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终究逃不过
容琂低头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终于伸手替他解了穴。
付连星在容琂给他解穴的瞬间就突然跳了起来,因为身体太久没有动,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僵硬,才往凳子上起来,上身急切的往前,双腿却没有跟上,于是膝盖骨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不得膝盖骨上传来的痛,比起心脏传来的窒息般的同感,膝盖上这点痛又好像真的算不上什么。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外逃,“老子尿急,先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却没忘记自己过的话,在后面补充了一句,“容琂,你放心,我到做到!”
付连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这两句话的,只是觉得这两句话一出口,他四肢都有些虚浮,要死咬着牙才能挤出一点力气来继续向外跑。
但是,这两句话的语气他很满意,相当的满意。
平静的,毫无波澜的话,付连星感觉只有这样,自己保护得住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一点点尊严。
容琂脸上看不出喜悲哀乐,只是藏在袖中的手下意识的做出一个伸出去想要扶人的动作。
手上的动作很微,掩藏在宽大的天青色长袖中,根本就看不出来。
在付连星拉开门,即将冲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出了付连星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你必须毫无芥蒂,从心到身都全心全意的希望他好起来,其间不能产生一点恶念。”
耳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想听的话,还是顺着晚风传到了付连星耳朵里。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不过好在他已经出了屋子,好在他不用面对唿延朔那张明明嚣张得意却透露着娇弱可怜的脸,也不用再面对容琂那张绝美也绝情的脸。
跑了一段路他便没再跑了,只是信步往前,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反正不管去到哪里,她还是会被人抓回来。
他也很清楚,虽然现在没有人扰他,但是在黑暗之处肯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本来也没算逃。
眼泪依旧流的汹涌,没有抽泣,没有呜咽,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那么无声的流。
原来能痛快哭出来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付连星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他自己很清楚,他根本不适合忍住不爆发。
容琂在开什么玩笑?
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付连星就是喜欢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吗?
表面上的顺从可以伪装出来,那他心底里不怨恨,不产生负面情绪,他怎么可能做得到?更别他现在就想扒了容琂的皮,把唿延朔立刻剁碎。
付连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晃晃悠悠走了半晌,他在一个池塘边坐了下来。
池塘边铺的堆得都是鹅卵石,坐在地上,屁股蛋子被石头硌得生疼。
他随手捡起一个石头往池塘中扔。
石头入水,“哗啦”一声响,溅开的水花在溶溶月色下闪出晶莹透亮的光芒。
他有些气急败坏道:“容变态,你的倒轻巧,你能管住你自己的心吗?”
他恨不得自己身上多产生一些毒素,让这个要喝他血喝三个月的家伙立刻就难看的死去。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二天,他这个药引就开始为“教主夫人”服务了。
他昨天在池塘边坐到后半夜才在空青的暴力威胁下被带回了屋子内。
一身红衣的女子抬手,轻轻敲了敲门,道:“付公子,我是红寥,我奉命来取。。。。。。”红寥有些不出,“血”这个字,顿了顿,,“取药引!”
红寥开门,端着一个莹白的空碗朝他走了过来。
这段日子以来他的睡眠都很浅,所以在红寥一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但是他一直没有睁眼,直到红寥走到他床边时,他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红寥有些不自在的将头扭往一边。
就在几个月之前,因为配合教主的计划,她装作一个武功尽失,被人贩子拐卖的柔弱女子潜伏其中。
付连星在那种情况下仍然毫无保留的选择救她。
而她却不得不按教主的计划,出那番欺骗他的话来。
她那时虽然没有直接苛责付连星没心没肺,愧对教主的偏爱,但是话里行间都透露着这一层意思。
她作为灵蛊教四护法之一,其实根本就没有资格过问教主的私事。而她那时也一心只以为教主是在对付公子使用苦肉计,为的就是让他回心转意。
她那时为了劝付连星可是煞费苦心啊!
如今教主身边突然出现个唿延朔,还要求付连星每天放血给人做药引,而这药引还苛刻的要求付连星心底不能有怨恨,要全心全意希望对方好。
红寥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付连星。
想要彻底的清除唿延朔体内的蛊毒,至少要三个月的时间。
红寥没办法想象,每天早晚两次找付连星取血,这得在他手腕上割出多少伤,或者,可以选择挑开之前未愈合却刚刚凝血的伤口来取血。
但是不管是哪种方式,疼痛肯定都是无法避免的。
付连星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已经好久了,见红寥一直发呆,于是挽起左手手腕,倾身拿起碗中的柳叶,将左手手腕横在白玉碗上面,握紧拳头,毫不迟疑的就在手腕处割出一条一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上细长的伤口汩汩流出,不一会儿血就流了一个碗底。
付连星本就皮肤白皙,伤口处的鲜血红的是那么刺眼,红寥将碗往一旁的桌子上丢,骤然起身按住付连星的手,“公子,够了,够了!”
付连星任红寥按着自己的手腕,“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你也很为难啊!”
付连星的明明是为对方着想的体贴话,可用那样的语气出来,却怎么都像是讽刺。
红寥用白纱布给付连星包扎止血。
付连星只是垂眸看着红寥摆弄着自己的手腕。
白布一层层往上裹,却很快就被新冒出来的血浸透。
红寥咬着唇,竭力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就颤抖的手。
她本是灵蛊教四大护法之一,虽然进教最晚,年级也最,但是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比另外三个人差劲。
但她自认为以前执行任务时,被她杀的人都是该死的,惹教主不开心,妨碍教主利益的人都该死。
可付连星不一样,此前他被教主囚禁在灵蛊教那段时间,虽三天两头就跟教主闹,但总是死气沉沉的灵蛊教在那段时间里的确变得很有“人气”了。
付连星嘴里那些好的,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能刷新大家对他的认识。
那段时间,他们也真的切实的感受到了教主的快乐。
付连星虽然任性,嘴贱,但是从来都没有恃宠而骄过,他对人没有心机,爱恨都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灵蛊教的人心机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深沉,可大家在面对他时,却都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变简单”。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心的放松。
那种感觉真是不错!
教主从性格孤僻,心里有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憋着。
红寥当时还觉得付连星就这么陪在教主身边也挺好的。
如今教主和他走到这地步,其实她特别不愿意看到。
付连星任由红寥折腾他的手腕。
血还是止不住。
那是因为付连星自己就是行医之人,他刚刚拿起柳叶刀的时候,顺便在刀片上抹了一点红樟木膏,又下意识的割那一下,就是为了有这样一个结果。
红寥装得那么淡定从容,其实付连星却在一开始就戳破了她的伪装。
她的医术在整个江湖也是数一数二的,红樟木有阻碍凝血的作用,这点她不会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太慌张了。
看着红寥渐渐浮上脸上的慌乱神色,付连星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他现在可不就是在为难一个无辜的人吗?
“你不必担心,我死不了!”付连星拨开红寥的手,将纱布拆开,起身走到桌子面前,提起茶壶往手腕上的伤口上浇水。
“你还是快去送你的药吧!”付连星提醒到。
红寥这时也反映了过来,她起身端起药,道:“公子再休息一阵吧!过会儿会有人来收拾这里,然后给您送洗漱的水过来!我送完药给你送补品!”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付连星看见红寥已经退了出去,而一茶水也已经被他浇手浇尽了。
他还保持着提壶的姿势。
手腕上的伤口在茶水的冲洗下依然在流血,但他一点都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伤口很快便会凝血。
不会凝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按照情牵三世的尿性,反正只要容琂没死,他就算身体里面的血流尽了,也不会死。
他这次是真下定决心了,只要一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捅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让这个狗屁世界自己毁灭去吧!
他来这里,他愿意?
他欠谁了?
如今他对容琂已经死心,他现在就连原主都不欠了。
什么师父不师父的?
难道是他有能力宰了容琂他不宰?
总之,付秋风的死他已经为之做出了他该有的反应。
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