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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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子路只觉得浑身无力,他头皮发麻,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当初那个稚嫩的少年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他用成年人特有的关切的神情盯着自己,嘴巴一张一合:

    “他们要用你当解药,继续呆着你会很痛苦的,跟我走吧。”

    “子路哥,我很关心你……这些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会杀了你的。”

    这是一间很严密的实验室,不可能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因为特殊状况、夏子路只觉得自己很热,这种热要比哈东的大中午来的更猛。桃的袖子挽在臂上,少年漏出的皮肤和骨骼都透漏着淡淡的凉意。

    夏子路脑子一片混沌,那一刻他觉得许多荒谬复杂的想法在他脑内碰撞,面前的桃已然和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白净易碎的男孩不一样,而是另一个、有着和姜烽极其相似的气质的可靠可信的alpha。

    “你看alpha发起疯来的样子,哪里像是主宰者?他们才是中毒最深的人,他们甚至没法像普通人一样通过死亡逃避。为什么发起疯来的alpha只有omega能救?因为omega就是解药!”

    夏子路怔怔愣在原地。

    “跟我走吧。”桃目光深切,“他们会用你当血清,他们会抽你的血,割你的肉,甚至还会敲开你的脑子!从他们把这一切造出来开始就已经定了……”

    桃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看着夏,静静等着他的应允,但半分钟过去了,夏却还静静怔在那里。

    “夏哥?”桃有些奇怪,轻轻问道。

    夏子路回过神,他正在克服着身体上的不适应,所以目光有些发直地看他:“你,他们就是制造出这一切的人?”

    桃好像这才想起来什么,猛然回过神:“不是,我他们是这一类人……”

    然而已经晚了。面前瘦弱的男孩收回手淡淡道:“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还是先回去吧,趁他们还没回来。”

    桃好像些什么:“夏……”

    “不要了。”夏极力集中自己涣散的注意力道:“你还是走吧。”

    他定下的决定,不会因为什么改变。夏子路虽然平时看上去温温软软的,但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倔,这点大家都懂,就算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桃也自知,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自己。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拍夏子路的肩:“哥,你要是后悔了……”

    夏却完全没听他在讲一样,只喃喃道:“所以你是,所有人都中毒了……只是中毒后的显性不同,对吗?”

    桃看到他这样,自然知道再怎么也无力回天了,叹了口气,默默起身退了出来。

    他这下倒是大方多了,什么也不躲,大模大样的走出去——他都把这里闹成这样了,要是麦茨还没发现他们,他也不会是以一己之力搅乱整个世界的浑水大师了。

    没了“要诱拐夏子路”这个枷锁后,桃反而松了口气似的吊儿郎当起来,他吹着口哨哼着曲,在一众麦茨的机器人的注视下,七绕八绕,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被分和安德鲁安那个臭屁孩在一间屋子,所以这两天心情还行,临近门前像是挑衅地抬头看了眼屋角的监控——

    “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主厅内的大荧幕上三个屏幕循环播放着这段监控,麦茨身边的几个博士义愤填膺,倒是他自己没怎么看这些,他的注意力要放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

    “杨做出来的这东西连人都称不上,有没有礼貌算什么争议,这娃娃不定连心都没有。”从乌托邦赶来的刑倪坐下,他在一旁看向麦茨:“我的这个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试验品,是人和病毒的完美结合,再也不会有这样奇妙的产物了。”

    麦茨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是我抓来的,是塞恩斯的私人产物。”

    刑倪摇了摇头,他又看向屏幕,上面已经变了,此刻正是夏子路一人孤独地坐在地上。他满意道:“他不属于任何人。”

    画面切转,另一间屋子里的冷冻液躺着一个人,刑倪多看了两眼后蹙眉回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茨道:“他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要去找那个omega,我不能让他破坏这里。”

    刑倪咬牙:“你最好也不要破坏他!”

    “为什么?”麦茨看样子是来了什么兴趣,他摘掉戴了好几天的橡胶手套,第一次从他的移动实验室里跳出来:“根据他们的记忆来看,你很不喜欢他。”

    “你什么?”刑倪皱眉,“你在做什么?”

    麦茨道:“我这两天都在压缩读取他们的记忆,他们是你这些年的心血和成果,我掠取了他们,这样才能让我可获得信息最大化。不过”麦茨停顿了一下,“我一直以为在我的妻子死后,我就变得毫无人性——这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正常的描述我现在的状态,我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与喜乐,我的感官变得很麻木,什么都没有趣,我无法和别人共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

    他将手中的载玻片轻轻放下,眉间轻轻起伏,抬眼,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刑倪。

    “但是在亲眼目睹了这些年,这两个孩子在哈东的一切,我才发现,原来有人天生就是这样的。”

    载玻片上的细胞组织在计算机的推算下变成了一个数字堆出的幻影,赫然是两个伤痕累累的孩子,一个的脸上血肉模糊,血骨连着钢筋混杂在一起,整个皮肉都被扒开,另一个像是浑身被烈火烧过,所有的皮肤由黑痂开始往下蜕,渐渐漏出紫红色的皮肉。

    麦茨看着这两个幻影,叹了口气,伸手向前抹去: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