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

    这是顾幼最先从脑海里蹦出来的两个字。

    那日季沉落下忏悔的眼泪，顾幼便松了口让他先回去。

    顾幼觉得自己不会因为季沉这一跪而感到心软，只不过这么多事情加起来，他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什么自杀未遂，什么差点残废，顾幼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一直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季沉 从来不会这么极端。

    因为自己死，所以他也要跟着死。

    顾幼记得那时离完婚在民政局门口出车祸时，季沉奋不顾身地朝自己扑过来，满眼的担忧和爱意。

    便想起那时薛耘：季总那时情绪低落，每天嘴里念的最多的就是要是晚一点，幼幼就不会再等我了这样的话， 后来割腕不是没有预兆的。

    旁的人不懂，顾幼怎么可能不懂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季沉竟然天真的以为他再死一次就能和上辈子一样和自 己重聚吗？

    可无论时间长短，那时的自己都不会再等他了。

    当所有关于季沉的事情一股脑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顾幼承认吕高韵的没错，顾幼感觉自己有些心软了。

    顾幼一直认为这是不可取的，他不能这样就动摇了自己坚定了两年的心，他摇了摇头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

    时间一跃来到了季昌黎寿辰这天，他没有宴请其他无关的人，也没有叫上旁支的亲戚朋友，只叫了顾幼和季沉回 去吃顿简单的晚餐。

    季家根基虽稳，但本来也是算着借季昌黎的寿辰去通一下生意场，但今年因为顾幼在场，季昌黎就不做这些 事情了。

    顾幼提着给季昌黎准备的礼物回季宅，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季沉站在主宅的大门口和管家先生着话。

    他看着明显憔悴了不少，但余光瞥见顾幼过来，又对他粲然一笑。

    记忆里的季沉是不爱笑的，顾幼唯见季沉笑的几次都是在和顾随安话时不经意露出的笑容。

    虽然幅度很很细微，但顾幼知道，那时季沉的心情至少还算是愉悦的。

    现在的季沉只会对自己笑，不管是假模假样的笑，还是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顾幼都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 或者，他脑子里的季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此时顾幼的心情就像是幵一个包装袋，图片和里头的食物却不相符。

    “幼幼，你来了，我帮你拿。”

    季沉走到他跟前站定，接过顾幼带来的寿礼又跟在顾幼身后跟着他的步伐走着，“你要是电话来，我就过去接

    你了。”

    顾幼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没话找话，大步向前走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季沉见他不想理自己，脸上的失落浮现，嘴角紧绷抿成一条直线。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跟上前去，想不到要什么他就不，只是默默跟在顾幼身后方便顾幼有事 的时候吩咐自己。

    走进主宅大厅，顾幼看见今天的季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但具体的他又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心软的顾幼

    季昌黎坐在沙发上品着茶，见顾幼来了便朝他招招手。

    “爸爸。”顾幼上切亲切叫他，这一声干脆利落的爸爸却听得季沉一顿。

    顾幼又重新接纳了季昌黎，是不是有一天也会重新接纳自己呢，他想。

    “饿了吧？马上就开饭了。”季昌黎拉着顾幼着家常，又问他过来怎么不知会一声。

    季昌黎的眼神瞧向季沉，见人跟榆木疙瘩似的站在那儿既不过来也不坐下，清了清嗓道，“季沉，站着干嘛？”

    他示意季沉在顾幼边上坐下，季沉目光瞄向顾幼，看见顾幼并没有反对自己坐下的意思，便试探地在他边上的位 置坐下，直到屁股坐踏实了顾幼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顾幼身上有淡淡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直往自己这边来。

    季沉声吸气闻了闻，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些局促。

    他看见顾幼后颈露出一个极浅的吻痕，目光下移落在了顾幼被西装裤包裹着的臀部上，想起了那天两人肢体交缠 的那个夜晚，顾幼身上发着醉人的酒精味儿，眼里掺着懵懂和勾引人的湿气，季沉心痒难耐，又想起当下是怎样一个 场景，赶紧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最近的季沉越发不正经起来，尝过荤腥便忘不了了，只要静下来看着顾幼，他脑子里就一直不停想着这档子事 儿。

    在碰顾幼之前，他可禁欲了三十几年了，他对这事儿其实不太热衷，偶尔因为身体上克制不了的生理反应才自己 帮自己弄出来。

    可最近他对顾幼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强烈，是以前面对顾随安时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季沉想起上辈子顾随安暍醉把自己当成赵阳平时，面对一丝不挂的顾随安，他内心都没有一丝波动，那时候他在 想什么呢？

    季沉忽然记起上辈子的事情来，当时顾随安坐在床上抱着自己时，他想的好像是快点回家。

    季沉怔怔看着顾幼的背影，内心不堪其扰，如在升温的砂锅中反复煎熬，为什么他那时候没有意识到，或许那时 候顾幼在自己心里占的比重远比顾随安要重要上许多。

    “幼幼......”

    他低声轻唤顾幼的名字，顾幼转身看他时，季沉却十分心虚且心情沉重，含在嘴里的对不起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却在顾幼的注释下怎么也不出来。

    “没事，”季沉道，“没事......”

    顾幼挑的礼物季昌黎很喜欢，他两眼放光，活像个老顽童双眉高挑，“眼光真不错，不愧是我的孩子。”

    “您喜欢就好。”

    反复观摩了好几遍，季昌黎才就叫人把字画放回自己的书房珍藏起来。

    季昌黎留顾幼今晚在季宅住，顾幼也答应了，他本就想着季昌黎应该会让自己留下来，今天是他寿辰，顾幼不会 拒绝。

    顾幼的房间就安排在季沉房间隔壁，两人一道回房时，季沉仿若丢了魂似的，想一道跟着顾幼走进房间里时正好 被他阻隔在了门外。

    “你的房间不在这儿。”顾幼抬了抬下巴，“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季沉低头似乎有话要，可过了好一会儿他没憋出半个字，于是听话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在此期间他 没有多看顾幼一眼。

    奇奇怪怪，顾幼在心里吐槽，随后把门关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心软的顾幼

    洗了澡躺回床上，顾幼想着自己和Ives断了关系，往后到底应该向哪方面发展才好，其实和吕高韵一起开店也不 错，至少吕高韵已经有了经验，之后再怎么赔也赔不到哪儿去。

    如果要接着去公司上班的话，现在就得开始投简历，相当于换了一个主人伺候。

    顾幼一想到这个就头疼，资本家都是一个德行。

    思绪在顾幼的思考中起起伏伏，困倦也随之来袭。

    顾幼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有人给他电话或者发来信息才安心，不过也是，自己现在辞职了，没有工作也不会 有其他人来找自己。

    顾幼松懈了下来，甚至又开始享受起了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不用为各种意义上的事情奔波操心，随后他才安心 睡去。

    顾幼的床头开着一盏模糊的橘黄调暖灯，在黑暗中散着盈盈光晕光线柔和。

    他近两年睡眠质量不太好，房间里稍微有一点响动他都能从睡梦中醒来。

    此时房间的门把发出转动的声音，接着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顾幼放下心来，疑惑转身，看见季沉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男人双眼浑浊，看起来不太清醒，让刚想发脾气 的顾幼稍微冷静下来一些。

    “季沉？”顾幼叫他，“你怎么了？”

    “幼幼，幼幼......”

    季沉盯着某处看，却没有将顾幼放在眼里，他的声音轻而，不仔细听很容易听错。

    顾幼把房间最亮的灯开，季沉的眸光闪了一下，却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季沉好像在梦游，这个意识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时候，顾幼不知为何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凑近了他一些，想听听 他究竟在些什么。

    “幼幼，找幼幼......”

    “找幼幼......”

    男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掀开顾幼的被子平直安分地躺在了床上，顾幼不知道他想干嘛，盯着季沉看了一会儿，看 见他抱着自己的被子闭上眼睛之后再没有了动静。

    季沉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不规矩的举动出现，至少在顾幼的意识里，季沉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举动。

    顾幼不知道的是，上辈子他死后，季沉就一直断断续续有这种症状出现，梦游，去幼幼的房间找幼幼，是季沉失 去顾幼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最常做的事情。

    近段时间的季沉让顾幼看不懂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顾幼不知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重新入睡，身旁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他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了。

    找幼幼，幼幼已经死了，还找什么幼幼。

    顾幼在心里骂季沉笨蛋，看着男人的侧颜，顾幼伸手摸向季沉腕表下的那条疤，像在给季沉听也给自己听， “人活着总要向前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