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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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我丈夫, 我又怎会送这句诗给你。

    斛律骁心间一阵绞疼,许久都未能言语。

    谢窈自觉失言,心里?亦有些后?悔, 避开他目光求助地看向了春芜。

    春芜忙上来?圆场:“女郎记错了, 这就是姑爷……”

    “可我的丈夫是陆郎啊……”谢窈喃喃道,眉目如笼轻烟, 怔忪恍惚。她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陆郎出镇寿春了, 要等年底才?能回来, 我很想念他……”

    春芜尴尬地不?敢抬头去看斛律骁是何反应, 这话是她编的, 女郎信以为真,还写了许多信笺寄托相?思, 还放在匣子里?头,被他瞧见岂不?是要完?

    正惴惴间, 却?闻他道:“你记错了,你和陆家已经和离了, 所以才?会回到家里?。你现在是改嫁给了我, 不?信, 等明日?阿父回来,你一问便知。”

    又在骗女郎了,郎主?分明在建康,这可叫她如何帮他圆?春芜暗暗地抱怨。而谢窈听他得如此笃定,心底果然怀疑起来,又闻自己已与陆氏和离,怔怔的,眼底萦起一层水雾。

    春芜欲要安慰两句, 被斛律骁浅淡目光一扫,也就止住了。斛律骁薄唇微勾:“洗漱吧。”

    他大有在关雎院留宿的意思,春芜只得替他?水洗漱。净室里?,斛律骁接过浸润的帕子擦了一把脸,压低声音问:“你不?和她如今的事么?怎么尽是记得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

    这话就差明着问女郎怎么不?记得他了,也真好意思。春芜悻悻地垂着脑袋:“奴也是没办法……”

    女郎的记忆并?非一张白纸,可以任她涂抹更改。即便自己有尝试着、引导她人为地获得某种“记忆”,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回到自己的认知里?,新旧认知两相?冲突,十分痛苦,是而春芜一直是顺着她的话在引导,帮她在已有的记忆上一点?一点?建立新的“记忆”。

    “总之,女郎如今的精神状况并?不?好,殿下慢慢地来,不?要急于求成。”

    洗漱后?回到寝房,她已和衣卧倒,脸朝着里?侧,颊上犹有泪痕。斛律骁知晓是为了他方才?那句“已与陆氏和离”,心底涌起几?分报复的快意,待细细一想,脸色又沉了下来。

    他扶着床靠躺下,口?中嘲弄道:“怎么,都嫁给我了,却?还想着前夫?这不?太好吧?”

    察觉他的靠近,谢窈不?禁又往里?侧缩了一些,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我丈夫么……”

    斛律骁平卧躺着,与她盖着同一床鸳鸯合欢被,疲惫合目,“是与不?是,等明天见了你父亲就知晓了。我了,也没什么用?。”

    “反正,你从来就不?信我。”

    这一声有些落寞,加之背后?凉气淅淅,她不?得不?平躺下,默默扯了扯被子:“这不?可能。”

    “常言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如果真如你所你是我的丈夫,我怎可能不?信你。”

    他寝衣上熏着浅浅淡淡的木樨香,是很熟悉的味道,却?不?是她和陆郎惯用?的沉水。这令她不?禁怀疑起来,难道,当真是自己忘记了不?成?想了想,低声补充:“倘若你的是真的,而我却?不?信你,那也一定是你经常骗我……”

    斛律骁缄默不?言。

    他知道她的是对的,她曾给过他信任,在陆家那件事上,初时顾月芙指责她时,她尚在为他辩解。

    她并?没做错什么,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了她的信任。所以在她误以为她父亲死于非命时,才?会问也不?问地将罪名直接扣在他头上。

    他是可以怨她,但,这一切又似乎皆为他咎由自取。

    他并?不?想骗她,可撒下一个谎,要用?千百个谎言去遮盖、去弥补,等到一切都遮掩不?住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睡吧。”

    千头万绪,意乱如麻,他捉过她一只手攥在手心里?,嗓音疲惫。这体?温亦是很熟悉的,谢窈微红了脸,到底未曾挣脱。

    窗外夜色已深,两人各自入眠。次日?斛律骁起身时不?甚惊醒了她,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朦胧微光里?看见男人立在榻边更衣,霎时惊醒:“你是谁?怎会在我的……”

    她眼中全然盛着惊恐与陌生,脸却?红得如同熟透了的石榴,揽着被子蜷缩进床榻里?侧。春芜忙跑进来:“女郎,您又忘了么,这是姑爷啊。”

    “姑、姑爷……”她怔怔喃喃,胸脯惊魂未定地起伏着,追问道,“可我的丈夫不?是陆郎么?怎么会是他呢?”

    春芜只好将昨夜他的那番言辞来,她又陷入深深的疑惑里?,努力回想着与后?夫的点?点?滴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痛苦地皱起眉头。

    “先别想了。”斛律骁辞气温和,“你再睡一会吧,醒来记得把药喝了。我这就去尚书台接父亲回来,你一见他就知晓了。”

    他神色和煦,丝毫也未因她的抗拒而动怒半分,仿佛当真是被她忘记的夫婿。谢窈惶恐不?安地点?点?头,重新在榻间躺下。

    “她经常这样么?”

    从房中出来后?,斛律骁问春芜道。

    春芜满面忧色地点?点?头:“女郎的记忆就像是停滞在了初嫁时一般,我也是花了许多日?才?叫她建立起现在的认知……殿下请多些耐心吧。”

    “知道了。”他答,洗漱后?,动身往城东花枝巷去。一进制的一座院,灰墙黛瓦,墙头爬满了葡萄藤。

    斛律骁下车,问前头引路的十九:“我这岳丈大人近来都做什么呢?”

    “回殿下,谢公素日?里?只以琴书养性而已,与外界绝无往来。”十九道,略一迟疑,“不?过……谢公好似对殿下有些误会……”

    谢公是不?愿来建康的,即便是被告知了皇帝?算对他下手,出于族人的安全考虑,也并?不?愿意北来,当时事出紧急,他们的人只得捆了他手脚嘴里?塞了麻布,拎犯人一样把人带回了洛阳,本来当时就要见面的,又因王妃行刺之事多留了谢公几?日?,对方心里?想是不?大痛快。十九是担心这对素未谋面的翁婿再起冲突。

    斛律骁掸掸下袍,漫不?经心地一笑:“误会么是自然,抢了人家女儿,断了人家的官途,还能指望有什么好声气?”

    他走进正厅里?,一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在窗间书案下读书,容貌甚伟,风姿隽爽,宛若神仙中人。斛律骁敛衽行礼:“婿拜见岳父大人。”

    谢父抬起头来,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扫至脚,见他头戴白玉冠,身上圆领对襟, 袖长袍,玉带在腰间一束,愈发?显得腰肢劲瘦、身姿颀长。兼之目光眉彩,五官深邃,风仪翩翩,实?若瑶林琼树,不?算过于委屈了阿窈那孩子,心间怒气稍去。

    但忆起自己一路上遭的罪,仍是冷道:“阁下笑。”

    “你与我儿既无媒妁之言,也无父母之命,三书六礼都不?齐全,何来翁婿之。老?朽,可不?敢受您的礼。”

    斛律骁只微微一笑,气定神闲:“你我不?是翁婿,那我和令爱算什么?无媒苟合么?”

    “我与窈窈是大婚过的,我朝皇帝尚且亲自到场祝贺,窈窈的名字也写上了我家家谱,怎能是无媒苟合。眼下,她正在家中焦灼地等您,岳父大人又何必给婿脸子瞧。”

    这话停在谢简耳中却?是威胁之意十足:“你把阿窈怎么样了?!”

    他能将她怎样。从头到尾,都是她在伤他。

    斛律骁眸色微黯,再度施礼:“原本早就来该接岳父大人的,府上出了些事,暂且不?便。婿先给大人赔礼了。”

    他将妻子失忆之事简短了,只言是受了陆衡之之死的刺激,又隐去了自己受伤那段,谢父听后?又是惊怒又是伤心,他好好的女儿,怎叫他糟蹋成这样!

    至若女婿的死,谢简在南朝时便已耳闻,如今闻女儿为了他伤怀过度失去记忆只是长叹。

    斛律骁道:“斯人已逝,想必岳父大人也不?愿看到窈窈她一直现在过往的虚幻里?,为今之计,还望大人为婿遮掩一些。”

    “至若婿不?告知您就自作主?张将您掳来,也是因为陆氏殷鉴在前,担心哪日?萧梁儿对您起了杀心,会牵连整个陈郡谢氏,不?得已这样做,还望岳父大人海涵,婿先在这里?陪不?是了。”

    对方态度恭敬,斯文有礼,谢简一时沉默,他不?是听不?出好赖话的人,虽然恼怒被掳至北方,然事情已定,自己在梁朝已成了个死人,倘若再“活”过来只会为族人招至不?幸。点?点?头道:“带我去见阿窈吧。”

    几?人回到府里?,行至关雎院,谢简一时诧异,疑心回到了建康的家中。十九笑着解释:“谢公难道忘了,当日?,我们王上可是特意派了人将王妃闺中布置画了下来,您点?了头的。”

    当日?他虽点?了头,何曾想到这胡人会如此有心,真个布置得如在家中一般,湖中碧叶红蕖袅袅亭亭,芦苇在秋阳金光中燿如金色,叫人遥有江南之想。谢简捋须不?言,对这便宜女婿的印象倒是稍稍好转。

    出来迎接的是春芜,见他果真领了家主?来,喜不?自胜,忙将几?人迎了进去。屋中窗下,谢窈正在窗下书案前写信,她写得认真,直至二?人走近了才?发?觉,抬头的一瞬先是愣怔,旋即浮出欣然的笑,屈膝行礼:“阿父。”

    在她的认知里?,父亲不?过是因为公务而有几?日?不?曾返家了,虽然想念,却?并?不?十分想念,可对于谢父而言,却?是有一年多未见这个女儿,兼之中间又几?乎经历了一回生离死别,眼中不?禁聚起浑浊的热泪,长叹数声,将女儿扶起:“阿窈瘦了许多。”

    “才?止几?日?,哪里?就看得出来了。”谢窈道,取了张素白信笺将原先所写的信笺盖住,以白玉镇纸压在了书案上,扶着父亲往里?间去,亲自斟了一杯茶汤献给他。

    斛律骁站在书案边,窗外微风涌入,吹得素如白雪的银光纸哗哗作响,露出其下一行墨迹: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是汉末的《古诗十九首》,写思妇思念出征在外的丈夫,词句朴素,情感却?深厚绵长。斛律骁心间一滞,霎时明了,原来,这才?是她送给丈夫的诗。

    ……

    有了谢父的证词,谢窈总算相?信了一些,待他也不?如白日?那般陌生了,但因记忆缺失,到了夜间就寝,畏惧会行那周公之事,遂躲得远远的,又是侧卧着背对于他了。

    背心贴上个熟悉的怀抱,斛律骁从身后?揽着她,气息徐徐在她耳畔吹拂:“窈窈很怕我?”

    “从前,你可是最喜欢和我行这事的。”

    作者有话要:  骓骓:妈,我想……

    作者君:你的伤还没好全呢!你在想屁吃!

    骓骓:可以让她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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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芜的画重点,以后要考的。后面剧情我理一理,下章走走剧情。

    emmm这几天更新不稳定只能勉强保持日更,时间的话,晚上0点不更就是当天上午。早上很早就要被叫起来,晚上老瞌睡实在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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