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愤怒地大骂声中，岑修之总算把他的脸洗干净了，接着又粗暴地将他领子拽起来，迫使对方抬起脸，等看清之后，岑修之抓住他的手更是颤抖得厉害。

    随后岑修之立刻也去拉他的衣领，透过破旧的布料能看到，他的背上虽然沾了许多泥灰，但还是能看出来那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胎记，不是主角。

    “你叫什么？”岑修之用急迫的声音问。

    “谁要告诉你名字！”他扭曲着脸，使劲儿攥着岑修之抓住他的手，奋力挣扎，“放开我！死变态！你长得丑死了！我才不要你抓着我！”

    岑修之刚一扔开他，他就站立不稳地摔倒在地，抬起头，用更是狠厉的眼神死死瞪着岑修之。

    这样的情况倒是出现过，岑修之也遇见过，上个世界的人物特点，重新出现在下一个世界里——是数据重组的问题，就算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和元素组成分子再组成物体的原理一样，内里的东西都是相同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乞丐明显和之前顾晋的性格有极大的差异，可他们的本质定然有相似的地方。

    岑修之难以抑制心底的喜悦，不过这样的喜悦很快就被对方极度排斥的态度冲洗干净。

    他这才想起刚刚顾晋叫出来的字眼，又联想起前些日子他死缠着白玉的模样，脸色不由得越来越黑，表情也越来越扭曲：“你敢骂我？”

    顾晋看见岑修之瞬间大变的神情，有一点被吓住，但还是反应过来，继续怒道：“骂的就是你！谁让你碰我的！你们这些花街里不三不四的东西，离我远点！”

    岑修之冷笑一声：“你一个乞丐，有这资格骂我？”

    听到岑修之他“乞丐”这话，顾晋脸都涨红了，张了张嘴又要什么，但岑修之没给他机会。

    “我就算在花街，也是靠自己力气挣钱吃饭的，你一个伸手要饭的算什么？”岑修之被顾晋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因此出的话更加尖利刻薄，“你自己看看你缠着别人的模样，真是不要脸极了，如果我是白玉，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顾晋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冲了过来，伸手狠狠推了一把岑修之，岑修之对他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下摔在地上，被地上尖利的石子磕到皮肉，疼得脸白了白。

    顾晋推完后就怒气冲冲地跑了，什么话都没。

    看着顾晋从院子里冲出去后，岑修之才从地上爬起来，手掌上沾着碎石子，深深浅浅地扎着肉，有点地方已经渗了血出来，岑修之忍着疼痛把血和泥沙在水龙头底下洗干净，一瘸一拐地进了房。

    .

    外面下雪了，即使是在烧着火的房间里也冷得很，岑修之裹着厚厚的外套，站在窗边往外面看，几分钟后下了楼，开院子后门的门锁，走到街上。

    街道里吹着风，卷着雪花，几乎不见行人，店面也关了许多，停在街角的马车上都已经落满厚厚的霜。

    岑修之呵出一口气，裹紧外套，径直走到房屋檐下，用脚踢了踢蜷成一团的少年：“喂。”

    他在寒风里瞌睡，被这一脚踢醒后，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一双眼睛，眼仁黑亮，眼尾微翘，猫一般的，不禁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前几天院子里的那个人。

    “还能动么？你先站起来。”岑修之蹙起眉，朝他伸出手。

    那是一双非常白皙纤细的手，和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完全不一样，也和白玉的不同，他的手腕点着一颗淡红的痣，仿佛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顾晋咬咬牙，本想拒绝，但外面实在太冷了，心里警告着自己不能动，身体却鬼使神差地握了上去。

    岑修之被顾晋冰凉的手冻得哆嗦了一下，眉间蹙得更紧了，用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随后转过身，带着他走向后院。

    进屋时，顾晋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气，混杂着许多其他的气味，有几个路过穿旗袍的男孩量着顾晋，眼底不由自主地露出嫌恶和好奇：“安燃，你这是从外面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又脏又臭的，让陈姨知道了，你可免不了苦头吃。”

    岑修之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吃你家大米了？管那么多呢？”

    顾晋没像平常那样伶牙俐齿地讥讽回去，而是下意识握紧岑修之的手，死死盯着地板。岑修之没想那么多，他纯粹觉得顾晋是以为进来能见到白玉，才跟着自己过来的，所以开门见山地点出来：“别想了，白玉住东苑，跟我不是同一楼。”

    他开门，对顾晋道：“想找地方住是不是？吃得苦么？”

    顾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

    岑修之扬了扬下巴：“进去，把你身上洗干净。”

    顾晋睁大眼睛，摇了摇头，开始往后退，岑修之不耐烦了，几步走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就往浴室里面丢，“砰”的一声关上门。

    “你干什么！”顾晋看门被关上就慌了，不停拍着门，“放我出去！”

    岑修之“啧”了一声：“废话真多，了让你洗干净，洗不干净你就别出来！”

    岑修之给他拿的衣服是自己穿的，对顾晋来还有点大，门被开，浴室的热气都跑出来，岑修之坐在床边，听见声音转过头，看顾晋神色复杂地站在门边，领口直往下垂，大片胸口都往外露，过长的裤腿都拖在地上。

    “站那儿干什么，你走秀啊？”

    岑修之将他拽过来，按在床边，一把撸起他的衣袖，动作粗暴又不耐烦，力度大得顾晋手都疼了。

    “你……你是坏人！”顾晋气得脸发红，张嘴大骂，“变态！疯子！”

    “哎哟，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这条街最坏的大坏人，”岑修之冷笑，“啪”的开瓶盖，抠出一大坨白色药膏按在他发青的手臂上，“坏人现在要给你上药，把嘴给我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