的人,尽管时间很短。
每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去拿了,唯独没有许逐月,因为她没有亲人朋友,更没有想念的人。
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在半个月前就在她心里死了。
*
刚露出鱼肚白的海面上,升起一轮耀目的红日,洋洋洒洒地照在男人脸上,顾朝青颤动了下眼皮,悄然睁开一条缝。
真好,还能再梦到她。
顾朝青抻了抻脖子,脸上一片清明,从后座跨到驾驶座,仔细想了想措词,清咳几声,翻出手机给许逐月去了个电话。
嘟嘟响了好几声,最后只传出了一句“对不起,您所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一连好几个电话都是这样,顾朝青有点窝火,捶了一下方向盘,方向盘一转,往那个熟悉的区驶去。
要是被他发现是故意不接电话,有她好受的。
但笑意不足两秒,顾朝青就耷拉下了脸,万一许逐月不想见他怎么办。虽然情有可原,是他顾朝青做错在先,可也得允许他道个歉吧。
从确认到自己心意的开始,他就陷入了后悔,他为什么现在才认清自己对那蠢丫头的感情,他的脑子并不好使。这样吧,好像所有跟弱智相关的特质他都能对应上一两个:花钱不过脑子,算术不好,学习差,记性也差。
所以他才会可笑的在做了那么多富有深意的事情后,还会继续让她伤心,他根本就是个混蛋。
他爸妈果然没错,这要是以后他生孩子,可千万别把这种劣质基因遗传下去。
他把车子停好后,脚不沾地地朝最顶层跑去,一口气爬了五层楼,顾朝青却丝毫没感觉疲惫。
这原本就是他们共同的家,以前想进去就进去,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丝犹豫,顾朝青转念一想,还是把钥匙放回了口袋。
对于能再次见到许逐月,特别是再没有任何负担,只剩了满腔爱意的现下,顾朝青的心里涌动的是一种新奇的情感。
但同样他也在害怕许逐月会不会记恨他,毕竟他对她做了那种事。
现在什么都晚了,他可以任她任她骂,绝不还手,只要俩人还能和好如初就行。
他早就按耐不住想要抱一抱那副瘦骨如柴的身子板,以后让她多吃点饭,最好带她回家去,让他|妈给许逐月多做点好吃的,养肥她,还想亲一亲、跟她好多甜言蜜语,以后他们就再也不分开,谁也别想挑拨离间他俩。
可是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那个人儿过来开门。
顾朝青气恼地情绪立马就噌噌噌往上冒,可一想到里面是许逐月,这种情绪就被瞬间浇灭了。
“在里面干嘛呢,不会藏男人了吧。”
半天不见里面的动静,可今天是周六,她不需要去研究院,上午也不会出去,直到晚上才会去买折价的蔬菜,谈起这个,顾朝青心里又是密集的刺痛感,都怨他。
他轻手轻脚地用钥匙开门,像要去捉奸的丈夫,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许逐月!”
里面空无一人。
顾朝青楞住了,这人周末也上班,怪不得不接电话,可顾朝青却感觉到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气息,过于干净,像是少了什么。
他敏锐地拉开一旁衣柜的移门,“怎么回事,少了这么多衣服,连箱子也不见了。”
顾朝青慌神了,他脑子里全是许逐月可可怜怜的脸,一边哭一边整理行李,然后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特别是那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有钱又对她好,这种傻乎乎的女人,肯定会再一次被骗。
他倒要看看,那个所谓的顾导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朝青马不停蹄地赶到海淀区的光电研究院,门口的保安一看这人就不是好惹的,一边通传内部,一边阻拦着他。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你找谁!”
“你敢拦我?活腻了吧你个保安,我进去找媳妇儿不行?好几天没见着她,想她了。”
“我们所里没、没有结婚的女性......”
保安看到远处来了一个男人,穿着白色工作大褂,就像看到了救星,“陆先生,你看这?”
陆岭拿着资料文献挥了挥手,就让顾朝青跟他进去了。
“陆岭!你一定知道许逐月在哪里,她是不是就躲在这里不敢回家!”
“停,先住!”陆岭用厌恶的眼神瞥了眼着急的男人,“你还找逐月做什么,你还想对她做什么!你和程柯两个人就没那么没人性吗,非要把人逼疯逼死为止吗!”
“是,是我做错了,但总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吧!”
顾朝青见陆岭并没有要告诉他的算,推开他,在偌大的研究室开始搜寻许逐月的身影,可依旧一无所获,他气得一把拽住陆岭的领口往上提。
“你到底不,非要我动粗你才肯好好话?”
陆岭一脸欠揍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想你,你对逐月做的那些事情,别以为可以过得去,她再也不想见到你。”
顾朝青冷冷地瞪着他,松开了手,径自给陆岭来了一拳,就冲着他脸上去!
两个人瞬时就扭在一起,顾朝青本就从架到大,在这一方面根本不会吃亏,拳头挥得虎虎生风,陆岭就比较惨了,贵公子形象的他早就狼狈不堪了。
“陆岭我再问一遍,许逐月人在哪里,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们家要是没有参股我们的公司,现在铁定不知道是不是该喝西北风去了,毕竟几年前亏空了几个亿,还不是我爸救的你们。”
顾朝青还想再多几句,背后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
“如果是询问逐月同学的去向,我可以告诉你......”
顾朝青疏然松开陆岭,帽檐下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转身对那个娇羞的女孩:“感激不尽。”
“她和顾老师,还有所里的一些研究员去了西藏的纳木错,他们要进行浮空飞行器的外场试验,大概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
“谢了,能具体知道他们的位置么?”他可不想许逐月和那个什么老师一直待在一起。
女孩窘迫地挠了挠脸,“这个是机密,除了他们内部的人员,一般是不知道的,而且那里不能用普通的通讯工具,也联络不到他们,不过还是不建议您去那边的,因为纳木错的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没有专业的团队很容易迷失方向,进而遇到危机。”
“呵这样,怪不得......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是在躲我。”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顾朝青也并不着急走,他一会儿坐在许逐月的位置上玩了会儿手机,一会儿又在研究院四处闲逛,唯一不舒服的是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他,防止他动贵重物品。
“先生,你可以走了,你不能留在这里。”
“许逐月有留下什么照片的吗?”他转头问一直“监视”他的男人。
“照片?许同学吗?貌似没有......”
顾朝青正想着许逐月这么一走,要俩月见不着她,连张照片都没留下该怎么办,优秀学员的墙上就出现了一张白白净净的照片。
他趁着没人注意,移开玻璃门,把那张蓝底的照片撕了下来,心满意足地揣进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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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不能坐在这里,这里是顾老师的位置,有很多重要文件,丢失了你赔不起的。”
顾朝青靠在椅背上悠悠转了两圈,他找的就是他,还整的那么高端,姓名牌上还是个英文名儿。
顾朝青漫不经心地观察着桌子上的物品,突然看到前面一个男人拿起一个U盘就插|进电脑里,他原本并不关心,算站起来就走,但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顾朝青的脸色从疑惑到生气,再到震怒,他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程柯。
“怎么就拿错了何的东西.......”
顾朝青想再转过头去看时,那个男人已经把U盘拔|出来了,他如果不来这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来许逐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只能被他欺负,就算是程柯,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