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难免要想点什么，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裴母就是。

    她没有办法接受侄子的故去，毕竟那个孩子于他而言，是从带到大的，几乎比裴深更亲近，更像自己的孩子。

    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只是一个了无痕迹的意外，满腔情绪无处可发，只能将心里的悲痛转接到裴深身上。

    其实想起来，裴深更无辜一些。

    裴暄心里头清楚其中缘故，可他的身份特殊，不允许他掺和太多的事情，即便在家里，为了维持住脸上的这层面具，他也总是不能做太多的旁的事情。

    因此对于父母对裴深的态度，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雅听完，声嘟囔了一句：“这么看……裴深岂不是挺惨的……”

    裴暄按下她，低低笑道：“快了，等这件事完了，我彻底脱了这层皮，就能护着他了。”

    这一夜，他们相拥亲吻，从桌椅板凳滚到床上，再滚下来，热烈又激qing。

    年轻的身体相拥相融，契合而温暖。

    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光。

    等天亮的时候，裴暄就会离开。

    南雅闭着眼，有泪慢慢渗出来。

    她光洁而纤细的手臂搂住裴暄胳膊，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轻柔：“阿暄……你会回来，对吗？”

    长夜将尽，酣畅淋漓。

    少年清冽的吻落下来，细密温柔，闻言轻轻笑出来，干脆又柔软，“兴许吧！”

    “如果回不来，也不耽误你找其他人……哎呦！”

    南雅生掐了他一下。

    伤感的气氛倒是冲散了些，南雅松手挑眉，眼尾生媚，娇声斥道：“好啊！你在这里，也不耽误我找其他人，等日头落了，我就去……唔……”

    剩下的话，都被拆吞入腹，无迹可寻。

    两人气喘吁吁，又笑闹成一团。

    终于，天际腾起白光，一点点遮盖下来，驱散黑夜和阴霾，雾色散尽，唯余暖阳。

    “我该走了。”

    裴暄穿戴整齐，回头亲了一下南雅，顺而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乖，再睡一会儿。”

    南雅翻了个身，抬手拉着他，睡眼朦胧的“唔”了一声，“那……醒过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吗？”

    少年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语气温柔：“我的爱永远与你同在，无论何时，我的心和魂魄，永不离开。”

    南雅咯咯笑起来。

    在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人可以抗拒好听的话，尤其是像裴暄嘴里蹦出来的这种漂亮话。

    不论真假，听着就叫人心情舒畅。

    这其实就足够了。

    她到底松了手。

    “去吧！亲爱的，我等你回来。”

    明朗的清早，雾气弥散，少年出现在顶层阁楼，略略转身，迎向袅娜而来的贵妇人。

    “辛夫人早。”

    他笑起来，眉目精致，熠熠生光，“冒昧了。”

    贵妇人拢了拢头发，施施然在露台上精致的藤椅坐下，轻笑一声：“嘴上的好听，我倒是没瞧出来你的冒昧。”

    裴暄毫不在意的摊手，走到近前，在辛夫人对面坐下来，“沈风屿已经进了沈振华的实验室，你不担心吗？”

    姿态雍容的贵妇人屈指，端起精致的白瓷杯盏，抿了一口冰美式，不咸不淡的反问：“不过是一个色胚而已，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啧啧啧……”

    裴暄放松身体，后背倚下去，手臂闲闲放在一侧，“我怎么听……是他救你脱离苦海呢？”

    “你跟的那个男人已经被国际法庭枪决了吧？而且在沈风屿的帮助下，你并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异样，并且还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得到如今的平静日子。”

    裴暄语调轻缓，一字一顿，娓娓道来。

    风冷清，有些微冷，贵妇人听着裴暄话，则安安静静的喝着咖啡，眉目不动，染着几分薄淡。

    看似无知无觉。

    少年则不着急，瞧着侍者给自己奉上的红茶，微微一笑，道了谢。

    他慢慢低着头，品着红茶。

    不亏，慢慢等，辛夫人这里没有差东西。

    两人沉默了许久，各自心里头有些九九。

    终于，贵妇先放下鎏金的白瓷杯盏，掀了掀眼帘。

    “沈风屿的性子就是太倔了，一旦想做什么，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少年抬眼，语调轻缓：“他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又怎么可能会帮得了你？”

    辛夫人愣了愣，难得被噎了一下。

    “好吧！”

    她顿了顿，仿佛思及往事，语气缓和下来，“那子也算是个命大的，如果是寻常人，早就死了，他还真是能闯进那里头，都能活着出来的，看起来啊——也是苍天庇佑了。”

    裴暄掀了掀唇，但笑不语。

    “罢了，”辛夫人沉吟片刻，终下决断，“这件事我管了，敢轻薄我的子，还是头一回见，也不能就让他这么轻易死了。”

    想当初，阴差阳错穿过重重防护层的沈风屿，就那么钻进她住的楼上。

    也是巧了，她正在沐浴。

    后来啊——

    时隔太久，又兴许是如今日子过得太an生了，她都有些想不起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那个子确实有趣。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见过那么鲜活的人了，鲜活到眉眼间都仿佛跳动着火焰，叫人心下一动。

    热切而张扬。

    思及此，辛夫人微微一笑。

    本来就不想让那子死的，只不过教训还是要多给一些，姿态也要做足，总不能平白无故就便宜了他，让他觉得，是自己上赶着救人。

    “这个给你。”

    她摊开手，递过去一串铃铛，目色坦然，“如果你不怕死，就带着它去吧！毕竟想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裴暄接过来，知道这已经算作应允。

    “你知道那个地方，并且了解它的具ti位置，对吗？”

    辛夫人起身，不再回答。

    她走到露台门口，顿了顿，又停住脚步，仿佛想起什么，“沈振华的事情闹得有些大，确实疯魔，上头时候也该管一管了，另外……他的那种药已经流了出来，你最好回去查一下你身边，究竟有没有人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