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幼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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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至今日,沈风屿才算是彻彻底底的脱离沈振华的控制。

    他不得不承认,年少时那般强烈的精神压制和催眠诱哄,虽然看似对他毫无影响,但实际上,那是他在极致的挣扎抗拒里,彻底抛弃了曾经的自己。

    脱胎换骨,仿若重生。

    可也意味着逃避。

    付出的代价,就是沈风屿彻底丢弃了年少的自己。

    直到今天,沈风屿真正凭着一己之力,把沈振华绳之以法,用智慧和计谋,带出如此多的研究药品,救了所有被迫害的人。

    他也终究如愿以偿,变成了多年前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强大而坚韧。

    与此同时,沈风屿与年幼时的自己,就此和解。

    是那个矮矮胖胖,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娃娃啊——

    “哥哥哥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在被绑架的那段日子里,矮冬瓜锲而不舍的抱着少年腿,嘟嘟囔囔的发问。

    兴许是他实在太磨人,惹得那少年厌弃,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开了口。

    “裴深。”

    矮冬瓜欢呼一声,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裴……深?”

    “唔……怎么写啊?”

    笨笨的矮冬瓜开心过后,咬着手指,又开始纠结:“哥哥,我……我不会写字啊……”

    呜呜呜……

    只见少年垂眼,露出一个嫌弃的笑来,“真蠢。”

    “哥哥,你疼不疼啊?”

    每日里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裴深是重获自由的,巨大的锁链横亘在身上,总是勒出一道道红痕。

    矮冬瓜十分心疼的握着他的手,瞧着上面的伤痕,鼓着肥嘟嘟的腮帮子,凑过去使劲儿的吹,“唔……吹吹,哥哥,吹吹就不疼了!”

    他整一个人儿都灰扑扑的,像在煤炭堆里滚了一圈,连白胖的脸蛋也蹭的一圈黑一圈灰,着实有趣。

    他捧着少年的手,凑过去瞧瞧他的脖颈和腕间,嘴吧唧吧唧了半天,叽叽咕咕个不停。

    少年身上一直是被下足了药的,身上止不住发软发烫,实在是他战斗力太强,那些人不敢觑,才这般做派。

    而沈风屿一个六岁的矮冬瓜,倒是不太被注意警惕,毕竟就算是任着他跑,也跑不出多远去。

    但这个矮冬瓜简直凶悍,所有想要靠近裴深,觊觎他那张脸的人,都被这个凶神恶煞的娃娃吓走了。

    胖娃娃不仅凶,嘴巴还厉害,虽然不会写字,可起话来头头是道,一丁点都不含糊。

    “我……唔,我跟你们!你们别想动他!”

    “你们要是动他!我就咬死你们!”

    “我跟我爸爸妈妈,让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还要把你们大卸八块!要把你们的孩子也大卸八块!哼!”

    娃娃抱着身材颀长的少年,回过头使劲瞪着他们的时候,眼神如同一只饿狼。

    众人思量几番,倒也不是怕这点孩子,只是觉得惹了事代价太大,便暂且一一作罢。

    灰扑扑的矮冬瓜便抱着那个长得超级好看的漂亮哥哥,继续碎碎念,“哥哥,哥哥,你看,他们都不会动你的!别怕别怕!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原来,在那段被沈风屿遗失的岁月里,他就与裴深相识。

    那一回,沈风屿被救走的时候,死活哭闹着,也将他一并带了出来,只是救人之时,险象迭生。

    裴深替沈风屿挨过一枪。

    胖娃娃从来不知道,那个对他一脸冷漠,时不时捏捏他腮帮子,满是嫌弃的少年,竟是真的在歹徒垂死挣扎的举起枪时,挡在他的身前,把他牢牢护在怀里。

    猩红的血扑面而来,溅在脸上,是粘稠的感觉。

    胖娃娃看傻了眼。

    随即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哭声。

    “嗷……呜呜呜……漂亮哥哥……”

    “你别死……”

    他最后的印象,就是少年倒下去的样子,唇角勾着清浅的笑,动了动嘴唇。

    “回去……好好学写字。”

    “真蠢。”

    沈风屿醒过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眼前有模糊的光景,他伸出手,捂住心脏,泣不成声。

    相识那一年,他六岁,裴深却已经十八岁了,自然不会忘记他们之间的种种,可他却因为在后来的那一次灾难中,彻底与年少的自己剥离。

    他不记得了,他居然不记得……他什么都不记得!

    “怎么了?哭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探了探他的额头,随即松了口气,“烧都退了。”

    沈风屿使劲眨了眨眼睛,依旧在呜呜呜。

    沈奉无语的抚额,“你再叽叽歪歪,裴深就要被你吵醒了。”

    “哎?”

    沈风屿这才勉勉强强瞪圆了眼睛,止了哭声,抽着鼻子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做噩梦了……”

    他哼哼唧唧着,一双眼红通通的,吸了吸鼻子,哑着喉咙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沈奉递过去一杯水,眉眼清润,“喏,听你在沈振华那里大难不死,回来却险些病死。”

    沈风屿抬手,接了水杯,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哼唧着爬起来,围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

    “你知道我在沈振华那里大难不死,怎么就不过来看看我呢?”

    他眼睛还带着方才哭过的红肿,很快却又归为平静,“阿奉,你这是有了新欢,压根把我抛之脑后了呀!”

    “什么新欢?你都在这儿瞎什么呢?”

    沈奉眯了眯眼,抚额无语,“我是怕你被毒傻了,认不得我罢了。”

    沈风屿撇撇嘴,“切”了一声,满脸不屑,“那些招数我七八岁的时候就见过了,到现在近二十年了,你觉得还有用吗?”

    起这个,他侧了侧身,倒是凑近了一点,仔细端详沈奉,“我觉得你不太对劲,怎么……你避着南槿,是真的想跟他划清界限呢?还是怕……你会在无知觉的程度下,伤害他?”

    倚着沈风屿对沈奉的了解,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

    然而,对于他这个问题,沈奉却是垂了眼帘,偏了偏头,指着自己的耳朵,无辜道:“你什么……我听不见。”

    “你……”

    沈风屿气的瞪圆了眼。

    这可明白这是耍无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