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喵(2)
阿昙连取钥匙开门的耐心都没有,直接破窗而入。“狗呢!?”她杀气腾腾。
只听那只幼龙撒娇似地“喵”了一声,跳进阿昙的怀里。而阿昙也分外温柔地摸了摸幼龙,就连语气都没了刚才的霸气。“凯蒂,你今天有没有乖乖啊?”
凯蒂舔了舔自己的前爪,亲昵地将脑袋往阿昙身上蹭了蹭。
我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阿昙话竟然也会这么有女人味!而这条叫凯蒂的龙竟然毫无龙族的操守,从动作到神态都像极了一只猫!
“凯蒂啊,你刚才那条混进来的狗藏在哪里了?如果它在五秒内出现的话,我就抱抱它,亲亲它,捋顺它的毛,一并把它收养了给你做个伴……”她虽笑着,但话里话外多了三分寒意,“如果它非要我把它揪出来的话,我就暴它一顿。吊起来,完后不给饭吃,关进黑屋。”
听完“抱抱它,亲亲它”,我受其蛊惑,很没骨气地解开隐身咒,现身在她面前。然后,阿昙就毫不客气地挥拳敲我的头。就在她要出下一拳的时候,我抓住了她的手腕,不服道:“阿昙!这和你刚才的不一样!”
阿昙“呵呵”一笑:“我的是狗,你是吗?”
“……”不,不是,扰了。
她压低嗓音,踮起脚尖,咬牙切齿地在我耳边:“爻君,就算你只‘汪’了一声,我也能从万千条狗里辨别出你的声音!”
“那个……拿我和狗比好像不大对。”
“坐下!”
我条件反射地坐下了,端端正正地坐在我刚铺好的床上。
阿昙指了指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房间,用眼神告诉我,“就知道是你干的”。这时阿昙怀里的凯蒂“喵”了一声,她瞬间换了一副万般温柔的神态,轻轻地抚摸着凯蒂:“不怕不怕,我不是在凶你。”
“喂,你怎么就凶我?你凭什么就对一条龙这么温柔?”
凯蒂毕竟是高等生物龙,听懂了我的话,当即往阿昙胸口蹭了又蹭,一副恃宠而骄、趾高气昂的样子。我看这红皮的东西,越看越不顺眼,一把将它从阿昙怀中夺过来,高高拎起,“你看,这还是条有心机的龙!它刚才还对我翻了个白眼!”
“放开那条龙。我们谈谈。”
“不放。你是怎么养起龙来的?”
“这还是拜你所赐。两年前,龙族圣殿里有一颗化石蛋汲取了你身上生命之树的力量,活了过来。看它一个刚破壳的龙,比鸡还柔弱,我便捡走了它,偷偷养了起来。为了不让它被人发现……”
“为了不让人发现,你就把一条龙调.教成了一只猫?”这么着我变出一团线团扔到角落里,“玩儿去吧,凯蒂猫咪。”凯蒂连爱好都和家猫一模一样,一见线团连面子都不要了,直接扑了上去愉快地玩耍起来,我又在那个角落里暗暗施了一个结界,让它待在那里出不来。
看这烦人的心机龙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阿昙突然:“狗会吃猫的醋,这句话还真没错。”
“这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当初爻君在龙穴里的时候大概是摸过龙蛋吧,是你给了那家伙生命。”阿昙想了想,“所以,你应该算是他的‘爸爸’了。”
“……”
阿昙按着我的肩将我按了下去。“怎么站起来了?坐下!刚刚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这两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静,但话的速度异常缓慢,好像每一个字都要当场构思一般。
这两年来我生活动荡,几乎每一天都会面临战斗或是暗杀。大陆上多了许多以魔王之名创立的邪派宗教,各地的反叛者也借机雄起,所有这些人犯下的罪名最终都扣在我头上——歌谣、传中的魔王一下子就有了现实中的原型,孩和无知的平民畏惧我就像畏惧暴风雨或是毒蛇猛兽。我若与阿昙继续保持联系,一旦被捅破,她将很难在人类社会中立足。
“我怕害了你。”
阿昙垂下的手指忽又握紧成拳,“那你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这个问题啊……她还是这样犀利。我的人生如此漫长,一眼望不到头;又如此短暂,活在刀林剑雨中,可能一不心就无缘明天。哪怕是最荒芜的日子,能多见她几眼,那我的回忆。我摸了摸鼻子,承认:“我更怕一辈子都见不到你。”
阿昙皱眉,“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霍布斯学院是防卫仅次于皇宫和军队的地方,你还敢堂而皇之地进入校园深处?”
要不是我熟悉她,大概会以为她在怪我。可我知道她这人就是这样面冷心热、装作一副责难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关心我。我不由窃喜,“那阿昙以为我是什么人?别是霍布斯学院了,只要我想,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
“阿昙,今晚我为你庆祝二十岁生日,明早就离开,不会耽误你……”
“你已经耽误我了!”阿昙忽然放大了声音。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海蓝色的眸子反射出一层水光,看起来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正在我们谁也不知道接下去该什么的时候,方才我问路那女生突然推开窗户,一脸荡漾:“天哪,阿昙,你不仅养猫养狗,还养了个男人啊!真是人生赢家!”
我眼疾手快地合上了窗户,顺便用加固术将那窗户封得坚不可摧。
阿昙率先破了相顾无言的尴尬。“礼物呢?”
我两手一摊:“没有。”
阿昙:“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就好。”
我猜,阿昙在我不在的时候看了很多奇怪的剧本,而且由于她曾常年女扮男装,她还代入错了性别。我猛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带到了自己身边,而后手把手教她来脱我的衣服。
我太了解她,每次耍流氓都是嘴上耍耍,实际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我笑:“阿昙,来拆礼物吧。”
她像甩烫手山芋那样甩掉了我的手,低声骂道:“不要脸!”
“谬赞,谬赞。”论起不要脸,我可是个中翘楚。
她挣脱了我的手,捏住我的一缕发丝,“爻君……我还是喜欢金毛狗……啊不,我是,你还是金发的样子更好看。”
金毛狗?这个词在我脑中循环播放,还附带画面:一只毛色闪闪发光的狗在草地上路过,我上前逗弄,结果发现那张狗脸变成了我自己的脸。简直……魔幻又现实。连龙都被阿昙调.教成了一只猫咪,那我岂不是……待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脑补的东西有多羞耻:“阿昙,不要解释了!我不听!爻君心碎成片片。”
阿昙指着我变化成金色的头发放肆地嘲笑道:“嘴上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我再次确定,阿昙一定看了许多奇怪的书。不过,我喜欢看到她笑,最喜欢了。我在她面前可以尽管又蠢又呆又不解风情,只要能博她一笑,我还可以更蠢一点。
阿昙:“闭上眼睛!”
我乖乖闭上了眼睛,按照套路,这个时候她应该吻我。但介于阿昙总是个反套路的家伙,按照反套路的发展……她不会给我一个大耳刮子吧?
这一次,很幸运的是,剧情按照套路发展了。我感受到阿昙那带着馨香的吐息离我越来越近。我越想越高兴,提前睁大了眼睛。
阿昙在距离我五厘米、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睁大眼睛、努力憋笑憋出内伤的样子。
我怀疑,接下来如果不好好处理,会给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主动亲我的她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
“喂,我不记得我答应暂停了。”我一边按住她的头,一边道。
距离近了,我可以看清她脸上细腻的绒毛还有从前不曾注意到的、紧张的时候会微微颤抖的耳朵。我心里狠狠颤悠了一下,突然很想把她压在床上,做出一些更符合我魔王这个身份的强抢民女的坏事。
我吻上了她温热的嘴唇,舌头缓缓渡来撬开了她那护卫着娇嫩舌的牙齿,然后舔弄她的舌。我怀里的阿昙一开始是僵硬的,甚至还轻微地想要推开我,过了不一会儿,她就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连坐都坐不住了,不住地往我身上倒。我自然乐见其成,伸臂一揽,将她拥在怀里好继续吻下去。
这时,几个学院的管理员敲响了阿昙的房门。
“阿昙!你房间里什么声音,是不是还有别人?带访客来访需要登记!学校的风纪都被你给吃了吗?”
我起初不想在意,可奈何他们开始疯狂地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找你导师!”
阿昙用力将自己的嘴唇拯救出来,捂着嘴:“你快隐身!我要去开门了!”
“不管他们,”我腾出一只手对房门同样施了加固术,“我们继续。”
“继续!?唔……”
最终,阿昙还是开了门。她给出的理由是:“老师,真的只是一只狗进来了。”
由于阿昙素来有着孤僻的名声,纪律记录保持良好,进来检查的人也不可能真的认为她藏了一个男人,因而只是叮嘱了一句“不要沉迷于饲养各种动物”后就走了。问题在于,阿昙究竟有多执着地想让我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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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我终于能向阿昙展示我送给她的礼物。
阿昙的个性是有恩必报、有仇不饶。以她的地位,纵然胖公主犯下了弥天大罪,她也没有权利和能力处罚公主,所以,这件寻仇的事,就只有不在法度规章体质内的我来做了。
而现在,我就要带她悄悄离开学院,去看一出好戏。
月夜之下,我在屋顶上生长出黑色的神翼。阿昙惊艳地用手触摸上面的羽毛……
“心。”我制止住她莽撞的动作,自己拔了一根羽毛递给她。“这羽毛很坚硬,心划伤了皮肤。拔下来后就柔软许多,这一片,留给你做纪念。”
阿昙轻笑,紧接着她从脖子上拉出她贴身佩戴的项链,上面赫然挂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这是……”
“这是食堂宰黑毛公鸡吃的时候我在地上捡的鸡毛,”阿昙一本正经地胡八道,“这样,爻君信吗?”
“我羽翼上的羽毛……”
“是啊,那时我留在沙漠里呆了一段时间,本以为待风波平息后,你会回来找我……所以我不敢走远,怕你回到远处找不到我。”阿昙淡淡道,“但没想到,爻君最终留下的只有几片羽毛。”
我心中一动:“难道你就不怀疑我真的丧失了本性、一念入魔?”
阿昙并没有回答,而是踢了我一脚,“蹲下。我只坐过斯摩奇,还没坐过魔王呢。”
我单膝跪地,恭敬而诚恳地道:“上来吧,我的女孩。”
阿昙把手递给我的那一刻,我就拉着她飞上了天空。我将她的身子向上一抛,让她有片刻失重,然后再她那声尖叫就快出口的那一刻,紧紧抱住了她,用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用双唇堵住了她的双唇。
“嘘!别话,会吓着星星。”
等到了夜空的高处,高到地上的人们无法看到我们的身影,我才移开手掌。
夜的使者如约降临人间。我们的脚下飘着淡淡的云雾,透过云雾,我们俯视着庞大的帝国第一学府,大多数区域已经灭了灯,但少数教学楼里仍旧灯火点点,或许是勤奋的魔法师彻夜练习魔法,或许是志向远大的发明家预感着今晚会有重大的突破,又或许只是精力旺盛的学生偷偷买了酒,聚集在一起开一场地下酒会。
阿昙认真地量着康涅狄格堡的大街巷,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