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头
海远几步一个台阶跃上楼,竟然还能在各种眩晕中给路野拨语音。
路野没接,海远都服了。
精彩校园生活,除了学习啥都有。
很多霸凌都发生在卫生间,海远之前亲眼见过有人把同学头摁在便池里。
路野……海远不能去想。
路野写大字、算题、听课乃至配药的时候,都有一种“在我的领域里我就是王者”的自信和笃定。
这种笃定遭到羞辱……
海远不能想。
海远跑到二楼厕所前,里头正有人出来,海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领子一扯,直接怼墙上去。
立刻跟出来三四个男孩把海远给围住。
路野最后一个出来,这层楼楼道灯总闹鬼,最近又坏了,所以没人来。
灯光一闪一闪,在海远脸上明明灭灭。
亮起来路野才看清,是海远。
“他干什么了?”海远压着嗓子问路野,“他怎么你了?”
海远侧脸看路野,还囫囵着,也不见狼狈,就是一身烟味,估计是被这帮傻逼熏的。
灯又亮一下,海远看见路野穿着长袖校服,而且这校服明显不属于路野。
路野这段时间都没见他穿长袖校服,为了遮什么?
灯又一亮,海远看见路野肩膀下头校服白色区域,有一点血。
操。
被海远压墙上的哥们儿拽海远:“你特么放开,废了你。”
海远低低一声笑,这哥们儿脖颈上直接泛起了寒。
“用刀,还是指虎?”海远看着他们:“谁伤的他?”
没人话,海远一拳砸了下去。
这哥们胃一个痉挛,叫了声蹲地上。
海远:“我问谁的?”
“我的。”挑头的那个冲海远挥拳。
其他几个拥上来,海远几步闪开,直接拽住挑头的那个,让他迎面朝墙撞了过去。
Duang一声,直接把这帮人都吓蒙了。
路野拉住海远,沉声:“我没事儿,海远,你看我。”
海远跟着了魔一样,影影绰绰的光下,显得锐利如冰刀,还是开了刃那种。
被海远撞墙上那兄弟鼻血流了满脸,海远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拽起他头发:“疼么?”
路野叹了口气。
这几个在外头职校认了个老大,那老大是刀哥的朋友。
上一次路铭跟刀哥欠了钱,路野跟刀哥飙车赢了把路铭捞回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职校那位觉得没过去,自作主张要给刀哥把面子挣回来。
十三中这几个其实跟刀哥离得十万八千里,只是听他们职校大哥让他们来找路野麻烦,给路野见点血。
十三中这几个得到的消息是路野家里欠债不还是老赖,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但是他们的职校老大发话了,他们也就动手了。
他们把路野赌厕所里,要让路野见血。
因为是路铭先惹的事儿,路野也没还手,“带头大哥”指虎戳他肩,划了一道子。
这事儿就算了了。
路野怕外头学生见了害怕,借了件校服套上,本来以为能撑到回宿舍毕竟已经是晚上了。
没想到海远跑了过来。
路野握住海远手腕,滚烫,硌手。
路野:“海远,我没事,放开手。”
海远眼神很轻,他也不多,路野流了血,这兄弟也得见血,公平公正。
只不过路野的血是渗出来的,这哥们的是真喷出来的。
路野半个身子轻轻搭在海远身上,:“乖。”
海远猛一回神,松开手,那几个扶起鼻血哥,匆匆走了。
转弯前那个鼻血哥回头狠狠看海远。
海远漠然盯着他。
路野左手冲鼻血哥比了个手势。
这手势是他们通用的语言,意思是这梁子结了,而且,路野会担。
鼻血哥深深瞪了路野一眼,满脸戾气地走了。
海远觉得身子有点麻,路野:“谢谢,不要老动气,对你的肝好一点吧。”
海远:“知道了唐僧,你去医务室吧,我回教室了,今天作业再不写,我得被郑老师剁了。”
路野:“……”
海远怎么做到瞬间切换成没事儿人的。
路野:“没什么想的吗?”
海远:“哦,不客气。”
走到楼梯拐角,路野下楼海远上楼,海远忽然叫住路野。
海远抬起食指指着路野:“路道,校服处理了。”
路野:“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校服?”
“难闻。”海远完手插兜上楼了。
这边的动静不,海远了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很多同学看见路野被海远指着命令什么。
进了教室,很多人连看都不敢朝海远那排看。
海远才来一周,就这么彻底坐实了校霸的名号。
教室里灯光很亮,盯书盯久了眼会有点花。
但是明亮灯下,风扇吱呀转着,周围全都是人,除了自己这桌,到处都垒着书本城墙,海远一点点回暖,感觉自己终于到了阳间。
海远一直盯着桌子上的书,就这么看了一节晚自习,路野进来时他都没抬头。
但是路野校服换回自己的了,海远知道。
下课铃响的时候,路野用左手把替海远写的卷子推过去,敲了敲海远的桌子。
海远不理他。
路野把他俩密谋的本子推给海远,海远慢慢转头看,路野写:“你发什么呆呢?不开心了?”
海远瞥路野,一会儿懒洋洋地写了几个字,把本子推回去。
海远写:“慧。”
路野无语了半晌,参透了海远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定生静,静生慧’?你准备这么坐着,看能不能长出点智慧?”
海远这次连写都没写,点了个头。
路野真的感觉自己三界中都没见过海远这么一个人。
看着冷恹,血细胞可能是火.药做的,易燃易爆炸。
海远对别人好得离奇,但明显对他自己却一般。
一会儿路野写:“我爸晚上住院,我晚上去看他,跟郑老师拿了假条,回宿舍可能比较晚。”
海远看路野,表情复杂,他抬手写:“关我什么事,难道你还觉得你不回来我睡不成觉了?还是你需要我批准?”
路野写:“那要不你批准一下。”
海远懒叽叽地在本子上写:“可。”
路野勾了勾唇,拿了书包从后门出去了。
门卫很同情路野,假条也不是伪造的,所以路野顺利离开了学校,出了门拐进无人的街道,一辆摩托开了过来。
大白下车,面带急躁,:“怎么了?你之前可从来没有上课时间跑去极夜,有大事儿发生了对吧?!”
路野从大白手里把头盔接过来:“嗯,日子不过了。”
“野哥,没开玩笑,”大白拽住路野的手腕,“我来开吧。”
路野长腿一跨上了车,:“不,你太慢。”
“操,跟你不能太快,”大白很担心,“你也跟我啊,你平时不是都很对付么,怎么突然又惹到刀哥了?接二连三的。”
路野:“安哥拉闹了点脾气。上车,走吧。”
大白着急也没用,路野不让他碰这些事。
摩托飞快飙到极夜网吧,路野下车,让大白在旁边街口路灯下等着,自己进去。
大白知道他非跟着去路野得急,只好如坐针毡地等在门口。
此时又有点反季闷热,灯下蚊子乱飞。
大白到底不放心,给“极夜”网吧地下一个球台的姑娘了个电话,让帮看着点。
姑娘嗖地从负一层跑上来看热闹。
路野走进“极夜”网吧,很多人叫他野哥,他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隔间,刀哥一行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路野把头发捋到后头去,没话。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吧,刀哥:“你那同学,挺牛逼啊?”
路野随便编了个台词:“邻居,让女朋友甩了心情不好。没出过校门不知道天高地厚,欠收拾。”
刀哥笑了,“那我就替他爸妈收拾收拾收拾。”
路野:“随便啊。”
刀哥笑了:“野哥,真随便你上着课跑我这来?”
路野眸光一凝,声音低沉:“知道不随便就别乱动。”
攻击性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一刹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极其强烈,极其挑事儿,极其让人不敢言语。
看热闹的姑娘藏了藏自己,给大白发消息:“巅峰对决了。”
刀哥看了会儿路野,:“那个海远不是刚转学来的么,你就这么替他出头?人还有女朋友。”
路野:“是他给我出头。让你八竿子不着的朋友心点,再在学校里冲我发这种脾气,我也会不高兴的。”
他得挺风轻云淡的,但是周围的人都沉默,感觉像是一个“不高兴”,就很严重了。
“行,”刀哥,“三十秒三瓶龙卷风,这事儿我替你处理。”
路野二话不,拎起啤酒瓶,把酒瓶瓶颈在指尖甩了一圈抬起。
他仰头,手里高速旋转了三圈的酒瓶里酒浆旋卷翻涌落下,朝他喉咙直直灌了下来。
他就这样,连吹三瓶雪花,二十八秒。
刀哥挺满意的,野哥为了平事儿,喝他三瓶酒,已经很有面子了。
路野也挺满意的,接下来刀哥会处理,刚流了一脸鼻血的向明得准备接受狂风暴雨。
总归是没什么麻烦会到海远身上了。
路野出了酒吧,还算骑车。
大白过来跨上车你找死啊。
路野看大白,“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我走哪你跟哪儿?”
大白呸他,:“谁都跟你一样啊,老子喜欢妹子,诶你们网吧底层那个台球妹,你见过吗?”
路野没。
大白你瞎了。
大白送路野回学校,路上路野下车吐了一次,晚饭没吃差点给他吐眩晕了。
路野:“操,果然是朵娇花啊。”
大白拍着路野的背,抹了一把泪花,心想自己才特么是朵娇花。
这些年也没人破了三十秒三瓶龙卷风的记录。
但是路野明明应该呆在窗明几净的教室,考他的第一名,上他重本中的重本。
到学校前面的巷子大白把路野放下,要带路野去吃点东西。
路野吐清醒了,不能再晚了,他也吃不下,其实主要是耽误了大白这么久生意了。
路野连蒙带骗的把大白赶走。
路野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稀释的84喷雾,一路上的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味,但是海远鼻子很灵啊,得换成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味道。
路旁树荫成遮盖,黑黢黢的,路野抬头看天,今天有一点月光。
他靠着树,想休息一会儿,喘口气。
手机忽然响了。
路野低头看,是海远发来的语音申请。
路野接了。
海远压低声音:“还没回?路叔没事吧?”
路野靠着树笑了,朋友刚才不是还冷漠地写“关我什么事”呢吗?
路野思考要是拆了这个台,海远会不会当即跟他断交了。
路野看着树枝后头稀疏的星星,:“没事,出来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我看你是醉了,”海远,“现在时刻凌十二点,我怎么出去,魂穿吗?哦你不有道士证么,现场教我个穿墙术吧。”
路野笑得不行,海远怼人的时候简直称得上活泼可爱。
路野:“我在后门卫民街的宵夜摊等你。”
“操,”海远骂了声,“我睡觉了。”
过了十五分钟,一个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卫民街路口,朝巷子里望。
宵夜摊老板跟路野:“你的朋友,是不是那个?”
路野正在昏黄灯下看物理,抬头看见海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