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幼幼
季沉与顾随安相识时，彼此都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时的顾随安还未正式进到顾家，但顾炎彬却已经在私底下给顾随安他们兄弟三人提供了不少资金上的帮助，初 中的时候，顾随安就已经同季沉这种上流子弟就读一个贵族学校。
当时顾随安只听过季沉这么一个人，与他见面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后来上了高中，因顾随安的学习成绩突出，又靠着顾炎彬的稍加点，顾随安依旧上了本市最好的中学。
这次，他与季沉在同一个班就读。
顾随安自从进入了顾家，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起，就开始去接触各种上流子弟，为的就是努力融入他们的生活， 为将来接手顾家做算。
顾家虽然有点钱，但比起真正的豪门还差得很远，顾随安从知道自己不算单纯的社会底层人士起，就已经不断 学着为人处世，学着到底该怎样做，才能为以后的生活拓宽渠道。
即使在满是有钱人的豪门贵族学校里，他也能照样在他们之间游刃有余地处理好人际关系。
他的体态涵养，不是一下就有的。
除了这种深层的东西，顾随安那张清秀到男女通吃的脸也必然成为了他行为上的种种加分项。
外在这种次要的东西虽然可有可无，但如果拥有，也必然跟开了挂一般。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顾家根本攀不上豪门的门槛，顾随安却能在一众豪门子弟里被人前呼后拥脱颖而出，直到被 季沉看见。
上了高中的顾随安开始去了解周围人的所有信息，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跟他同班的季沉。
季家有钱有势，如果能和季沉做朋友，同他攀上点交情，顾随安想自己以后也许就不用这么辛苦再到处去讨好别
人。
季沉当时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冷淡，想靠近他的人比比皆是，即使在季沉面前处处碰壁但每天不懈来讨好他的人 依旧很多。
在这个同性可婚的年代，同性恋虽然合法但大多数人都是不敢公然出柜的。
而喜欢季沉的男人多于女人，但大家只敢在背后讨论。
季沉帅气又多金，但凡像顾随安这样有点野心和脑子的人都想缠一缠季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季沉偏偏对 自己动了心呢？
而不管季沉会不会动心，也不管学校是否明令禁止过不允许学生早恋，季沉每天来上学时，抽屉里总会多出几封 情书，几块巧克力，甚至更夸张的，还有人塞上几朵玫瑰。
特地找人听过季沉从的家庭环境和氛围的顾随安，对这些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缺爱的人必定是要用爱感化的。
与他们一样，顾随安想，如果有了季沉做靠山，那自己必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他开始慢慢在季沉面前出现，偶尔在他面前做出几个稍微出格但又不失礼貌仪态的举动试图引起季沉的注意。
有次班级换位置，顾随安换在了季沉前面，加上顾随安偶尔的动作，两人的眼神接触便多了起来。
每次眼神相接，顾随安都会笑。
很阳光很温柔，是看不出刻意虚假直击人心灵的微笑。
第一百六十七章幼幼
其实季沉从未在意过，甚至顾随安虽时常在他面前刷脸，季沉对他也丝毫不在意。
事情的转折只发生在某天早上的一个课间，季沉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刷一道难题的时候，顾随安不知什么时候转过 身来，道，“这道题的答案选C。”
季沉抬眸看他，虚虚瞧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顾随安的脸没有攻击性，于是起话来也总是带着几分体贴，他将手里的甜牛奶和甜曲奇饼放在季沉的桌子上， 道，“我看你脸色挺不好的，不知道你哪里不舒服，如果早上没吃的话，先拿我的早餐填填肚子吧，实在觉得难受我 帮你请一节课，你去医务室看看。”
季沉没有话，只是望着桌上那瓶看着很甜的牛奶微微入了神。
从那天起，顾随安每天见到他都对他笑，偶尔还会帮季沉带个早餐。
季沉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和别人多话，出于教养和礼貌，别人送他的东西他也不会当面丢掉。
顾随安试了许久，季沉都不动容，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些。
他在心里不知道吐槽过季沉多少遍，自己每天笑得脸都快僵了，在家里对着镜子也练习了许久，可季沉就仿佛是 个面瘫，对自己丝毫不动容。
顾随安自以为自己长得还行，笑起来也温和近人，他了解过季沉，平时也在观察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塑造出来 的形象确实应该是他喜欢的类型才对。
顾随安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在放弃的头一天对季沉不再主动时，第二天他却收到了一份早餐。
早上季沉总是第一个来学校自习，顾随安为了贴近他，也总是早起，这天他过来没有再同季沉招呼，却先看到 了课桌上的早餐。
顾随安本来还以为是哪个人放在自己桌上的，正要提起来拿去扔了，恍然想起坐在自己身后的季沉。
他转身笑着问，“这是你送我的吗？”
季沉嗯了一声，没有很多字，“回礼。”
那一刻顾随安就知道自己成了，从那一天起，两人的关系开始突飞猛进。
虽比起真正的兄弟朋友来，关系还差得远些，但顾随安总算能在季沉面前上话了。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顾随安和季沉的关系是怎样的一种暖昧。
年少的季沉并没有太过多的想法。
许是受了家里父母的影响，他对于性取向这种东西并没有明确的界限。
当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个女人，那他就是一个异性恋。
当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那他就是一个同性恋。
那时候的季沉以为自己喜欢上顾随安，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同性恋，并在这条喜欢顾随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后来出现的赵阳平，以及爱他如命的顾幼，季沉都可以视而不见，甚至可以为了顾随安，而对顾幼做出让自己良 心难安的事情。
他因为害怕八字真的对顾随安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而迷信地娶了顾幼。
现在顾幼问自己，后悔了吗？
季沉的心突然跟着窗外的风荡了一下，胸腔里突然冒出很空很空的感觉，钝得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去些什么。 后悔什么？
后悔和顾幼在一起而放弃顾随安？
第一百六十七章幼幼
还是后悔这两年没有对顾随安做出的伤害做出补救？还是，方才没有及时把那把刀从顾随安手上夺下来？
季沉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假设，自己都不该后悔，不会后悔。
“我已经选择了自己能做的最好方式，”季沉告诉他，“幼幼，虽然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掌控，但现在所发生的一 切，必然是最好的结果。”
“是吗？”
顾幼从他怀里下来，自己靠在了窗边，望着远方被落日染了半个色彩的天空，顾幼平日里活力四射的性子突然沉 了下来，“我原本以为我现在的样子是我这上下两辈子以来最幸福最稳定的时候，我现在有钱，有你，还有一个我们 俩之间共同的孩子......对了。”
顾幼话锋一转，嘴角扬起一点点弧度，“你知道我上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季沉望着他没有话。
顾幼自己接着道，“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爱我......”
“上辈子车祸前，吕高韵还骂我没出息，骂我自讨苦吃怎么偏偏就非你不可了，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
“幼幼，”季沉忽然有一丝慌张，他不知道顾幼怎么了，怕他被顾随安的死影响到心情，季沉其实是不愿意再继续 听他下去的，“怎么了？”
上辈子的事情季沉根本不敢去回忆，无论是提哪一件事情出来，自己对顾幼的伤害都非常大。
“没事，”顾幼轻声答道，“我就是在想，要不然我们先分......”
“分什么？ ”季沉抢答，而后反问，“是不是顾随安和你了什么？”
“不可能不什么吧，”顾幼的语气很淡，叫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我是相信你的，我长大了，已经能分清对 错了，而且我还有宝宝，我不会做傻事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的话？”季沉上前一步，按住顾幼的肩膀与之对视，“幼幼，你这样让我好慌。”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顾幼，“如果我不出现，你和顾随安早就在一起了，上辈子，对于你来我才像是那个 死缠烂的三。”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什么？ ”季沉闻言，瞳孔微缩，“顾幼，你看着我的眼睛再一次。告诉我，你现在在 什么。”
顾幼原本低着的头，被迫被季沉捏住下巴抬起，那些他方才能轻而易举出的话，在看见季沉的脸时却什么也 不出来了。
此时和季沉对视，顾幼紧抿的唇忽然松了一点，没忍住崩溃大哭。
季沉抱着他，和他接吻。
听见顾幼哭着喃喃道，“他死了，他死了......”
吻是咸的，也是苦的。
季沉的心也是涩的，他在他耳边一遍遍轻声道，“幼幼，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