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图鉴之所以是至宝，正是因为他可以根据血液准确辨别出主人的身份，”那声音道，“现在明白了吗？”

    “我是角栀？”岑修之简直想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是朵花？”

    “这可不是我的的，”对方悠悠答道，“而是现实。”

    看着地面那本百鬼图鉴，岑修之自然知道观微阁的东西不会骗人，大脑有一刹那的空白。

    “……既然你我是角栀，那苍峫峰的长老们难道会不知道吗？”岑修之声音却很冷静，“我师尊是天泫君，凭他的实力和经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为什么能容得我在苍峫峰？”

    “角栀的作用，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岑修之想也不想就否决：“不可能。”

    炉鼎这种东西，谁需要都有可能，唯有天泫君绝不可能需要，否则当初万花峰的花千苓邀请天泫君时，他就已经答应了。

    天泫君为人正直，一心向道，绝不会使用这种投机取巧，残害生灵的方法。

    妖魔不屑地冷笑道：“双修之法和角栀做成的炉鼎，怎可一概而论？”

    岑修之还想同他辩论什么，但现在已经无法支撑住身体，他被强大的灵力压迫得猛然跌到地面，“砰”的发出一声响，怎么也爬不起来。

    浸出来的冷汗滴落到地面，岑修之眼前眩晕发黑，费力睁开眼睛，却隐约看见了一双熟悉白靴正往前迈进。

    那双白靴停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很快，他被从地上抱了起来。

    “师尊……”岑修之身体颤得厉害，吐字都很困难。

    天泫君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此时会在观微阁里，而是抱着他，速度很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没有强大灵力的压迫感，岑修之体内的不适感逐渐褪去，夜风吹过额前的汗珠，带走身体的热度，冷得他直哆嗦。

    从外面传入体内的内力游走着驱散了寒意，岑修之总算缓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房间内，天泫君也没有离开，一言不发地站在靠窗的桌边，抬起手里的茶壶往杯子里倒茶，白袍印着外面的月色。

    他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你不是天泫君想将我做炉鼎，所以才愿意让我留在苍峫峰么？”岑修之笑着问藏在他脑海里的声音，“那你，我已经成年，为什么他还待我这般好？”

    “要证明很简单，”妖魔道，“你现在去抱住他，然后吻他。”

    岑修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

    “没听清楚吗？天泫君就站在那里，你去抱住他。”

    “……”

    “这种时候知道害羞了？”它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他若是拒绝了你，明确实只当你是徒弟，若是没有，答案便一目了然，就看你敢不敢。”

    岑修之看着不远处静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天泫君，身体都僵住了。

    片刻后，他从床边站起了身。

    天泫君许是听到动静，知晓岑修之从无意识里醒了过来，便平静地问道：“身体可……”

    话至一半，背后却忽然靠上来一片温暖的怀抱，天泫君的声音停顿住了，茶杯内平静的水面轻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岑修之脑子乱成一片，心脏跳动得很快，一声一声，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大到几乎要透过胸腔传递到天泫君那处。

    他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天泫君，犹豫着缓缓收紧，触碰到天泫君那身白衣的布料时，指尖几乎都麻痹了。

    这是他第一次抱住天泫君，然而感觉却意外地熟悉，仿佛已经在梦里面拥抱过很多次。

    能够在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接触到天泫君，是以前的他从来也不敢奢望的事，可现在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快阻止他啊，他，骂他也好。岑修之心里祈求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天泫君能生气、大怒地责罚他。

    可是天泫君没有。

    “啪嗒。”

    茶杯底放回木桌，发出了轻轻地叩响。

    天泫君本就柔和磁朗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比平常更为温柔，听得岑修之眼眶发红：“乐乐怎么了？”话间他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岑修之的手背上，像是安慰性的拍了拍。

    只是从后面抱一抱，在天泫君眼里，也许只是受了委屈后的撒娇。

    岑修之咬紧牙，大概用了生平最大的勇气握住天泫君的手，俯身低下头，在他的指背上亲了一下。

    天泫君明显愣住了，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傻。

    妖魔在岑修之的脑海里气得哇哇大叫：“你这算什么亲？真是怂到了极致，本尊活了几百年都没见过你脑子这么钝的！”

    “师尊，”岑修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我心悦你。”

    此话一出，房间内瞬间便安静了。

    空气的流动似乎静止在这一刻，岑修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次比一次大，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

    天泫君安静得宛如一尊雕塑，久久地静坐在那一处，披散下来的墨色发丝随风轻晃。

    “尽胡话。”

    “我心悦你，师尊，是真的。”岑修之重复了一遍，眼睛直直看着天泫君，似乎眨一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天泫君猛地站了起来。岑修之还抓着他的手，被猝不及防地甩开，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及时稳住身形。

    他一句话也没，举步走出房间，只留了岑修之一个人在房内。

    岑修之压根没照常理出牌，天泫君这个反应也很难得出什么结论，妖魔半是埋怨半是无奈道：“让你模仿，没让你超越。”

    他半天，岑修之却没回复他，这才注意到岑修之似乎哭了。

    地面落了几滴晶莹的水珠，浸入地板，留下片黑色圆形。

    少顷，岑修之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脸上并没有看见眼泪，表情和平常无异，只是声音比之前哑了许多：“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妖魔忍不住问。

    “告诉我更多，”岑修之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像人类一样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