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年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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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护病房。

    “团长, 有香喷喷的鸡汤喝咯!”

    谢寅一脸雀跃地把保温杯搁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开盖子, 那股浓郁诱人的香味就一下子飘满了整个房间。

    陆清阳还没什么反应,谢寅自己的肚子先唱起了空城计。

    “娘嘞,香死我了。”

    他拿手扇了扇,一脸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谢寅闻过就是喝过,给陆清阳倒出来一碗,然后上前扶他坐起来,伸手把饭桌拿过来开。

    “团长, 快喝吧, 喝了这么久的稀饭, 嘴里都该淡出个鸟来了, 赶紧尝一尝。”

    陆清阳接过勺子, 淡声道:“我喝一碗就够了,剩下的你全喝掉。”

    “哟, 这还能有我的份?人家婶子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陆清阳瞥他一眼:“让你喝就喝,少废话。”

    “团长,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谢寅喜滋滋地捧着碗喝了起来, 一边喝一边拿眼睛去瞅自家团长。

    陆清阳吃东西的姿态十分好看, 即便受着伤也肩背笔直, 手臂端着碗的角度标准的犹如量尺量过一样。

    慢条斯理中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人的嘴短, 谢寅的脑子里忽然又回想起政委家婶子跟自己过的话。

    “你不行, 没戏,比月月还两岁呢, 让你家陆团长来还差不多。”

    他当时还有点不服气, 怎么他不可以团长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再以他全团最强狙击手的优秀眼力来看, 他们家团长, 还是很有点东西的嘛。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有吃相,长的吧也是细皮嫩肉的,还怎么都晒不黑。

    谢寅试着想象了一下满月同志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他不得不心塞的承认,还真他娘的登对。

    谢寅咂了咂嘴,嘴里的鸡汤又香又美味。

    他忽然就觉得婶子看上他家团长也不是那么“情不可原”的事情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婶子让人家满月同志送鸡汤来的意思啊?

    算了,谢寅大度地想,看在这么好喝的鸡汤的份上,就帮帮陆团长吧,那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对象也真挺惨的。

    更何况,过了满月同志这村啊,团长他老人家可就该走上被组织催婚逼婚的地步了。

    这么想着,谢寅就开口了。

    “团长,你知道这鸡汤是谁送来的吗?”

    “不是政委家婶子吗。”陆清阳眼不动眉不抬的。

    谢寅绕口令似得神秘兮兮:“汤是婶子送的,但不是婶子送来的。”

    陆清阳冷漠地:“哦。”

    谢寅挑眉:“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陆清阳怠慢地:“不好奇。”

    谢寅:“……”

    好家伙!

    瞧瞧这位团长油盐不进的态度,难怪能光棍这么久。

    谢寅彻底来兴趣了。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我要是能把团长这事给办成了,那得多有成就感啊?

    以后还能以团长的媒人自居,光是想想就觉得那滋味肯定比鸡汤还美!

    谢寅意味深长地:“这鸡汤啊,是婶子她外甥女送来的,人家自己还受着伤呢,手脚不便的,一瘸一拐地提着鸡汤给送来,多有诚心啊?”

    陆清阳漠不关心地表示:“那她还挺身残志坚。”

    谢寅:“……”

    哎,这座名为陆清阳的大山,攻克起来难度只怕是不亚于上次九死一生的任务。

    ……

    身残志坚的满月此时也正在被她姨热情地询问。

    “月月,见到陆团长了?”

    “没,谢同志在那里,是他出来拿的。”

    满荷香:“……”

    失算了,忘了那个谢菜头还在这里,没跟着回去呢。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他就没让你进去坐会?”

    满月不以为意:“让我进去干嘛?不合适。”

    病房里两个大男人在,她进去不尴尬吗?别人家没,了她也不会去的。

    然而满荷香却想到了别的。

    这个谢菜头,他肯定是故意的!

    因为记着我当着他的面了陆团长比他更适合那样的话,所以在这里使坏呢!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她越想越生气,转身就往门口走:“月月,我出去一趟。”

    “哦。”

    满月眨了下眼。

    怎么感觉她姨像是要去仗一样?

    满月这几天闲着没事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她能做什么?

    首先苦力劳动她是吃不消的,满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她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力气,让她去种地,还不如让地来种她。

    然后,去厂里当工人也不是她所愿意的,本质上还是个苦力劳动。倒不是她看不起工人这个职业,而是她根本做不来,也吃不了这个苦。

    但是什么也不做肯定也是不行的。

    大姨对她态度再好,那也是寄人篱下。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或许没什么,但一年两年呢?时间长了,谁心里都不耐烦养一个吃闲饭的。

    满月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来消耗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亲情。

    她赌不起,也不想赌这一点。

    她学了十多年的画画,漫画也画了三年,如今回想起来,她的手好像除了拿画笔和做饭,就不会干别的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要继续走这条路的。

    可是在画漫画在这个时代行得通吗?

    不过在这个时代的话,也许应该叫人书和连环画更合适。

    满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时候的历史情况。

    连环画在建国以后到文化大混乱这段时间内还是很受欢迎的,甚至可以的上繁荣。

    这期间也出现了很多经典的作品,很多后面还被搬上了大荧幕。

    可惜的是文化混乱以后,连环画的发展就停滞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七十年代,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在七十年代初,国家总理会批示恢复连环画的出版……

    满月翻阅了一下七十年代满月的记忆,还真给她找到了这方面的消息,就从去年开始,书店里的确又有连环画在卖了!

    想到这里,满月精神一振!

    如果连环画可以出版了话,那她想要继续画漫画也不是行不通了?

    顶多就是内容上要符合时代画风一点?

    这点问题对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满月终于心下大定。

    另一边,满荷香去了6号病房,气势汹汹的把谢寅给叫了出来。

    “好你个谢菜头,你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故意捣乱呢?”

    谢寅一看他婶子这吹鼻子瞪眼睛的模样就猜到几分她的来意了。

    他也否认,干笑道:“婶子,我那不是一时没转过弯来吗?”

    满荷香怀疑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转过弯来了?”

    “是呀是呀!”

    谢寅忙不迭点头,他揽住满荷香的肩膀,一幅大义凛然的神色。

    “我想开了,咱家团长的确比我优秀,满月同志也的确配得上更优秀的人,他们俩郎才女貌,确实比我更般配一点。”

    听他如此吹捧自家外甥女和陆清阳,满荷香又有点过意不去了,安慰道:“菜头啊,你也不差,就是吧……年龄了点。”

    在她的观念里,年纪大点知道疼人,所以她一直是指望着有人能好好的照顾月月,而不是找一个还需要月月去劳心劳力照顾他的人。

    “嗨,没事的,婶子,不用安慰我。”

    谢寅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我再慢慢相看也来得及,咱团长可就不行了,这都已经二十六了,还不解决好个人问题,上面就该着急了。”

    “谁不是呢。”满荷香也深有同感。

    “但是婶子,我家团长这个人吧……”谢寅苦恼的挠了挠下巴,“他油盐不进啊!”

    “怎么?”

    谢寅诉苦似得的开始倒豆子:“您刚刚不是让满月同志来送鸡汤吗?我一开始没转过弯就没让他们俩见面,可是后来我不是想通了嘛,就给团长人满月同志为了给他送鸡汤忍着自己的伤痛一瘸一拐的,多有诚心啊不是?结果你知道他了什么吗?”

    满荷香好奇:“了啥啊?”

    谢寅痛心疾首地:“他居然满月同志身!残!志!坚!”

    满荷香:“……”

    “这的什么话?”

    满荷香皱了眉,心里不太舒服了,“我们家月月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都上赶着不是买卖,陆清阳如果真没这心思,她也不是一定要给他牵这个线的。

    “别啊,婶子。”谢寅忙给自家团长好话,“团长他就是一个就事论事的态度,没有恶意的,针对也是送鸡汤的行为,而不是满月同志本人,再他也不知道您想给他和满月同志牵线呢。”

    满荷香冷哼一声。

    “我真的啊婶子,我家团长这几天心情有点不好,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虽然对待女同志的态度还是一样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

    满荷香瞥他一眼,已经不是很热情了。

    “那你怎么办?”

    谢寅摸着下巴想了半天:“首先,还是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吧!”

    满月同志长得那么好看,万一他家团长就看上眼了呢?

    满荷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啊,这不是让你给搅和了!”

    “都是我的错!”谢寅摸了摸鼻子,主动的认错,“我这不是在想法子补救了嘛。”

    满荷香觉得他不太靠谱,但还是问了句:“你有啥法子?”

    谢寅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哎,婶子,你那装鸡汤的保温桶不是还在团长病房吗?要不,让满月同志再走一趟?”

    满荷香:“……先让它在那放着吧!”

    真当她家月月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尽围着那桶鸡汤瞎转悠了吗?

    想得美!

    是这么,但其实满荷香还是没彻底死心。

    所以在晚饭后的散步消食时间,她陪着满月在外面走了十几分钟,回去的时候,硬是拉着人去了6号病房。

    “那个保温桶还没拿呢,我今天已经让护工大姐去买了只猪蹄,明早就有鲜香的猪蹄汤喝咯。”

    “大姨,不用破费了,我现在不馋肉。”

    “那不行,你看最近都瘦了,脸上都没肉了,得好好补补。”

    满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虽然她是清瘦了一点,但也没这么夸张,在医院吃病餐,是个人都得瘦。

    不过见她姨兴致勃勃的,满月也不想扫她的兴,就笑着随着她去了。

    两人到的时候,监护病房的门是开口,里面却没有人。

    满荷香探头看了眼,奇怪道:“人又跑去哪了?”

    同时在心里骂了谢寅一百遍,都了晚点来拿保温桶,这臭子不让他团长在病房里好好待着,还跑哪里去。

    简直找骂!

    满月随口安慰道:“可能去上厕所了吧。”

    满荷香想了想,不太放心地:“月月,你去里面坐会儿,我去找一找他们,可别是有什么事情才好。”

    “这……”满月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走走走,我扶你进去。”

    满荷香风风火火地走了。

    留下满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怎么也是陌生人的病房嘛。

    环视了一圈后,满月慢慢地挪到了窗户边。

    这间病房的视野还挺好,从窗户看出去,能看到不远处大片大片的农田,像是刚收割不久,田里还没有种庄稼。

    虽然她也不太清楚,这个时节还能种啥。

    秋天的风还没带上寒意,夹杂着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桂花香,浓郁扑鼻的芳香令人目眩神迷。

    “阿嚏——”

    满月猛地了个喷嚏。

    她不怎么闻得惯桂花香,实在是因为这个味道有点太霸道了。

    一到桂花盛开的季节,几乎整座城市上空都飘着这股香味,经久不息。

    满月被熏的有点上头。

    她揉了揉鼻子,一边伸手把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一边伸手去拉窗户。

    就在这时。

    “哐啷——”

    身后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满月心里一惊,有些慌乱的回头。

    下一秒,她透着迷蒙水色的眸子和另一双卷着惊涛骇浪的幽深双眼,于半空之中狠狠地相撞。

    在看清楚对方面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怔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

    很久以后。

    谢寅告状:嫂子,我跟你,你带伤给团长送鸡汤那次,他形容你是身残志坚。

    满月:?

    陆清阳:……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可怜)

    PS:明天照常中午12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