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辞旧迎新。

    陆家人早早地就起床开始忙活。

    满月作为客人，她也老早就醒了, 只不过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在房间里待到八点才准备下楼。

    冬天的早天亮的特别迟，即便是八点的光线也依旧不甚明亮。

    不过从那弥漫一片的茫茫白雾倒是可以明今天又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满月开房门，就见陆清阳站在门外，抬起的手正要敲门的样子。

    “早，睡的好吗？”

    陆清阳眉眼低垂，视线落在她脸上。

    这个问题有点耳熟, 曾几何时, 住在她家里的那一个月里, 早上经常会发生类似的对话。

    满月眉眼弯弯, 不假思索地便出了相同的答案。

    “托你的福, 睡的很好哦。”

    这是真话。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一觉就到了早上六点多。

    陆清阳被她的回答弄的一愣。

    似曾相识的问题和似曾相识的回答……

    他反应极快，脑子里福至心灵地浮现出和她记忆里相同的一幕。

    ——在二十一世纪的早, 在温馨舒适的漂亮大房子里, 在厨房里忙活的自己, 和刚刚起床的她。

    陆清阳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好像无论过去多久, 他和满月都对那段朝夕相处的记忆感到历久弥新。

    似乎在潜意识里, 都还想回到这样的相处状态。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同进同出, 同桌而食, 可以互道早安晚安。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陆清阳忽然就不想再等了。

    一股强烈的渴望紧紧的包围住他。

    他盯住满月的眼睛, 目光里充满了深谷回响般的眷恋。

    “满月，我们结婚好不好？”

    满月瞬间心跳失控。

    被紧锁住的双眸怔愣地望进他深邃专注的眼睛，半晌不出话来。

    “我想要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能看到你。”

    陆清阳的语气带了一丝轻哄。

    “你能成全我吗？”

    被他缱绻灼热的目光注视着，满月差点就想张口答应。

    话到嘴巴忽然反应过来。

    她似笑非笑：“陆团长，你这是求婚还是求人啊？”

    陆清阳心甘情愿地：“反正都是你。”

    求婚对象是你，求你答应嫁给我也是你，结果没差就行，过程不重要。

    满月有点哭笑不得，但这点情绪很快就被心底的回声淹没。

    她很清楚，自己是愿意的。

    愿意和他结婚。

    这不仅仅是成全他，其实也是成全了自己。

    因为从始至终，让她刻在心上的名字，有且只有一个陆清阳而已。

    “答应你了。”

    这短短四个字，满月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轻易地出口。

    对她来，和陆清阳结婚，就只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

    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需要轰轰烈烈，也不需要兴师动众。

    仅仅只要他开口，而她也乐意，这就成了。

    这也不是一件关乎着下半辈子的人生大事。

    而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

    因此，满月答应完就越过陆清阳往楼下走。

    态度极其潇洒干脆。

    偏偏正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随意，让陆清阳懵逼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答应我了？

    答应和我结婚了？

    陆清阳：！

    她答应了！

    她答应和我结婚了！

    终于，我们要结婚了！

    狂浪般的喜悦在陆清阳的眼里荡开，他难以自控地转身，三两步上前将准备下楼的满月给拦腰抱了起来！

    下一秒，陆清阳果断带着人闪进了一旁他的房间里。

    满月原本是被他从背后抱住的姿势。

    房门一关上，就被他单手勾住腰给翻了个面儿，面对面之后他还抱着她往上一颠，把她送高了半个身位的同时，手也微微下滑，变成以手背兜住她的屁/股。

    而满月被迫离地的双腿受到挤压，不得不分开搁在他的腰两侧。

    总之，就是她像一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羞耻度爆表。

    满月窘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她脸红红的瞪他：“陆清阳，你干嘛啊？”

    “把你刚刚的话再一遍。”

    陆清阳头微抬，仰视着她，声音低哑。

    满月视线飘忽着转到一边，嘴硬心软地：“你不是求我成全你吗？”

    “我答应了啊。”

    “答应什么？”陆清阳这会儿却又胡搅蛮缠起来。

    满月没做声。

    陆清阳贴近她追问了一遍，诱哄着“嗯？”了一声：“你答应什么了，月月？我想听你一遍。”

    他叫起满月的名简直要命，又低又苏。满月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过电般蜷缩了下，她很想继续不理他，但现在显然是骑虎难下，权衡利弊了一番，满月最终还是向恶势力低头了。

    她哼了一声：“答应和你结婚了。”

    满月以为这下子陆清阳总该满意了吧。

    结果陆团长还不是很满意，揪错别字一样：“谁答应和我结婚？”

    满月：？？？

    这家伙简直得寸进尺！

    “我答应和你结婚！”

    她气咻咻地捏住陆清阳的两只耳朵，凑过去后语气一转，甜甜地了句：

    “陆清阳，你看我都答应和你结婚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呀？”

    不就是美人计吗？当谁不会啊！

    陆清阳一本正经地耍赖皮：“放不下，也放不开，你怎么办？”

    满月有点急了，推了推他的肩膀：“哎呀，别闹了，阿姨他们都在楼下等着呢。”

    陆清阳有恃无恐，目光灼灼道：“等下吃完饭，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

    铁要趁热，谁知道过了她会不会又忽然反悔？

    满月被他这效率惊呆了。

    “也不用这么急吧，这大年三十的，民政局能上班吗？”

    陆团长言简意赅，就一个字：“能！”

    满月急中生智：“结婚照还没洗好呢！”

    陆清阳：“……”

    这还真是个问题。

    如同被一勺冷水兜头泼下，陆清阳理智稍微回归了下，退而求其次地：

    “等一拿到照片，立马去登记。”

    满月这回也没话了：“好好好，你了算。”

    “这还差不多。”

    陆清阳心满意足地把人放下来。

    楼下，丁二萍已经忙活好了早饭，细白的面条上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因为陆清阳，满月最后下来时还是有点晚了。

    她挺不好意思的，好在没有人对此有意见，丁二萍亲热地招呼她。

    “月月起了？晚上睡得还好吗？”

    “阿姨早，我睡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就跟当自己家里一样，放松点。”

    “好，谢谢阿姨。”

    “快过来吃面，一会儿有事情忙哦。”

    “好。”

    饭后的洗碗，是陆国平做的。

    他挽着袖子走进厨房的时候，把满月吓了一跳，正想让她来，丁二萍就已经发话了。

    “月月，碗就交给你叔叔吧，你去看看清阳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

    满月愣愣地哦了一声。

    见她有点懵，陆清阳心里了然，他们家没有女人忙家务，男人干坐着的规矩，所有人都会自觉的帮忙分担家务。

    他嘴角翘了翘：“一会儿我带你贴春联。”

    满月眨了眨眼睛：“春联在哪？”

    陆清阳抬了抬下巴，示意偏厅的方向道：“正在写着呢。”

    偏厅的桌上，经摆了好几张裁好的对联，红色的纸张铺开，黑色的墨汁晕染，陆老爷子换上了新制的衣裳，站在桌前手执毛笔，目光沉静，很快一挥而就。

    一气呵成后，他洋洋自得地欣赏了一把，乐呵呵地搁下笔。

    “嗯，看来我宝刀未老啊，瞧这对联写的比去年还好。”

    一旁的陆奶奶也难得夸了他一句。

    “嗯，是写的好，寓意不错。”

    老爷子顿时就更得意了，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

    “清阳，快去把春联挂上。”

    陆奶奶瞥他一眼，无语：“墨都还没干呢，着什么急？”

    老爷子：“啧，怎么干的这么慢？”

    陆清阳墨色的眸子晕染着笑意：“走，过去看看。”

    满月也好奇：“好。”

    跟两位老人家问过好后，她视线一转，想要瞻仰一下的陆爷爷的大作。

    只见在喜庆的红纸上，龙飞凤舞的飘着两行嚣张的字体。

    上联：春回大地，财米油盐万事通。

    下联：光荣岁月，儿孙满堂乐开怀。

    横批：喜气盈门。

    这显然是陆爷爷随性而作，所以在对仗工整，平仄押韵上没那么多讲究，反而是寓意非常的吉祥，足见老人家心里的念想，也不过是最基本的吃饱穿暖，人丁兴旺罢了。

    这应该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共同的期盼。

    对联晾干后，陆清阳扛了梯子，拿着对联去大门口贴。

    他让满月帮他看位置，一开始故意贴的很歪。

    “正吗？”

    满月用手指了指：“下面太歪了，往右边挪一点。”

    陆清阳听她的挪了挪：“这样？”

    “唔，上面又有点往左斜了。”

    “这样？”

    “还是有点偏，你再往右挪两厘米。”

    “这样？”

    “不对，还要再右移一点。”

    “这样？”

    “过了过了，往回一点。”

    “这样？”

    “……好了，贴吧。”

    满月感觉好心累。

    然后换到右边。

    陆清阳又故技重施地逗了满月几次。

    满月一开始真没看出来他是故意的，直到最后贴横批的时候，因为位置比较高，满月怕他站上去不稳，就去帮他扶梯子。

    然后陆团长站在梯子上，只是随便的瞥了一眼就出手了。

    动作干净利落，位置也不偏不倚，不高不低。

    恰到好处。

    满月：？？？

    你这么能，怎么不干脆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