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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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厚颜如?斯!

    她怀着?不忿, 本欲置之不理,见他?双目隐隐含笑、逗猫儿似的瞧着?自己,心底又生了恼意, 冷冷撇过脸去:“我这一生只该有一个丈夫, 就是死去的陆郎。”

    至于和?他?,则完全是个错误罢了。如?果没有他?, 后来的一系列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陆郎不会抛弃她, 他?和?阿芙也不会死。也许, 把?一切都怪到斛律骁头上是她在自欺欺人, 可也唯有这样, 才能减轻她委身仇人的负罪感……

    斛律骁心如?蜂蛰, 微疼一瞬,转瞬如?初:“那窈窈是承认, 你和?那姓沈的是假成婚了?可若是假成婚,芃芃又是怎么来的呢?”还芃芃不是他?的女儿么?

    “你……”

    她被得语塞, 干脆放弃与他?争论?,只道:“真又如?何, 假又如?何, 殿下既允诺了我放了我兄长, 难道又想?违诺吗?”

    他?在她心里总也是这幅违背诺言的?人行径。斛律骁脸上笑容慢慢不见,敛容起身:“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原想?等到七日之后才放了他?的,既然窈窈怀疑我,那我现在就放他?回去。”

    “去带沈公子过来。”

    门外,海棠馥郁的庭院里, 芃芃正和?几个不相识的侍女在紫藤花架下的石桌上玩斗草。?女孩子生得乖巧伶俐,十分可爱,稚语娇声,不时逗得侍女们笑作一团。

    他?就站在庭下,也不过去,看?着?女儿洁净如?瓷的?脸上洋溢着?宛如?盛夏阳光耀眼的笑,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他?手中了。眼里渐渐地?浸出笑意。

    “殿下。”不知是谁看?见了他?,先唤了一声,惶惶恐恐的,一众侍女站起身来,惊惧行礼。

    “你们玩吧。”

    他?摆摆手,示意无碍。然而侍女们究竟不如?方才自在,手持草叶,半天却无动静。

    芃芃好奇,问?身旁持剑的青霜,“姐姐,殿下是什?么?”

    青霜面无表情:“是殿堂底下。”

    她仍旧懵然不懂,扭头看?向斛律骁栖身的那方屋檐,瞧见他?人后,一下子不高兴起来,?嘴撅得能挂油瓶。

    谢窈自屋中出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幅光景。芃芃生气?地?跑过来,扯着?她的裙子告状:“母亲,他?不要我们玩。”

    斛律骁摸摸她的额发:“我何尝不要芃芃玩了。”

    芃芃想?不出来,只不情愿地?避开他?的手,扬起脸道:“反正你一出来,她们就都不和?我玩了。”

    “那阿父陪你玩怎么样?”斛律骁俯下.身逗她。

    “不要!”芃芃拒绝得斩钉截铁,仍是一脸戒备,恰恰这时十九和?封述带了被软禁起来的沈砚来,她立刻两眼放光,高高兴兴地?唤了声“阿父”,欢快地?朝父亲跑去。

    “芃芃。”沈砚面容有些憔悴,漂亮的桃花眼下透着?隐隐的青紫,熟练无比地?将飞奔而来的芃芃抱入怀中。

    当着?几个下属的面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忽视,还认旁人做父。斛律骁的脸色当即便不大好看?。

    他?轻咳一声,提醒身侧的妻子应当为他?正名。她却完全熟视无睹,径直走?至二人身前,盈盈一福:“兄长。”

    沈砚抱着?芃芃,点头回礼:“窈妹妹。”

    两人之间?实在太过客气?,很有些古书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情致,兼又抱着?一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斛律骁神色阴沉,没好气?地?道:“行了,既然见到了,就回去吧。芃芃和?窈窈得在我这里多待几天。”

    四周都是侍卫,沈砚不惊不怍,对芃芃道:“芃芃。先和?你母亲玩吧,阿父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芃芃一脸惊惶:“不要!芃芃不要离开父亲。”

    沈砚便看?了一眼斛律骁,自然,这一眼落在他?眼中也是挑衅了。见他?并未有通融之意,又微微笑道:“可父亲还有公务要处理呢。你和?母亲在这里先待几日,等过几日,阿父再来接你。芃芃是乖孩子,要听话?。”

    他?心中明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在这里只会是阿窈的累赘和?这胡人威胁她的筹码。当务之急是回到阳城,同景曜兄商议。

    芃芃历来是最听他?话?的,沈砚哄了几句,她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脸却拉得老长,神色沮丧。

    沈砚于是放下她,将她交给?谢窈。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他?目中写?满了担忧,她颔首示意他?放心,于是纵然百般不舍,也还是同侍卫出去了。

    沈砚走?后,芃芃不哭不闹,到底情绪是有些失落的。斛律骁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温柔地?哄道:“芃芃,让阿父抱抱。”

    芃芃?脑袋一扭,沮丧地?埋首于母亲怀中,声音闷闷的:“不是的,我阿父被你赶走?了,你才不是我阿父呢。”

    “怎么不是,你看?我俩长得多像。你和?那姓沈的家伙长得像么?一点儿也不像,可见他?不是你父亲。”

    芃芃愈发生气?了:“你长得这么丑,我和?你才不像呢。”

    他?逗弄了芃芃一会儿,芃芃始终爱答不理的,而谢窈轻轻抚着?女儿的背安慰她,自始至终也没有为他?过一句话?。

    旁观了一切的封述不由有些尴尬。大王在他?们这些下属之前,何曾是这般谨?慎微的模样,到底是待王妃不同的。而这些年?里,他?一次也没提起过王妃,王妃二字俨然已成了魏王府的禁忌。原以为他?浑都忘了,却原来,从未忘记。

    相较之下,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

    女儿始终不理自己,斛律骁也有些意兴阑珊,这时侍卫进来通传兖州有书信至,他?如?蒙大赦地?同妻女告别,同封述走?了出去。

    外院里,沈砚已收拾好行装,侍卫驾来马车,预备将他?送往码头,乘船送回淮河对岸的梁国境内。

    “把?他?送回去。”

    斛律骁神色厌恶。

    侍卫呈了今兖州送来的加急文书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完,只在目及大舅子扬言不放人就开战时略挑了挑眉,对沈砚道:“带句话?回去,就本王无意挑起争端,只要王妃想?回来,等时间?一至,孤自当将王妃送回,还请谢使?君稍安勿躁。”

    虽然心中清楚,谢临身为一州父母,不会真就因为此事挑起战争。但到底是她的兄长,他?不欲将关系闹得太僵。

    沈砚静静看?他?:“大王话?可算数么?”

    “自然。”

    他?便浅浅颔首,拂袖登车,文人清骨,不卑不亢。斛律骁心内厌恶。这又是一个陆衡之。

    她看?男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和?稳定。

    只不知二人相处到哪一步了。虽眼下窈窈是没把?他?当丈夫,可芃芃那样喜欢他?,为了芃芃,她移情于他?也不是不可能……

    心间?如?置了冰,忽冷忽热的,他?神色不耐:“收拾好了就赶紧走?,杵在这儿做什?么。”

    这一瞥却瞧见马车后的外院院墙上趴着?个人,匿身在藤蔓绿萝之间?,斛律骁警觉喝道:“谁?!”

    那人头一缩,院墙外立刻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踏着?碎瓦远去了。十九忙带了人去追。

    斛律骁神色很不好:“都是死人不成,竟叫人趴在院墙上偷听!”

    然转念一想?,莫非是兖州派来的探子,便也没多在意,强压火气?地?负手回去了。

    是日下午,淮阳驿馆的守卫便足足翻了一倍。沈砚回到兖州,将斛律骁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谢临,又提了有人偷听的事。谢临愕然道:“我只派了信使?,并未派其他?什?么人。”

    又大骂斛律骁:“真是贼心不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抢又有什?么意思。几次三番,真是?人行径!”

    却也没什?么办法,妹妹已落在对方手里,便是受人辖制。只能依言等上几日了。

    *

    几日后,建康。

    花浓月淡,和?风拂拂。金碧辉煌的建康宫里灯火通明,丝竹嘈杂,彻夜欢乐。

    “来!浮生苦短,当饮一大白!”

    殿中觥筹交错,羽觞频传,梁宣怀帝萧子靖怀抱着?两名娈童美姬,胸前衣襟大敞,身前亦跪伏着?两个衣着?暴露的美姬,正努力吞咽着?什?么,而他?仰头享受地?轻哼,乃是服用过五石散过后的“发散”。

    食案旁列坐数人,多为赴宴的王公大臣,悉已醉倒。铺了金线毯的玉阶下则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个宫人,皆是衣腿带缓,玉体横陈,在灯烛照耀下袒露的肌肤玉白如?瓷,尽数昏死过去,尚有男子受命横卧于上,不避旁人,如?鸟兽耳。

    “陛下……”

    殿中淫声阵阵,糜.乱不堪。这时宫门开,一名宦者匆匆上前,踏过满地?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将藏于帽中的前线书信恭敬呈上,“兖州有书信到了,还请陛下过目。”

    “到了吗?”

    萧子靖伸手来接。书信不过览上一遍,他?醉醺醺的眼重归清明。嗤笑一声:“谢家那个妇人不是听死在北边了么,怎么还活着??还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回到了大梁,在兖州窝藏着?……”

    相较于兖州的欺君罔上、怀有二心,似乎北齐那胡人的南下倒不算什?么了。那太监又在旁提醒:“陛下,若谢氏女还活着?,那谢令公莫非也……”

    萧子靖脸上阴郁的冷笑一瞬消失殆尽,挥退众人,提了沾染污秽的龙袍站起身来:“罢了,已经死了的人,即便是再活过来,又能翻出什?么浪?”

    殿门未合,星月交射,洒下一地?的银辉。他?负手看?向北方天空的那颗北辰星,眸子微眯:“倒是那个妇人,既能令那胡人色令智昏,还当有大用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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