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7
沫北想，单向走廊是一个进化场所。它里面存在的这些鼻涕虫是最初形态，然后根据外界刺激不断进化成别的形态。直到，外界的刺激再也伤害不了它们。
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个进化是没有上限的。也就是，如果给他们刺激的是近乎无敌状态的，它们就会进化到真正的无敌。
而沫北和冥修就是它们的契机，是整个单向走廊的契机。
整个单向走廊看起来是“进化”和“顺应”的代名词，实际上也是“毁灭”的代名词。所有的物种需要的不是能够统领的绝对存在，而是能够相依相存的依附关系。如果单向走廊里面的进化在他们的刺激下变得不受控制，整个暗世界都会被毁掉。
可是，这些话还在沫北的喉咙里，转过头却看到冥修明显不对的状态。
他的皮肤充|血，看起来就像是里面的血液要挤破束缚冲出来。冥修金色的眼睛不断变化着光芒，一会儿暗沉一会儿晶亮。如果是平时的紧张状态，沫北可能还会吐槽这眼睛和警示灯似的。可是现在，沫北看到这样的冥修，只觉得冷汗一下子就爬上了背嵴。
他刚站起来想过去，冥修就朝着他吼了一句：“走！”
完，冥修几乎是撕扯着自己身上被纹路覆盖的地方。他嘶吼的声音那么惨烈，沫北怎么可能真的走。而且，又能走到哪里？外面是正在自相残杀并且不停进化的生物，他怎么敢再出去给予更多的刺激。而这里的男人，是他最放不下的存在。这两年不知道冥修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此时他怎么能、怎么舍得走。
沫北一个意念，钢琴已经不见，身上多了类似铠甲的东西。
冥修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都被放在火焰里面烧烤。他甚至有错觉，体内的油脂肌肉都被燃烧成水分，发出滋滋的响声。他不知道那想要侵占自己身体和理智的冲动是什么，只知道不能让它成功。沫北的接近让他的意识更加清楚，可是同时也让身体里那股汹涌的力量更加澎湃。
最后留在他记忆中的，是沫北带着担忧却满是坚定的目光。
越接近冥修，沫北也越发现不对劲。他停下脚步，可是从心脏口涌出的力量覆盖了全身。那些纹路的光芒甚至透过了他穿着的衣服。又是那种催眠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响地震荡在他的脑海中：“循环轮断，循环轮断……”不仅如此，到最后，那个声音还在怂恿他“杀了眼前这个男人……”
只是，想要拔脚离开却已是不能。沫北最后的记忆，是冥修闪烁不明的金色眼睛里面带着浓浓的爱意，犬牙突出的嘴唇微张，口型上的是：“我爱你。”
很想回答，我也是。只是，他的意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侵占。
然后，就是幽兰看到的场景。也是沫北梦到的场景——他们的确处于对峙的场面。冥修用从来没有的神情看着他，可是同样的，他看着冥修的眼神也是凌厉无比的。
鲜血，交锋，还有后悔。
……
沫北醒来的时候还在结界中，他记得那场对峙中他有清醒过的一瞬。那一瞬，冥修的巨刀正砍向他，而他指尖的灵力火焰也缠上了冥修的身体。动了动身体，体内的灵力一点都没有剩下，空荡荡的。身下有柔软的触感，困难地翻了一个身，看到冥修正用失而复得的眼神看着他，那么惊喜又那么心翼翼。
两人都浑身无力，连话的力量都没有。冥修的手挪过来抓住了沫北的，然后安心地闭上眼睛。他醒来的时候沫北压在他身上，他只记得自己竟然把刀挥向自己的北北。可是，身体那么重，还被沫北压着，冥修根本动弹不了。他只能凭借感受，知道沫北还在唿吸，身上也没有血液流出。
他们几乎是同时再次醒来，沫北动了动身体，无奈：“我的灵力还是很衰弱。”
冥修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不过，手中握着沫北的力量没有放松。他那么害怕，再次失去这个人的感受。
“到底发生了什么？”沫北抚着额，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结界外面是根据刺激快进化到终极的生物。它们还在继续厮杀，到最后只会剩下单单的几只甚至一只。没有办法延续的结果就是死亡，单向走廊就又会恢复那个样子。
前提是，没有人再给它们刺激。
冥修也发现了外面的情况，他吸了一口气，拉着沫北的手一用力，然后两个还虚弱的身体相撞。
“是体内的禁术书发生了变化。”冥修感受了一下，“它现在感觉已经失去了全力，虚弱地像是要死去。”
“它是不会死的。”沫北无语，“它不过是一个规律。”
是的，禁术书不过是一个规律。当世界不再平衡，禁术书就是代表“天地自然”的审判者。所谓的循环轮断，应该是这样的审判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在他们生存之前的世界，存在着被覆盖的历史。那个时候的人们，也有着各式各样的生活。他们可能和现在的人类有着差别——进化不一定都是按照一个方向进行的不是吗？外界的刺激才是促使进化发生的主要条件。
历史不断地被推倒重来：天地间的“自然规律”每当光世界和暗世界存在了不平衡，或者随便哪一个世界出现了绝对力量的时候，就会进行一次审判。所谓的审判，其实没有创新的结局。它的结局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来过。
禁术和术书，给予沫北和冥修的力量，一个是顺应，一个是毁灭。顺应，是顺应现在让光世界和暗世界继续下去，努力调和。而毁灭，则是毁灭了一切继续开始。
可是，原本应该是宿命中的对手的两人相恋了，相爱了。他们的爱有着比常人更加坚定的信念，不依凭，却依赖；不抱无望的奢求，却有既定的要求。他们不会伤害对方，不愿离开对方。这样的感情，加上变异的婚契，让两人的对峙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停止了。
“呵，想控制我们也不问问我们是不是愿意。”冥修舔着牙齿，犬牙已经稍微收起来了一点，看上去应该会慢慢恢复。他微眯了金色的眼睛，想着以后就可以肆意地亲吻沫北，觉得疲惫的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又蠢蠢欲动了。
沫北看着冥修的下巴，道：“我想即使”它”再苏醒过来也没有办法控制我们了。只是，光世界和暗世界的平衡的确又开始崩塌，如果按这样下去，再一个五千年不用它控制我们世界就会重新来过了。”
“那就重新来过吧。”冥修用手捏着他的脖颈，“只要不是控制我们就行了，而且这样的崩塌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那样，我们会死。”沫北轻笑，“你不会舍不得我吗？”
“会啊。”冥修的语气那么温柔，“如果五千年之后光暗世界的平衡真的崩塌，我们两人也因此死去，就真的化为世间的尘埃了。”
那个循环之始，没有灵魂，没有其他，只有长久到让人窒息的黑暗等待。他们本就是被创造出来的，更加不可能残留一丝一缕的残念在时间。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两个是真的相融于彼此了。”冥修笑了，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没有我们的灵力，哪有循环的开始。”他们会化成尘埃，化成万物，真的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沫北长久不话，然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用复杂的语气道：“你真是个疯子。”
“嗯？”冥修捏他的手，放在他脖颈处的手也轻轻抚|摸。
“如果是你，你喜欢这样的结局是不是？”
“是。”冥修供认不讳，“我喜欢现在这样能够抱着你，感受到你的体温，听到你对我笑。我喜欢你我的样子，傲娇的时候很可爱。做|爱的时候，我几乎要溺毙在你的体内。我喜欢感受到你，真真切切的。可是——对于未来避免不了的结果，我也喜欢那样的结局。我的每一个细胞分子元素都与你相容，我们可能成为山川成为海洋，随时随地我们都在一起。即使，我们已经不知道，但是依旧拥有并且拥抱对方。”
沫北笑了，那么欢快：“我第一次发现……”他直起身，用修|长的的手指点了点冥修的喉咙口，“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情话高手。”
“那不是情话。”冥修捏住他的手指，看着沫北的眼睛正告诉他：这都是我真实的想法。
沫北深吸了一口气，把眼睛转开。这样的冥修太过诱|人，也太过危险。就是因为知道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才会觉得自己要被完全卷入，渣滓不剩。
“北北，你呢？”看到沫北转开了眼睛，冥修追问不断。靠近了刚刚拉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北北，你愿意吗？”
金眸的妖怪，用温柔中混合着期待的表情看着沫北。可是沫北知道，那之下是带着些微的压迫的。这个流氓妖怪，越来越知道怎么利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看着他，问他是否愿意的样子。
沫北微愣，怎么就觉得像是婚礼最后，牧师问新人的话语。只是，牧师是让新人不离不弃，相互扶持一直到死亡。而冥修更加贪婪，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他都不曾想过放开沫北。沫北捧住他的脸，修长的手指划过上面银蓝的痕迹，几乎是叹息地道：“怎么会不愿意。”
不愿被你完全卷入，不想被你焚烧殆尽。可是，现在我早就已经万劫不复，在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相缠永远。
冥修狂喜，想要压过来吻沫北。被捧着他的双手制止，沫北无奈：“我愿意，可是也不是现在。你倒是看看外面的情况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