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30午休下课。
铃声叮铃铃的响起,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的叶植树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挠了挠头发,神情呆滞的“醒”了好一会儿。
教室里外开始热闹了起来,睡醒的学生叫着自己的伙伴,三五成群的结伴出去。
叶植树正呆呆傻傻的坐着,身体稍稍后仰,从刚刚的睡梦中挣扎着寻找意识中,看着周遭的人走动,只是刚睡醒,似乎还没缓过神儿来,瞳孔没对准焦距。
突然,他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连忙一下子站起身,睡觉时一直缩着的腿还结实的踉跄了一下。
叶植树对着前面坐的笔直的陈也喊道:“陈也!典礼!我们也走吧!咱赶紧去占个好位置。”
陈也没反应,手上笔继续动着还在计算什么。
叶植树刚睡醒,右边眼睛一块儿皮肤正通红,是睡觉时靠在手臂上压的。他有些迷糊的看了看陈也:“你一中午没睡呀?”
陈也声音很轻:“嗯。”
叶植树有点迷惑:“典礼时间就要到了,你不去吗?”
陈也回答:“去。”
“哦。”叶植树迷迷糊糊的又坐下了。
叶植树突然想起陈也和他讲过原殷也会来,一下子又来了劲,“原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陈也闻言眸光一暗,摇了摇头,“不知道。”
“啊,这样啊。”叶植树语气有些惋惜,但随即接道:“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那我们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吧。”
陈也点点头,继续算着手上的数学题。
叶植树端起桌上的杯子,咕噜咕噜一口气的把一杯水喝了干净,然后起身到教室前面去接了杯水回来。从桌子里掏出一面镜子,抖着腿哼着歌,得瑟的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1:45,还是没什么动静,看着走廊外正热闹的一阵阵学生,叶植树有些坐不住了,提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上个厕所?”
陈也摇了摇头,如果这会儿原殷来教室找他,岂不是找不到人。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陈也单方面的静。叶植树坐在座位里,一会儿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勾着脖子听其他人话,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走廊上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陈也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对叶植树:“你先去吧,我们晚点过去。”
叶植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出去,陈也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笔直的坐在位子上,他目光似乎非常专注,一副全身心投入学习大业的样子。
只是面前的最后一道数学题也已经算完了,很久没有换页。
他怔怔的盯着自己的面前的卷子,一动不动。
最后一个同学出门,他走到教室前门时,见陈也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回头声的叫了他一声。
扰无比神圣的学霸进行神圣无比的学习?罪不可恕!
陈也抬头,乌黑的眸子静静的看向他。
“嗯...那个...陈也同学,你...不走吗?”
陈也摇了摇头,那同学点了点头,心想:太神圣了。然后走远了。
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教学楼里已经一片静谧,最后一阵闹的声音渐渐远了,诺大的教室楼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两点。
他还是没有看到原殷半个人影儿。
陈也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张卷子,飞快地演算起来。
他的笔划的很快,字迹比平时要潦草上许多。
陈也没有抬头看时间,左手一直按在卷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猛地一回神,这才注意到手心沁出了汗,试卷湿了,被蹭破了一块。
脚步声走近,陈也感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怎么才来?该什么?该作什么反应?为什么迟到?发生什么了吗?
那个身影逐渐走到他们教室的窗前,陈也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不是原殷。
心脏高高跃起,又被一只手捏住狠狠抛下的感觉。
原来只是一个值班的教师,这会儿正挨个的检查班各个班级里的电器。
那老师看见这个班里还坐着一个人,便站在窗边对陈也大着嗓门喊道:“同学,你走的时候记得断电!”
陈也僵了僵,冲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目光又投向面前做了一半的卷子,握着笔的手更用力了些。
陈也一直在教室里坐到晚上典礼结束。
走廊里涌满了从礼堂出来,去向校门或者教学楼,三五成团的讨论着刚刚的节目。
他走出校门时,远远地看见自家司机在那里等他。
陈也大步流星地走过去,面色不善,努力压抑着自己要溢出来的情绪:“原殷呢?”
司机马上恭敬的回答,“原先生在家里。”
陈也手紧紧攥成一团,替原殷想了一下午的借口都站不住脚了,他胸腔急促的起伏着,一路紧绷着脸回到了家。
不想和他话了!
路过原殷房间时,陈也闷闷的想着。
双腿却不听使唤似的使上了劲儿,用力的蹬地,像是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自己回来了。
从楼梯口到自己房间,廖廖几步路,陈也噔噔噔的制造声响,花了好一会儿。然后推开自己的房间,鼓着腮帮子一头扎了进去。
挂好书包,掏出书本,细细的在书桌前摊开,陈也坐在桌前,拿起笔,颇为认真的,想要集中精神盯着面前的书本,但是脑袋一片浑浊,片刻后。有些粗鲁的又把书合上了。
原殷在干嘛?
他今天下午在干嘛?
没听见我回来了吗?
......
少年气鼓鼓的,背靠在椅靠上,腿着地缓缓的向后倾去。脊背挺直,头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隔壁房间的声音。
可是听了半天,隔壁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不是他在家里吗?
难道是睡着了?
想到原殷可能是在家里睡了一下午,忘记了和自己的约定,陈也心中更加恼怒。
晃了下神,椅子向后移了一些,摩擦在地板上发出了不的声音。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多想,借着这镜头便站起身来推开门,一骨碌跑到原殷的门前,伸出手便气势汹汹的要敲他的门。
手高高的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下到门前时却变成了轻轻的声响。
陈也扣了几声门里面却静悄悄的,没什么反应。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睡过了?
陈也一阵火大,手上动作连续的起来,又嘟嘟嘟的敲了几下,这次声音更加清脆了些。
里面终于有了声响。
接着便是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里面的人向门走了过来。
面前的门从里面开,原殷放大的脸一下子凑到陈也面前。
“……”
方才气势汹汹的少年此刻结结实实的瞪大了眼睛,愣在了这里,一动不动。
此时的原殷正可以用衣冠不整来形容。
他显然是刚睡醒,额上的碎发有些乱。
身上穿着熟悉的衬衣和西裤,刚从床上起来,衬衣的下摆皱皱巴巴,上面的领子开着,领口处的扣子上下松了几颗,松松散散的敞开来,露出了一大块儿白皙的肌肤。
原殷低着头凑在他面前,眼神也不算清明。
面前的人抬起手抚上了他的头,摸了摸陈也头上顺滑的黑发,低声嘟囔了句,“怎么了?”
那声音像是从什么山间流下来的甘泉似的,滑到了陈也耳边,又顺着耳朵直逼近他的心里,震得他一阵心神不宁。
陈也不自然的挺直了背,目光在他袒露的锁骨上扫过,声音低的像蚊子,“典礼。”
原殷却好像没有听清,又把身体下倾了一些,侧着头伏在了他耳边。
感受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正扫在自己脸颊上,陈也感觉自己血液都要凝固了,从口中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典礼。”
原殷听明白了,一把把他的头按进了自己胸膛里,像哄孩童般轻抚着他的背,附在他耳边轻声:“想起来了。今天中午没推脱掉,喝多了,没有去,对不起。”
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砰通砰通的跳着不知疲倦,似乎要冲破胸腔。
虽然自己已经和原殷相处了几年,但平时的原殷,性子虽温柔近人,实际上却很少与人有过多的肢体等亲密接触,这会儿陈也耳朵跟到脖子似乎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先前的怒气一顷而尽。
陈也僵硬的举起手回抱住了原殷,一字一顿的“没关系。”
过了好一会,原殷才松开他。陈也感觉自己都从耳朵红到了脚尖儿,已然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幸好原殷这会似乎是没醒酒,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原殷侧过身,陈也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床上的被子还有些乱,床头上摆着一碗汤。
陈也跟着他走了进去,目光飘向床头的那碗汤。它已经凉了,但似乎并没有被原殷动过。
原殷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床前,又坐下了,左手撑在腿上顶着自己的下颌,右手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陈也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出声:“我来给你揉吧。”
这两年陈也倒是学了不少东西,原殷请来的人给他教授的知识面很广泛,除了义务教育书本上的知识,他认为重要的生存技能,医学常识,陈也都仔细的学习过。
原殷摇了摇头,“不用。”
陈也向前走了一步,“那我煮点粥给你喝吧。”
原殷闻言,扬了扬眉毛,“好。”
陈也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扫过那笔直的锁骨,定了定神,他转身走了出去。
半响,陈也端着一碗粥心翼翼的放到了桌子上。
为了原殷这醉汉准备,粥里没有放太多东西,倒是显得晶莹剔透,远远看着就仿佛清香扑鼻。
“尝尝吧,心烫。”陈也轻声,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人。
原殷坐到桌前,低头盛了一勺放进嘴里。
蓦地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陈也:“你做的?”
口感清香软糯,但少了平时的一丝甜味,应该不是阿姨做的。
陈也呆了一下,有些拘谨:“是的。”
原殷清了清嗓子,轻轻的笑了几声,然后又盛了一大勺递到嘴里,夸赞道:“不错!”
陈也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两团红云。
刚才见桌上的那碗汤没被原殷动过,不知怎的生出了自己来做的念头。
第一次下厨,虽然是在互联网食谱的帮助下。
见原殷吃的似乎很是开心,陈也不由得也微扬起了嘴角,胸腔里传来阵阵暖意。
真不错。陈也看着原殷一口一口的喝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外面的灯光映在原殷身上,颤动的睫毛动人的不可思议。
有人照顾的感觉可真是好呀。原殷时不时抬起眼看着身边的陈也。家伙就要长大了。
陈也自此爱上了厨房那一片天地。
课程对他来难度不大,课余时间充裕,晚上放学后,他便三天两头的往厨房晃悠,学一些基础的菜式和甜点。――清冷温雅的原殷先生,实际上最爱的就是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