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起后，校门口人头攒动，男男女女都穿着同样的校服，或背或提着包。

    人群里，原殷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也。与其是技能，倒不如是这些年来这已经养成了习惯，在人群中一眼把他挑出来的习惯。

    陈也走近了，原殷嘴角不自知的挂上微笑，自然的接过他的书包，亲昵道：“累了吗？”

    陈也摇摇头，钻进了副驾驶。一直都在想你，怎么会累。

    原殷俯过身，给他扣上安全带。他的气息近在咫尺，陈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殷转过身，扣了扣他的鼻尖，又惹得陈也刹那间红了脸。

    原殷身子坐正，启动了车子。

    “去医院吗？”陈也问。

    “先吃饭吧，”原殷回答，然后像是明白陈也心中所想般，解释道：“川川那里有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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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陈也声的应了下，转瞬间又轻轻笑了。

    原殷也语气轻快：“笑什么？”

    陈也掩了下嘴角，似乎有些羞怯：“我们就这样不管川川了，会不会不太好？”

    原殷哈哈笑了几声，调笑道：“那我们不约会了，去医院探亲？”

    约会？陈也瞪大了眼睛，使劲儿地摇摇头，俄而又想起来他在开车，看不见，便声重复了一遍：“不要。”

    原殷勾起嘴角：“不要什么？不要去约会？”

    “！你……”陈也脸有些烧的慌，从嘴里一字一句的挤出来，“要……去约会。”

    “要去约会？”原殷又重复了一遍。

    “嗯……”回答他的是陈也更声的叮咛。

    原殷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嘴角扬上了天。

    陈也红着脸，把脸庞转向窗外，暗自腹诽道，原殷怎么突然这么流氓了……

    第一次正式约会，陈也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和原殷一起做的事清单》。当时为什么没实现来着，奥，因为川川来了。

    陈也噗嗤笑了一声，现在川川是影响不到他们了。

    一想到川川还在病房里窝着，而自己在愉快的约会，陈也就对他占用自己和原殷暑假二人时间的事情释然了。甚至还想着待会儿给他带点吃的玩的回去。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陈也也没想明白原殷这是要去哪儿。他动了动嘴唇想问，想了想又把话头咽进了嘴里。

    可是没安静一会儿，原殷开始问他：“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啊……我以为你已经想好了。陈也默默把话咽进去，思考着怎么回答。

    还没等他开口，原殷又接着道：“明天你要上课，我们就出去走走就好。”

    陈也撇了一眼现车速盘，又环顾了车子内部一圈，心想，就这样“出去走走”？

    想归想，他还是什么都没。

    好在原殷也不是真的要以车代步，让两个人坐车里让车走走，车子沿着路一直开出了老远，倒是到了江边。

    原殷把车子停好，领着陈也两个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江边修了一层白玉栏杆，高台下面的江水湍急，夜色中隐隐约约可见其浪潮，静下心来便能听到那一阵接一阵的浪潮声。

    晚上这个时候，江边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情侣。以年轻男女居多，也有住在附近吃过晚饭晃荡过来的老爷爷老奶奶。

    陈也和原殷并肩走在这里，倒也不像是平时那兄弟般的意味儿。于人前谈恋爱的感觉就在这儿，你看我身边这个人，他是我对象，嘿。

    江边风挺大的，陈也走着些，拽紧了原殷的胳膊，问道：“你冷吗？”

    原殷摇了摇头，扣住他的手：“你呢。”

    陈也便也摇了摇头。

    江边路灯挺亮，陈也比原殷冒了半个头，就这么挽着他走着，忽然瞧见原殷柔软的黑发中间正旋，正端正的翘着一根呆毛，陈也犹豫了再三，到底没忍住，伸手戳了一把。

    明明是他戳的原殷，结果倒像是原殷扎破了他这个气球般，飞快的涨红了脸，低垂着头。

    原殷大抵是觉得有些好笑，举起手也挠了挠他的头发。

    陈也把脸埋的更低了些。

    原殷感叹道：“不举高点，都够不到了。”

    陈也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回答道：“我可以低头。”

    原殷蓦地心里一暖，环住他的手臂，往他身上靠了靠。随即便感觉到身边人的身体瞬间紧绷。

    慢条斯理的走在路上，迎着江边掺杂江水气息的风，陈也紧紧靠着原殷，步步的走路。

    他正在自己身边，他的手正被自己紧紧攥着，这种时间实在是太舒服了，如果手表上的指针可以转动得再慢些就好了。

    两个人沿江边慢慢走着，风愈发大了些，原殷出来的时候披了件风衣，他便把自己和陈也的手一齐放进风衣口袋里。

    “我以前经常担心……”原殷轻声，“照顾不好你怎么办，或者是教不好你怎么办，毕竟，你时候那么淘气。”

    他转过头，温柔的对着陈也微笑道，“谁知道……”

    完这句，他又不做声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笑。

    陈也正等着他继续下去，见他这样，着急的不行，晃了晃口袋里的手，催促道：“谁知道什么？”

    原殷笑了笑，叹了口气，接着：“谁知道，你这么让人省心。”

    陈也有些沉默，原殷继续道：“省心的让我……”让我很心疼。

    陈也拢了拢原殷外套，低声道：“别。”

    不管是让你什么，都不要。不要心疼，更不要同情。

    接下来一路上，两个人都有点沉默。

    半响，原殷闷声道：“你想叔叔阿姨吗？”

    陈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微不可闻得“嗯”了一声。

    原殷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是。”

    陈也听着他语气不对劲儿，一个激灵，一把扯住了他。

    两个人都站住了，陈也只怔怔的望着他，什么话都不出口。

    愣了半响，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波动，陈也咬了咬牙，试探性的张开双手，拥抱住了他。

    一个完全包裹式的拥抱，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原殷可以听到陈也的心脏，隔着衣服和皮肤，正有力的跳动着。

    “……”原殷伸出手，绕过他的腰，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感受到周围的人投来的或隐晦或大胆的目光，原殷脸有点烧得慌，轻轻的试探着放开手。可刚动一下，陈也就更大力的收紧了拥抱，似乎是要把他揉到骨子里。

    “……”原殷有些不好意思，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要不然，换个地方再抱？”

    这句话似乎点醒了陈也，他反应过来，松开了原殷，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然后有些意外的看到了原殷红着的脸。

    暗恋原殷这么些年来，时不时的被他不自知的动作搞到脸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可原殷脸红，他还真算是第一次见。

    原殷的皮肤本就瓷白，在这有些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更加艳丽，那双眸中闪烁着能将陈也吸进去，彻底沦陷的目光和柔情。

    原殷此时的脸颊红扑扑的，漂亮异常。

    陈也一时恍惚，也顾不上周围人多不多了，飞快的在他鼻尖亲了一下，然后逃也似的往前走了。

    原殷呆愣了一下，随即跟上去。

    陈也腿长，步子迈的又快。原殷追了两步便不想再动了。干脆靠着栏杆站定，鼓起手作喇叭状，朝前面喊道：“陈也——”

    前面正害着羞闷头往前走的陈也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半明半暗间原殷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原殷朝他找了招手，陈也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跨到他身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在：“不是换个地方再抱吗？”

    原殷无奈，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天色挺晚了，你明天还要起早，先回去吧。”

    “哦。”陈也有些沮丧的垂下眼角，跟在原殷身后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原殷大抵是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捏了捏陈也的指尖。

    比他高半个头的陈也任由他这么捏着，像是家长在哄没有糖果吃闹脾气的朋友。

    远处看，身材肌肉紧实的陈也比原殷要更大一些，场面在外人眼里其实有一丝诡异，但两个当事人都感觉并无不妥。

    车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这边的儿原殷刚按下车钥匙，一阵风吹过，他一下子被扑到车门上。

    原殷抬起头，正对上陈也的目光。陈也把他摁在车门上，一只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环着他。

    “……”什么鬼？

    原殷无奈的看向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陈也自顾自解释着道：“我……你……你抱……”

    “需要在这里，这样？”原殷扫了周围一圈，最终把目光停在陈也“霸道总裁”的手上。

    “……”陈也也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刚刚犯蠢的行为，让开了些。

    原殷叹了口气，径直上了车，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陈也也只得回到车上，想开口搭话，又觉得刚刚自己完全没过脑子的行为有些尴尬，一时都有些无语。

    一路上，陈也每每开口，都被原殷三言两语堵住了。

    回到家时，王伯还没睡，他还招呼两人去吃些东西。

    “先生啊，你这脸都白了，来喝点汤吧。”

    王伯是家里老人，虽然喊着原殷先生，却是实实把他当自己孩子来看的。

    陈也也想让他吃点东西，可惜后者表示没什么兴趣。

    陈也回了房间，趴在桌前，有些无聊的拿过桌上的相框来看。

    那是一张他和原殷的照片，自己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原殷领着他和王伯一起去爬山。

    其间王伯推辞自己年纪大了俗事缠身，被原殷以年纪大了更应该锻炼身体为由挡回来了。

    当时几人经过好一番跋涉，刚登上山顶，原殷朝陈也伸出手，陈也高兴的回握住他。

    那时候的陈也，虽然开始进入学校接受和同龄人的交流，大多时候还是没有情绪面无表情的，当时两人在山顶上，沐浴着阳光，相视而笑。

    旁边的王伯本来正举着手机笨拙的拍摄山顶上的风光，见两人这幅模样，心里一动便拍下来了。

    照片上的原殷和自己都笑得一脸开心，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幸福柔和的气息。

    陈也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听到隔壁房间走路的声音，接着是开关浴室门的声音，然后是放水的声音。

    原殷在洗澡，陈也突然有些坐不住了，耳朵贴着桌子，听着隔壁的动静。

    过了好半天，隔壁传来原殷洗完澡出来的声音。陈也从桌子上抬起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有些变态。

    像是按耐不住此刻躁动的内心，他站起身，开了门站到隔壁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啪嗒。”

    门开了。刚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沾着水的原殷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