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爱我，不计心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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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魂聚魂一事，人间界里毛方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因此，吕竹就让专业的毛方去追踪哪吒散落的魂魄，而她则是留在原地，守着震惊过度也悲伤过度的莲花。

    好不容易等到莲花哭累了停下来，吕竹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柔声问道：“你现在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哪吒会没事吗？”莲花现在话依旧有些语无伦次。

    “一定会的，我师父是世界上最会招魂聚魂的人，等他收集齐哪吒散落的魂魄，就会想办法帮他复活。”吕竹安慰道，“我连被抽了龙筋的龙王三太子都能救活，我师父自然也比我更强，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莲花抹了抹眼泪，又弱弱地问道：“那、那三太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恢复得还可以，就是还得养几年才能下床活动。”吕竹想了想，又道：“这种伤势，心情的好坏与其恢复时间紧切相关。龙母跟我提过一个有关于你的要求，之前因为发生了那么多事被耽搁了所以也就没有问你，现在我觉得还是得跟你一。”

    “龙母有什么要求吗？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的！”莲花赶紧道。

    “那我就直了，龙母希望你能过去东海龙宫，帮忙照顾敖丙，直到他恢复为止。当然这不是白干活，金银珠宝法器宝具，只要你想要，龙宫都会尽量满足你的。”吕竹道。

    莲花急忙摇了摇头想要表示自己不用报酬，然后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照顾敖丙赎罪：“我不要报酬的！三太子能原谅哪吒，并且让我带着龙鳞去救哪吒出来，这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再三太子的伤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如果不是哪吒发生了这种事……我很应该去帮忙照顾三太子的。”

    这年头妖巫多，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吕竹本来生怕莲花胡思乱想抱着牺牲自己的想法去求人救哪吒，既然莲花肯答应去照顾敖丙，这样就好办多了。

    东海龙宫的龙王龙母都是讲理的龙，敖丙现在还瘫着，也伤害不到莲花，况且龙宫向来出手大方，给龙宫工让莲花有点工作做，不仅能拿一些报酬，也省得她胡思乱想。而且，远香近臭，不定莲花照顾敖丙一段时间，敖丙反而看腻了她，不再痴恋了呢。

    尽管如此，吕竹还是给莲花留下了最后一个莲花法器，直接连线定位，倘若龙宫对莲花不利，吕竹也能第一时间赶去相救。

    安置好了莲花，吕竹又带着痛失爱子悲痛不已的殷十娘，跟着毛方一路追踪着哪吒的魂魄回到了西岐。

    哪吒散落的最后一魂，似乎是想找在黄飞虎家工的三眼仔杨戬，有话要交代。

    可惜杨戬虽然生了三只眼，天眼未开时却也没有一只眼能看到他。倒是曾经家里收留过哪吒、差点跟哪吒成了义兄妹的黄飞虎家的女儿黄颜，天生拥有一双阴阳眼，看到了死于暴雨浑身湿透一副水鬼模样的哪吒鬼魂。

    黄颜还以为哪吒是因为朝歌暴雨而逃到西岐的灾民，想要拿东西给哪吒吃时，哪吒却又消失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黄颜总是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在杨戬旁边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但杨戬却什么也看不见。

    旁边在吃着饭的管家康伯年纪大经验足，立刻就判断出黄颜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这时，吕竹一行人也回到了西岐。

    得知哪吒自杀的消息，杨戬也伤心得无法工作，主管家事的黄夫人看到家里一向最得力的工人无故变得懒散，问了问缘故，也得知了昔年好友殷十娘痛失爱子一事，急忙带着女儿黄颜过来哪吒曾经居住的茅屋里安慰她。

    也是这天，重新上了一趟终南山的吕竹和毛方，带回来云中子教给他们的一个重生的办法：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哪吒魂魄未散之时，收集齐哪吒散落各处的魂魄，将它们放入造好的哪吒金身里，然后建立起一座哪吒庙，让他受万家香火三年，即可重新还阳。

    现在，吕竹一行人一路走来，已经收集齐哪吒散落在回归西岐路上的二魂七魄，只剩下最后早早飘落在西岐的这一主魂，尚未归来。

    正所谓是有主归主，有庙归庙，少了这最重要的主魂，哪怕她们赶在限期里建好了哪吒庙，也无济于事。

    第四十九日的子时即将到来，倘若哪吒在此之后还不诚心悔改魂归金身，就会真的变成孤魂野鬼，消散于天地之中。

    “时间就快到了，魂魄归位的风铃怎么还没响，哪吒仔啊，算娘求你了，快快归位吧！”尽管毛方和吕竹已经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暂时开了阴阳眼，但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却依然没有看到哪吒归来，殷十娘拿着一长串风铃，心急如焚。

    “师父，有没有算到哪吒的方位？”吕竹问一旁掐指演算的毛方。

    毛方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有静心等待。”

    “有没有搞错，就连莲花都从龙宫告了假过来帮忙建庙，哪吒他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是不认得路？”杨戬看了看旁边也是拿着一长串风铃的妹妹，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风铃，也是毫无动静，不禁开口道。

    “你以为他是你啊，那个子可精了，三岁就从我们家逃了出去，枉我当初还一心想收他当我义子……他要来，早就来了！莫不是还惦记着十娘抛弃他的事，宁愿当孤魂野鬼也不肯受亲娘的帮助吧？”黄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吧？”黄颜拉了拉黄夫人一把。

    一群人来到外面，殷十娘拿着风铃徘徊了几步，就开口喊道：“哪吒仔，阿娘知道，你还怪娘，不肯认我，受我的香火。但是娘已经尽了力了，如果你肯入庙受三年香火的话，就可以再世为人了……”

    “你以为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就还得清了吗？”

    “还没有的！你自出娘胎以来，娘对你牵肠挂肚的那份情，你还了没有？你听话，归位吧……”

    随着殷十娘的声声呼唤，一阵微风吹起。

    “风铃响了！”耳聪目明的毛方第一时间感应到了风铃的变化。

    随着庙里风铃的第一声清响，众人手里拿着的风铃以及庙里挂着的串串风铃，同一时间响起了阵阵清响之声。

    看到金身上飘荡而过的一抹白影，吕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好久没见啦，哪吒仔。”

    自此之后，哪吒庙受到黄夫人的大力宣传，果然香火鼎盛，引领了许多西岐百姓前来参拜。

    “别是万家香火，有我在，十万家香火也有得他受啊！”黄夫人笑盈盈地和难得闲下来的殷十娘道。

    殷十娘跟着毛方一起，在哪吒庙里当了庙祝，替人解签详梦，分文不收。

    “求子的要保佑她们得子，带孩子来参拜的要保佑孩子聪明伶俐快高长大……”哪吒自从死过一次，又得到殷十娘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他重生之后，一身戾气基本已经消除。现在的他，更像是昔日那个乖巧孝顺的哪吒。

    两年多的香火积聚，令哪吒终于也有了个半透明的实体。

    看着哪吒的鬼魂坐在内室的地上一边整理着信众的祈求一边絮絮叨叨地着，吕竹饶有兴趣地蹲到他旁边。

    然后，她就看到，哪吒那张半透明的侧脸，飘起了两团红云——因为鬼魂是半透明的，所以另一边为人时应该会看不到的侧脸的红云，也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

    “哪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带着莲花过来探望哪吒的杨戬，看到哪吒这个样子，大叫出声。

    “哥啊，你是不是傻，哪吒现在是鬼魂，怎么可能会发烧。”莲花又好气又好笑地推了老实得过分的杨戬一把。

    “我，我才没有！”哪吒色厉内荏地应了一句，眼睛到处张望了一下，看到殷十娘正在和毛方相谈甚欢，立刻就找了个非常蹩脚的理由解释道：“我看到我娘跟毛师傅靠得太近了，不太好意思而已！”

    “那倒是，殷大婶毕竟是有夫之妇，她和毛师傅现在的确靠得太近了……”莲花看了看，也同意哪吒这个法。

    “没错，虽然李靖不是个好爹，但是他当年好歹也没有抛弃哪吒，只是他也不知道殷大婶为了对付妾，把哪吒丢给那个不靠谱的亲戚养，害得哪吒从流落在外……多年没见，肯定没有多少父子之情的……”杨戬也点点头。

    【什么鬼？！】

    【等等！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这就是哪吒在后期秒原谅了李靖这个渣爹的原因吗？】

    【太阳哦，十娘是不是又给李靖背锅了？虽然提出把哪吒扔在飞虎涧的人的确是十娘，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当初李靖为了先王遗言要杀哪吒！十娘是为了应能够“会飞的老虎才能救哪吒一命”的卦象，才扔了哪吒的啊！】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哪吒当时挨和自杀时都提过那个五百钱，但实际上李家是直接骗哪吒当先锋，然后就把他丢在了山上骑马走掉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留下过养哪吒的五百钱！】

    【那五百钱不是殷十娘编出来的谎言吗？我还以为哪吒后期是为了十娘原谅了一切，却没有想过原因居然是哪吒以为抛弃年幼的他的人是殷十娘！】

    【赏主播7456艘型飞船：主播！快解释！气死我了，十娘的背锅原来是从这里就开始了吗？！钱给你，赶紧给我把这锅扣回渣男的脑袋上！要扣上去之后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力度！】

    面对这种事，正义的我不能坐视不理，收了钱的我更不能坐视不理！

    吕竹心里激励了自己一下，然后就开口道：“哪吒，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你在飞虎涧见过我的事？”

    “当然记得了，要不是你安慰我，我早就……”哪吒十分激动地。

    “那么，作为当年你被抛弃的知情者之一，我应该跟你清楚当年的事……”吕竹整理了一下语言，缓缓出了当年的真相。

    从吕竹口中得知哪吒当年并不是因为殷十娘要和妾斗争，被殷十娘交给不靠谱的亲戚照顾后来弄得流落野外；而是因为亲爹李靖要杀他，殷十娘是为了保护哪吒才提议把他骗出去扔在飞虎涧……杨戬和莲花现在的表情，简直完美诠释了“惊呆了”一词。

    “我以为我们家的后娘在爹死后把我们赶出来已经很可怕了，没想到哪吒的亲爹更可怕……”杨戬喃喃道。

    “当时哪吒才三岁！他怎么忍心去杀一个三岁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是他亲生孩儿……”莲花几乎要为哪吒的悲惨遭遇落下泪来。

    哪吒正震惊得不出话来，忽然又觉得身体传来一阵奇怪的痛楚。

    在哪吒突然消失在三人眼前时，外面同时也传来了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殷十娘的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叫：“哪吒！”

    三人急忙走出大厅，只见毛方正在与柳琵琶和李霓裳斗着，大厅中央台子上立着的哪吒金身，已经被碎在地上。

    而殷十娘，正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捡哪吒金身的残骸：“没事的没事的，娘很快就会砌好你的……”

    “妖妇，你我娘，我要你不得好死！”金身的残骸里飞出哪吒的鬼魂，满腔怒气令他化作了一个大头鬼，追着吓得落荒而逃的柳琵琶和李霓裳而去。

    “糟了，哪吒的戾气比之前更盛，得赶快去阻止他，不然他会变成厉鬼永不超生的！”毛方一看哪吒那个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忙喊道。

    追着哪吒的踪迹来到大街上的众人，却仅仅看到哪吒的鬼魂被闻讯而来的李靖收到了玲珑宝塔里。

    “靖哥！那个畜生想杀了我们！”被哪吒的鬼魂倒在地上的柳琵琶喊道。

    “是啊哥，这个畜生没人性的！”跑到李靖旁边寻求庇护的李霓裳也告状道，“而且我还看到殷十娘还跟庙里那个四方脸的庙祝拉拉扯扯，这个破鞋不定还给哥你戴了绿帽子！”

    “你们够了！”飞跳过来抢走玲珑宝塔的殷十娘大吼一声，然后双眼含泪看向李靖：“看在我们三十年夫妻的份上，把令旗给我！”

    “这个儿子凶残成性，放他出来，只会为祸人间！”李靖怒道。

    “哪吒现在是鬼魂，再不放他出来，他就会魂飞魄散！”吕竹凑近看了看玲珑宝塔里的哪吒，发觉他的身影越来越透明，急道。

    这下，殷十娘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出鞘”落下，殷十娘背上的剑瞬间散开化作十数道剑影，直取李靖而去！

    李靖为了躲避殷十娘的飞剑影，狼狈得鞋子都掉了一只，却还是被剑影在肩膀上划了一道，不禁冷笑着看向殷十娘：“我们三十年夫妻，你居然为了这只恶鬼执迷不悟对我动手，我也无话可。好！从此我们夫妻二人，恩断义绝！”

    “拿去！”李靖把开启玲珑宝塔的令旗丢到这边，殷十娘赶紧接过，然后用令旗施法放出了哪吒。

    此时的哪吒已经虚弱得再次魂魄散开掉落一地，吕竹和毛方见状，立刻合力祭出招魂旗，收集哪吒那一堆散落各处的碎魂起来。

    李靖看着这边哼了一声，扶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柳琵琶，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殷十娘看了一眼散得没了人形的哪吒这边，然后又看了一眼李靖毫不留情带着柳琵琶离去的背影，顿时扑倒在地上，捡起李靖掉落的那只鞋哭了起来。

    那无比悲恸的哭声，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莲花也看了一眼忙着收集哪吒碎魂的吕竹，然后再看了一眼抱着李靖的鞋子痛哭的殷十娘，心里那些与吕竹闲聊时听她过的人要善待自己该舍弃就要舍弃的话，与学习了多年的贤良淑德从一而终思想不断斗争起来。

    最终，善待自己败了贤良淑德，莲花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殷十娘还沉浸在夫妻从此恩断义绝的话里无法觉醒的时候，一把抢过了殷十娘怀里的鞋子，丢到地上然后用尽力气一脚踢出老远！

    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莲花一向如蚊子叫一般的温柔细声也变得硬气响亮起来：“看我做什么？！这种‘破鞋’，早就该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