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别哭
车里两位见实在逃不过了,喊：“我出来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路野向后一步，拉开羽绒服拉链,动了动脖子。
这两位真是撞他手里了。
是都觉得他脾气好到要成仙了是吧。
路野眼神冰冷，看着里头两个。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路野拉开副驾这边的门,刚才被他拽出窗一半那辫子半边挂在车上，觉自己特么要被车裂了，脚底下使劲儿倒腾，痛呼别别别。
路野摁着他脑袋把他怼回去,辫子半个身子扑地上，从车上倒栽下来,嗷嗷喊。
路野让开一步，等驾驶那位。
他的哥们已经把这地方全围了，这场面有点唬人，路过车辆有热心群众，都报了警。
驾驶座那人刚下来，正在路野脚底下哭喊的辫子诈尸一样蹦起，一把拉开后方车门，拽着什么往下拉。
路野看过去，后座上竟然还有一个孩，盖着黑大衣,他没看见。
辫子拽的是孩的一把头发,同时辫子手里一把□□弹出来,对着孩就怼了过去。
路野心头一紧，来不及思考拽回车门，猛地向里一推,车门把辫子瞬间被挤得三魂出窍，脑子空白了一瞬间，路野要的就是他没了反应这点时间。
路野拉开车门，拽着辫子往后，喊：“救人。”
刚那一下太快了，大家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围上来。
辫子手死死攥着女孩儿的头发，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救星了。
他手里有个孩儿，怎么谈判都行。
误误撞，竟然让他想对了招，路野怎么也不可能当着这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姑娘对辫子下狠手。
路野自己入过极苦处，所以希望所有其他人的世界都是锦绣堆。
至少孩子应该是。
辫子手攥得太狠，姑娘大半个身体瞬间被拉到车座外头，头发都快被扯掉了，眼看已经流血了。
如果辫子攥的是个成年人，路野现在一锤子就冲着辫子的手筋去了。
但不行。
路野只能伸手抓住辫子手腕，抠他手上麻筋，猛力一拧，辫子嚎了一声松手，路野顺势把他推了出去。
那女孩一直跟梦游一样看着他们，被拽了也不会喊痛，就好像她的魂不在这地方一样。
辫子松手之后，她像个破烂的娃娃一样软软朝地上栽下，路野心头一疼，忙伸手抱住她。
辫子这时猛地向前一扑，手里的□□冲着路野扎了过来。
路野已经知道躲不开，他一把揽住姑娘的肩，胳膊环起，把孩子的眼睛遮住。
锋利刀入肉，声音让人心惊。
辫子当下被路野哥们拉开，路野捂住肋下，喊：“别动他，别在这。”
这地方不行，这地方有个三岁多的女孩，已经不知道在这些人贩子手里多久了，都不对劲了。
女孩头皮都快被扯掉了，不知道哭。
不能让她再看更多的暴力了。
路野右手捂住自己右肋下头，左手还是捂着女孩的眼。
这刀很深，剧痛。
疼到他在抖，他坐上车，：“去医院。”
路野朋友拿围巾裹他腰侧猛地勒住，压着减慢血流的速度，最开始开白车追尾那个朋友第一时间上驾驶座开车载着路野跟女孩去医院。
载着路野的车开走之后几分钟，警车跟救护车呼啸而来。
“谁的血？”刑警过来看见地上一滩血，皱眉问。
路野那个平头哥们：“我朋友的，被人贩子捅了，另外一个朋友已经开车送他去医院了，车牌号是这个，你们跟车去吧，二院。车上还有个被拐卖的女孩，三岁吧。”
刑警一脚踩辫子手上，骂了声：“这帮狗日的。”
路野一手还护着女孩，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不知道多久，好像半生都过去了。
路野觉到孩儿紧绷的身体渐渐松了，一枚依靠在自己怀里。
刚才路野想让她跟着平头走，好等警察来。她不肯，只是拽着路野的毛衣，谁碰她她就死命挣扎。
路野经不起折腾了，只能就那么搂着她。
演出结束后路野在白衬衫外头套了件毛衣，鸽灰色，海珍织的，他跟海远一人一件，后来秦星无理取闹，也得到了一件。
白衬衫跟毛衣都染了血，路野反思了一下，自己过来前应该先换个衣服。
衬衫是海远送的，毛衣是海珍织的。
都破了。
他凭经验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危险。
辫子慌乱中发狠，捅到了地方。
路野眼前意识越来越模糊，心里头又空又冷，时间静止了疼痛却不停。
肉在跳动，跟什么在他伤口里蹦迪似的。
路野一瞬间觉得很难过，很孤独，太冷了。
他在迷失前看见一道朦胧的光，光下站着一个只穿了牛仔裤光着脊背的少年，少年蝴蝶骨十分好看，翩然间，生出一对羽翼。
白色羽翼横展，少年飞过来，摸着路野的脸：“不要走，野哥。”
路野鼻子一酸，用力咬牙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能睡，不能走。
车疯狂开进医院，路野咬着牙，清醒地承着痛，这种时候不能睡，一点点放松，都可能会导致意志就此松懈。
路野想着海远，让自己撑住。
路野仰头，想到海远，整个人就会不自觉酸楚而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滑到了鼻尖。
真想见见校霸哥啊。
车在急诊室门口停下，路野拧头向外看，心头一震。
海远就站在急救室下头，像是刚下来，海远已经看到了这辆尾巴被撞破的黑车。
这车刚被撞就进医院，连海远不管闲事都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路野心惊，这要让海远看见，得……
得哭了吧。
路野用力拉羽绒服拉链，闷着声音：“帮……帮哥哥拉上……”
女孩竟听明白了，帮路野把拉链拽上来。
路野羽绒服掩好伤，海远已经跳下台阶朝车里看了进来。
海远刚看见这车，想应该是稍微追了下尾，安全气囊没弹出来，估计不严重。
但车都开医院了是不是还是车祸有人受伤了，海远走过来看是不是能搭把手。
海远朝窗户里一看，竟然看见了路野。
他立马跑过来，拉开车门：“野哥你哪儿去了？”
路野掩着伤看海远，眼神是那么难过，好像他在一个肃杀孤寂之处站了很久，等着见心里想见的人。
北风呼啸，院子里的树光秃秃的，被风扯出呼拉的声响。
光熹微，天是浅玄色的。
海远心头被猛地一撞，突然之间，那么难过。
难过到眼泪下一秒就出来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路野：“路野……”
海远闻到血腥味，游荡在这个肃杀而冷冽的凛冬。
路野朝海远倒过来。
周围都是凌乱的声音。
开车过来那位朋友喊人去拿担架，喊医生护士，各种医护人员保安都匆匆跑来。
海远什么都听不见，他站在车外，抱住路野，一手死死摁着路野的伤口，一片濡湿。
海远亲路野的额头，亲他苍白的嘴唇，祈求一样：“路野，你不能这样。”
医护人员来了，海远抱起路野要放上担架，才看见车后头还有个孩子。
孩子拽着路野的外套，眼里全是惊恐。
海远对孩：“哥哥受伤了，哥哥……很疼……”
海远连一句话不完整，眼泪就掉了下来，在孩儿的手上。
女孩松开手，海远抱着路野上了担架，一路送他进手术室。
海远已经完全蒙掉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在干什么，他浑身发麻，声音发不出，思考都没办法思考。但这次没有路野在耳侧叫他三次全名帮他回魂了。
海远用尽力气把自己移到洗手间，开最凉的水，手一伸冰水激得了几个激灵，他才看见，自己手指间全是路野的血。
海远撩起水扑到脸上，了自己一巴掌。
好了，醒了。
海远走出去，听送路野过来这朋友来龙去脉。
这朋友告诉海远，路野晚上去追那两个撞了路德正的人贩子，本来没什么事，但是车上有个女孩，路野因为怕女孩受伤又怕她看见不好的画面，被一个人贩子捅了。
但应该没事，当下他们就用围巾给路野勒紧压住了伤口，不会有大事的。
这朋友了好几遍不会有事的，像是在服自己。
“哪个？”海远问，“捅路野的。”
这朋友回神，：“哦，扎辫的那个，警察已经带走了，你是野哥同学吧，没大事儿啊，别担心。”
海远点头：“辛苦了。”
这朋友看海远。
海远是路野的宝贝吧，要不然路野怎么会都快要疼晕了，还记得跟他嘱咐，别让海远知道，他是城东野哥。
让他的兄弟都先别来看。
路野都已经快晕过去了，还要用力拉上外套掩住伤口不让海远看。
一定是一个很宝贝的人，才要这样护着吧。
海远一切逻辑统统下线，他根本没办法思考为什么路野会找得到那两个人贩子。
为什么路野能追上去，半个晚上，警察都没找到人，路野怎么就找到了。
现在这个开车送路野来医院的朋友又是谁。
海远没办法想这些，他只是一直在心里头念，路野你不能这样。
海远刚才睡醒的时候不见路野，给路野电话也没接，他又必须在病房守着路德正，只好在病房等着。
直到居委会那个吴姨过来替他，海远才能下楼去找路野。
他还以为路野是心情不好，在外头哪儿坐着。
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那辆车，就看到了坐在车里一脸苍白的路野。
这个画面反复出现。
冰冷的风，微亮的天，血飘过来，路野无力的笑。
路野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了句话。
海远那么凌乱，都听见路野：“远远，别哭。”
海远咬死牙关，不哭。
家里人都过来了，听见医生路野要输血，B型。
路德正跟路野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路德正才被撞，也没可能用他的血。
海远站起来：“我是B型。”
不哭，不能流眼泪。
但是血他有。
海远抽了血出来，警察过来了。
一个女警在病房看着那个被拐的女孩，两个刑警在跟路野朋友做笔录。
海远站在手术室外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对夫妻跌跌撞撞到海远跟前，拉住海远的手，止不住谢谢。
海远麻木地看着他们，带他们过来的警察老张对海远：“这两位是昨天你那个路叔叔救的男孩的父母，这男孩记得自己家人名字，很快联系上，坐飞机就过来了。”
海远“哦”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以后看好他。”
“一定的一定的，”男孩的妈妈哭着，“我听他们路叔叔的孩还被那个人贩子捅了，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我是积了什么德，才能碰上你们这样的好人啊。”
这对夫妻给海远塞了一个红包，时间仓促实在来不及，他们住两天等路野醒来再亲自谢。
海远点头好，眼泪滴下来。
这么好的人，会醒来的，对吧。
海远已经想好了，路野醒来，第一件事就得跟他一架。
路野又又又自己跑出去斗人渣，不带他。
想了会儿，算了受伤的人不好，那就冷战好了，海远把台词都想好了。
路野一醒，他就冷酷地看着路野，：“你是想吓死谁？”
就这样。
第二天夜间八点钟，路野睁眼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海远。
决意要么冷战要么一架的海远，一瞬间坐起，看着路野，眼圈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 明天休息。
不能让野哥躺两天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