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他变了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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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朋友有点着急:“我还想给你电话问问呢,我好久都联系不上挽风了。”

    展居洲的心脏立刻就沉了下去。

    那人接着:“他以前也有失联的时候,可从来没那么久,他那个畜生爹天天在外面赌,欠一堆的钱,挽风能还就还一点,不能还就只能出去躲…… 这次是不是也出去躲债去了?”

    展居洲皱眉:“他有个亲戚,是他妈妈的表姐,开了家饭馆,你知道联系方式吗?”

    “他哪有什么亲戚啊。”那人无奈:“他妈是被他爸逼死的,他妈那边的亲戚早就和他们苏家断了联系了,什么妈妈的表姐,我压根就没听他过。”

    展居洲的脸色愈加苍白。

    苏挽风是……骗了自己吗?

    朋友语气有些悲伤:“依我看,八成是苏挽风他爸又找到了他要钱,他躲起来了吧。”

    展居洲心脏疯狂跳:“能联系上他爸吗?”

    “有电话号码,不过不知道能不能通。”

    五分钟后,展居洲的手机上发来了一串数字。

    展居洲走到窗户边按着号码了过去,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展居洲无奈,只能给这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你好,我是苏挽风的朋友,请问您知道苏挽风现在在哪吗?】

    没多久,展居洲收到了苏建波来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慌张,似乎是在躲着什么人。

    “你……你你是我儿子的朋友?”

    “是的。”

    苏建波:“那你能不能给我点钱啊?”

    展居洲呼吸骤然收紧,苏挽风下落不明,这个当爸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钱?

    他死死的攥紧手机,冷声道:“我可以给你钱,前提是我要见到苏挽风。”

    苏建波忙道:“我……我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我在外地呢,不过我走的时候,给他租了房子呢,他应该还在那边吧。”

    展居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

    三月春寒料峭,展居洲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

    苏挽风现在好吗?

    他过的好吗?

    他觉得不安极了,离苏建波的地址越近,他就越慌张,手心全是冷汗。

    苏建波的出租房,是市里一片老旧的居民楼,这里早在几年前就划入了城市规划,只是一直没有动工,房子破旧,人员流动复杂。

    展居洲下了车,匆忙的跑上了二楼,伸手去敲门。

    “苏挽风?苏挽风?!”

    屋里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展居洲着急的不行,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对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心翼翼的探了出来:“你找谁?”

    展居洲闻声回头,忙问:“我找住在这里的人。”

    “这里没有人住了。”

    展居洲愣住:“没有人住?”

    可苏建波给他的住址明明就是这里啊。

    他要钱,应该不会骗自己,难道是苏挽风自己搬走了?

    女人见展居洲气喘吁吁的样子,继续:“这里都空了好久了,上上个月……有两三个月都没有人住了。”

    展居洲皱眉:“应该有一对父子住在这里的。”

    女人恍然大悟:“啊,是他们啊。”

    展居洲急道:“是,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女人拧眉,“知道是知道……不过伙子,你是他们什么人啊?”

    她欲言又止:“这家人……看起来欠了不少钱,家里三天两头的有人来要债,闹的我们都鸡犬不宁的……”

    展居洲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谈这些,他直接问:“那家儿子呢?他现在在哪?”

    女人沉默了会儿,才从屋里走出来:“你和我来吧。”

    展居洲见她神色古怪,心头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

    他跟着女人下了楼,穿过一片低矮脏乱的平房区,越往里面走,展居洲的脸色越难看,脚下全是污水,偶尔还有老鼠招摇过市的爬过。

    展居洲几乎不能呼吸,苏挽风怎么能住在这种地方?

    跟着女人走了十来分钟,才在一间破败的,摇摇欲坠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女人:“他就在这里面。”

    展居洲忙的上前,把门推了开来。

    阵阵让人作呕的味道扑鼻而来,展居洲用手挥了挥,适应眼前的一片黑暗,才逐渐在晦暗的光影里看到眼前的场景。

    找屋子很空很空,靠近墙角有一只浴缸,里面蜷缩侧卧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床沉重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被子。

    那人整个埋在里面,只露出半个后脑,和虬成一团的头发。

    展居洲的心脏几乎凝脂,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带他过来的女人。

    女人努嘴:“呐,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展居洲的眼眶“ 蹭”的一下红了,他摇摇头,不敢去相信这个人就是苏挽风:“不……”

    女人叹气:“要我,都是他老子造的孽,这孩子刚搬过来的时候,我还见过他几回呢,干干净净特漂亮的一孩,见到我还会叫我阿姨,可他那爸……”

    又是一声叹息,女人继续道:“他爸经常他,我三天两头的听他被的惨叫,特别可怜,后来再见到他,他已经变了个人样子,我和他话,他也不理人,再后来,就过年那天吧,他家里来了好多人,那晚上他家里震天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爸就跑了,我们好几天没见这孩,担心出什么事,就进屋看了看……”

    “他在浴缸里,里面全是血,我们就报了警,警察把他送去救护站,可是没两天,他自己又跑回来了,什么都不肯从浴缸里出来,后来他这房子到期,没交房租,房东就不给他待了。”

    “可他又不愿意走,房东就连着浴缸一起把他赶出来了,这大冷天的,在外面没几天,他就得冻死,我们几个人就把他弄到了这里,这房子早就没人住了,虽然破一点,好歹能遮风挡雨。他身上的被子还是我家的呢。”

    展居洲呼吸急促,心口一抽一抽的猛烈剧痛,几乎不出来完整的句子:“他……他在这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吧。”女人无奈:“这孩很可怜的,他爸走了就没回来,也没见过他妈,救护站的人有时候会来看看他,谁也不愿意养这么个闲人,我们住附近的人呢,时不时会过来给他送点水和吃的……但有时候太忙,就顾不上他了。”

    “他要是饿狠了会自己去翻外面的垃圾桶,不过大部分情况,他宁愿饿着也不会从这浴缸里出来。”

    女人忽然生气:“上上个星期吧,有群孩不知道怎么发现的他,天天放了学过来,还往他身上扔石头,就这么着,他都没从里面出来。”

    展居洲浑身发软,他眼睛猩红,捏着拳头,脚步沉重又艰难,一步步走到浴缸旁,蹲了下来。

    他的心痛极了,就像是被冻成冰,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碎的稀巴烂。

    那种剧烈的痛意,像是一枚深深的烙印,被一刀刀的刻在骨头上,蔓延全身,无法喘息。

    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挽风的脑袋。

    苏挽风轻轻的动了一下,然后将脑袋往被子里又缩了两下。

    “挽风……”

    一开口,嗓子已经全哑了。

    他慢慢的把苏挽风身上的被子拉下来,三月冰冷的初春,苏挽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单衣,瘦骨嶙峋的身体蜷缩成那么的一团,只这一眼,展居洲就差点哭出来。

    “挽风……挽风……”

    他完全掀开被子,想把苏挽风从里面抱出来。

    苏挽风却像是一下子惊醒了,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浴缸的边缘,哭叫着“不走,不走。”

    展居洲正准备把他的手掰开,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慌张的一把抓住苏挽风的左手,眼神凌乱,像被人闷在水里,一边哆嗦一边窒息。

    “手指……手指呢?”

    他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从眼角成串的砸下来。

    他和苏挽风离婚,还不到半年啊!

    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展居洲愤怒,痛苦,他恨不得杀了苏建波那个畜生!

    苏挽风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拽出来,喉咙里发出低的哭泣声。

    然而这具脆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展居洲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了苏挽风的头上,一手绕到他的膝盖下,把人抱了起来。

    苏挽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他开始拼命的挣扎,用牙齿去咬展居洲的胳膊。

    展居洲忍着疼,大踏步的抱着他走出这间黑暗的出租屋。

    他把苏挽风放进车里,苏挽风立刻就扑过去开门。

    展居洲把门都锁上,他看着苏挽风那张脏兮兮的脸,把人搂的紧紧的:“别怕,别怕……我带你回家,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苏挽风瞪着眼睛,两只手死死的拽着车门把手,“回去……要回去!”

    展居洲给他系好安全带,自己坐进了驾驶室,开着车疯狂的往家里赶。

    苏挽风一直在拉车门,最后他终于累了,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座椅垫角落碎碎念:“我要死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