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诱她 转意
空气里仿佛有一抹化不开的雾气, 朦胧在其间,许逐月握紧手机,指尖泛出青白色。
她的另一只手上拿了一只圆珠笔, 习惯性地将笔尾摁下, 弹簧压紧, 再放开,弹簧弹出,这个动作在她和顾朝青简短的几分钟电话交流里持续了无数次。
谈工作,对她来是本职专业, 她没什么好紧张的, 可听到顾朝青公事公办的清冷嗓音, 她一时间竟也开始不习惯了。
把对于协议上有疑惑的点提出来后,许逐月才觉得自己进入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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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贵公司产业园区的选址问题,最近要开始筹建了吗?需要我们做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 等定下来后,麻烦许博士和我们公司的专家一起去那里实地考察一下。”
许逐月哦了一声, “没问题。”
“没有其他疑问的话, 我们见面后, 就可以把协议签了,地点和时间看许博士什么时候方便。”
许逐月最后定了一周后的周天晚上,和研究院的几个专家一起过去签战略协议,地点就定在北四环的浮士德香水法餐。
*
工作的时候,一切时间都过得无比迅速,许逐月渐渐适应了在新的环境下工作, 偶尔在下班后还可以一个人去逛商场,平淡知足。
每周六她都会去家附近的超市采购下周要用到的食材,这样大批量的购入, 就不用担心每天都要出来买菜了。尽管近些年她的生活因为各种奖金专利富足了不少,但仍然会节俭用钱。
许逐月照常仔细挑拣蔬菜和蛋奶类,然后去收银台付钱。
“八十六,收您一百,找您十四。”
“......”
许逐月伸出接零钱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程柯,眉目充斥着被生活磨平的沧桑感,也不过二十几岁,看上去却像翻了一倍的年岁。
她沉默地接过程柯递过来的一张十块和四个硬币,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家里的油好像不够用,现在再回去买还来得及,赶忙又超了近道返回超市,可能因为此刻是晚饭的时间段,超市的人骤减。
许逐月三两步转到副食品区,在一片眼花缭乱的金色中间,挑选了一瓶性价比高的。
她沿着一排空空如也的货物架子走去收银台,转角处的门大咧咧地敞开着,依稀传来斗的声音。
声音尖利,还有钝物击的沉闷声,许逐月胆战心惊地靠近,实话她对可能发生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数,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情,她就先取证,后报警。
手机堪堪录制到一个画面,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
被围在中间,满脸绝望的女人,竟然是程柯。
先不她是怎么从一个施暴者变成一个受害者,光是程柯怎么会从光鲜亮丽的骄蛮姐变成超市的收银员,就很让人费解。
但还不等许逐月摆好角度拍摄,一个明晃晃的嗓音传进她耳朵。
“你每天迟到早退,怎么可能会有整整一个月的全勤,主管一定不会相信的,就别撒谎了,你那大姐架子我们姐妹几个又不是没有看见过。”
“不是的,还给我!我真的......”
“是什么是啊,我们这是在帮你,别不知好歹,你们家欠顾氏那么多债,要是你连这个工作都保不住,很快就会喝西北风吧。”
女人恶劣地在程柯的卡表上,划了几笔,原本整排的勾,全部被划掉。
接着随手丢掷在地上,程柯忿恨地把指尖扣进掌心肉里,听到满脸横肉的女人笑道:“我们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都是她自己作孽,毕竟做了什么总要付出代价的。”
程柯如同惊醒一般,爬着过去,拽住那人的裤脚,任凭女人如何蹬踢都不放。
“你再一遍,我造了什么孽!我被人害成这个样子,我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女人一脚踹开程柯,掸了掸自己裤脚上的灰,轻蔑一笑,“自己好好想想吧,以前做了什么可都是要还的。”
程柯脸色灰暗地倒在地上,这样的日子从被顾朝青夺走项链后,就有了端倪,但她始终不敢相信,顾朝青会憎恨她,更不敢相信的是,从就爱慕她的顾朝青真的会喜欢上许逐月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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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那天是个阳光晴朗的一天,她和几个姐妹约着去三里屯玩,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排解被陆岭退婚的憋屈劲儿。
其中就有曾经的两个大学室友,她们一如当时一样恭维她,安慰她赞美她,听惯了好话的程柯,一下子心情舒畅了不少。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快这种舒心的情绪就被破了。
她们在一家私密性极好的咖啡馆里谈笑风生,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包厢外突然闯进一个黑衣男人。
二话不就拽走了她脖子上的项链,银质的项链,还有滑利的边缘,项链扯下的刹那,一道血口子被撕裂开,划伤了程柯精心保养的皮肤。
她失声叫了一下,转瞬看清了是谁。
“顾朝青?”
“你扯我东西做什么?!这是我的,你给我的!”
顾朝青把那枚定制的月亮项链牢牢地攥在手心,用干净的手帕擦干净上面的“脏污”。
程柯被这个场景刺激到了,她颤抖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顾朝青,你是嫌弃我?”
“这条项链,从来就不是你的,之前是我蠢没脑子,没认清人,才会轻信你的谎话,去伤害月月,这是我给月月定制的专属项链,是你抢了她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就算她不要,也绝不会留在你手里。”
在场的几个女人无一不是震惊,惶恐,在程柯的嘴里,顾朝青对她甚至比陆岭这个曾经的未婚夫还要好,百依百顺,让她们尤为羡慕,羡慕的同时不免同情许逐月,顾朝青的爱都放在了程柯那里,留给她的只有耍弄。
而现在这个突发状况,显然不对头,顾朝青何时会这样对程柯。
印象中,这样对许逐月还是有可能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一个女人心翼翼地开口,程柯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附和,“对啊朝青,你不是不可能喜欢上许逐月,现在这样又是做什么?上次要请你吃饭,不如待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去吃顿西餐。”
顾朝青把擦拭干净的项链放入外套的内里,珍重万分,抬眼扫到桌上摆着的热咖啡。
“误会?吃饭?你不过是一个的暴发户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误会,谈吃饭,你连月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以前是我识人不清,是我愚蠢,不知道原来你才是真正心机深重的人!”
“那件事情,我的过失最大,我不会否认,但我已经知道你曾经做的事情,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无辜。出乎你意料了吗,我喜欢许逐月,很喜欢她。”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随手拿起桌上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甩在程柯的脸上,冷笑三声。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的好日子,结束了。”
“你对月月做的一切,我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程柯痛苦地狰狞着脸,抑制不住地跺脚喊疼,那咖啡的水温还没降下来,灼|热地侵蚀着她的肌肤,混杂着粘腻的香精味和烧人的液体,一切来的毫无头绪。
她想再靠近顾朝青,问个清楚,男人深深地蹙起眉,“别靠过来,从现在起,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再被我知道你在背后议论我和你的关系,会更惨,我不想月月回来后,听到什么不好的传闻。”
程柯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凝视面前的男人,颤抖,顾朝青真的爱上许逐月了,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坚信不可能,可不得不承认,他从来不会为了她冲动,男人脸上的恨意是真实的。
她有种被夺走了什么的不爽,可她看懂了,顾朝青真的会到做到。
***
回归现实,许逐月依靠在墙后,待几个售货员走远后,才探出一个头。
手机还留存着程柯狼狈的证据。
她刚才检索了一下关于程氏的新闻,没想到早在几年前就破产了,而且目前被顾氏收购,而原因竟然是程柯欠了高利贷。
背后的交易她自然不得而知,但最终获益人是顾氏,顾朝青既然喜欢过程柯,怎么舍得她这副样子。
许逐月满脸疑惑地走回家,不过这件事很快就淡出了她的脑海,直到周日去浮士德餐厅谈协议的时候,她又忽然想了起来。
*
她那天穿了件黑色的正装,精练又干净,去的时候研究院派了辆车送她和几个研究员过去。
刚下车,还有些冷,霓虹的灯光闪烁在头顶,把姣好的清澈五官映衬得别样迷人。
许逐月紧了紧肩上的外套,率先拉开门,先让几个年长的前辈进去。
时间凑得不快不慢,就在她右脚准备踏入香水法餐的时候,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有话想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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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逐月略带讶异地看着跑过来的程柯,侧头和已经进去的前辈,不用等我,我有些事。
她们就在浮士德的一楼大厅就坐,程柯谨慎地看着菜单,瞄许逐月一眼,“想喝点什么?”
“不用,你有什么事快,我待会儿还有个重要的文件要签。”
程柯苦笑,“看在我们三年室友和同班同学的份上......”
那种苦涩又绝望的笑,许逐月第一次看见,程柯无助地跪着爬过来,跪在她的脚边,“逐月,你去求求朝青,让他放过我吧,你一定有办法的,我好几年没有睡好一个觉,每天做梦梦到你以前痛苦的样子,现在我自己也切实体会到了,是我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都有顾朝青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放我一马吧。”
许逐月面无表情地被程柯晃着手臂,脑袋嗡嗡嗡地震动,听到这段话,她只觉得无比可笑。
“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程柯楞了一下,她忽然在许逐月向来柔弱的脸上,看到了恨意。
她呆呆地:“对啊,你事业有成,是现在网上最火的青年科研专家,你有这么多荣誉,你......”
许逐月突兀地升起一股蛮力,抓住程柯的衣领,一字一顿道:“当年的你,拥有了未婚夫和爱慕你的顾朝青,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呢,还要联手顾朝青来对付我,现在凭什么又要求我不要贪心,你把我想的太好糊弄了点。”
许逐月斜眼瞥到顾朝青走进一楼大厅,嗤笑一声,积攒了许久的怨愤,终于可以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她狠狠地在程柯脸上抽了一巴掌,的身子板挺拔地站立着。
而程柯显然是被许逐月的这个动作扇懵了,她抬眼看到顾朝青站到了许逐月的身后,脸上带着默许。
她鼻尖涌上酸涩,他以前从不会这样,顾朝青永远站在她这一边,永远向着她,永远默许她的行为。
这一刻,程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之前仅存的幻想,破灭了。
她也再也不能随意叫唤陆端端他们过来,替她解围,自从顾朝青和她断绝来往后,他们随之也不再联系她。
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帮她。
许逐月舒坦地吐出一口气,她早该这么做的,只是一直没找对时机,以前的她孤身一人闯进顾朝青的圈子里,他的世界里没有一个人欢迎她,真心对她好,现在也不需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她就是要当着他的面,把曾经那件肮脏卑劣的往事,狠狠击碎。
回过身时,许逐月撞开顾朝青的手臂,支身往二楼的包厢走去。
“要是想安慰她,现在正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快去吧,我了你曾经喜欢的女神,你想好怎么报复我了吗?”
顾朝青听出了里面调侃的意味,心里难受地阵阵收紧,但还是要表现出开心的样子。
他忙不迭跟在身后,心翼翼地观察着许逐月的神色,想伸手揉揉她的手心,又怕她不乐意,只能挑了挑眉挨着她身边走。
“许博士,你手疼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按摩服务,需不需要待会儿单独留下来......”
“不用,谈公事。”
顾朝青勾了一个坏笑,故意快走两步,走到许逐月前面,然后手顺势搭上门把手。
许逐月一个急刹车,撞进了顾朝青怀里,男人坚实的肌肉让她心里微颤。
“别耍花招!”
“我怎么敢在你面前耍花招,给你开门都不要?”
许逐月白他一眼,接下去是公共场合,料他也不敢做什么。
这么一看,顾朝青确实成熟了不少,以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管他人乐不乐意,只要自己开心就够。
刚才一进来,嬉皮笑脸的样子立刻转换成端庄正派的业界精英,语气也从臭不要脸变为客观公正。
战略协议签署的也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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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逐月没喝酒,因为她要回家不能头脑不清醒,在这一方面她是很讲究的。
但无一例外,男同志们都喝了几瓶酒,许逐月帮扶着接送的司机把前辈们送上车,自己也准备坐上副驾驶。
“许博士!帮个忙好吗?”
许逐月闻声扭头,夜色里,顾朝青烂醉如泥的被助理拉着,高大的身子把人压垮下去,她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也要回家,你可以让餐厅的服务生帮一下忙。”
“不是的许博士,我家里人突然出意外进了医院,我需要赶紧过去,我知道你和顾总是旧友,麻烦你送他回家可以吗,我...我看你面善...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我真的找不到别人了,我妈的情况特别紧急!”
许逐月敛下眼睫,朝身后的几个前辈了声再见,径自下了车。
她平静地接过顾朝青沉重的身躯,手里拿着助理递过来的车钥匙,“你先去医院看望大人,这里交给我。”
经历了一番艰难后,许逐月总算把顾朝青安置到了副驾驶上,她插上车钥匙,擦了擦脸上的白汗。
给自己寄好安全带后,才想到还要给顾朝青寄,毕竟这人已经神识不清了。
许逐月无奈地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靠过去,慢慢触碰到顾朝青那侧的安全带,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带子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到安全扣,啪嗒,扣上。
车厢里的氛围安静却让许逐月一直不安,顾朝青的呼吸急促且炽热,在扣上安全带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月月...怎么是你送我啊...”
他酣红的脸庞挂着惊喜的笑意,下意识地就把许逐月往他那里拉,脸对着脸。
两片唇|瓣轻轻擦过,又马上分开,就像一团火苗在车里点燃,许逐月能明显看到顾朝青眼眸里潜藏的深沉。
“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许逐月眼睫颤动,“你走后的几年。”
顾朝青不舍地放开那只细白的手,闷闷地,“我离开后,你越过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