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傀儡怎可能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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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夸张的,在场的修士十之有六是被无拘杀的。

    此刻的无拘不是流照丑陋的傀儡跟班,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器。

    他口中发出哧哧的声音,流照娇的身子被他提在手里,轻松得如同拈了个团子一样。

    可毫无缘由的,流照一点也不怕无拘。

    "杀了她。"童仲如是对无拘吩咐。

    这便是他所谓的新玩法。

    "童仲,你为难一个剑灵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冲着我们来!"

    "那多无聊。"童仲笑了笑,看向话的人,"岁迟仙君不如先关心自己,我记得仙君同药老斗时,他应当往仙君体里送了不少东西吧?"

    岁迟脸色一黑。

    他与孟沧澜交手时便觉对方出招诡异,斗结束后才发现自己体内被植入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足以致命,却在一点一点蚕食他的修为。

    如今的无拘被童仲灌注了最精纯的灵力,先前所俘获那些修士的修为也尽数被转移到了无拘身上。

    因此,被炼化后的无拘实际修为已经至少达到渡劫中期,这才显得如此棘手。

    流照被身形巨大的傀儡提在手中,众修士一时不敢轻举妄动,童仲笑得越发胜券在握,神情越发轻松。

    须臾,他又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无拘没有马上按照他的吩咐解决掉那个剑灵,只木着一张脸立在原地。

    无拘被浑浊遮住生机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流照的脸,仿佛要看穿什么,又或者在寻找某一瞬间熟悉感的来源。

    童仲的声音再次催促∶"无拘,我让你杀了她。"

    童仲话的同时,用意念驱动无拘下手,像无拘这种顶级的傀儡,他只需用意念驱动就足够了。

    只是,连他也意想不到的变故却在此刻发生。

    傀儡听到童仲口中的"无拘"二字,在原地顿了许久,紧接着忽然不正常地扭动脑袋和脖子,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就好像面临必须在命令和动作之间的抉择犹疑不定时的爆发。

    仅是叫了一声它的名字而已,无拘便有如此大的反应,便是连童仲也惊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收回惊讶的表情,专心操控无拘。

    童仲惊讶的发现,他似乎控制不了这只傀儡了。

    就比如此刻,他明明吩咐无拘杀掉流照,可那只不听话的傀儡却迟迟不进行动作。

    有那么一瞬间,童仲和流照都意外无拘挣脱控制醒了过来。

    可傀儡那双赤红的眼里却明晃晃写了杀戮。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无拘忽然重重喘了一口气,而后放下了流照。

    高大的傀儡暴躁极了,毫无预兆的对周围的人展开了没有章法的攻击。

    准确来,他已经不仅仅是攻击人。

    就算是童仲悉心造的那些黄金傀儡,在无拘眼里也变成了碍眼的东西,一个不剩的撕裂毁坏。

    "无拘!快停下来!"流照几乎喊得嗓音嘶哑∶"不许再伤人了!傻大个……"

    奈何她再怎么去拦,都不过是徒然。

    形势越发严峻了。

    曲寒音瞳孔骤缩,眨眼之间掠到童仲身边,玉箫抵在他脖颈之间的脉搏上,"让所有傀儡停下。"

    童仲但笑不语,明明已到了强弩之末,目光中仍藏不住勃勃野心。

    "寡不敌众,孤掌难鸣,童城主想来是知晓这两个道理的。"曲寒音着,执着玉箫的手多施了几分力道。

    "咳咳。"童仲因着他的动作呼吸不畅,看了一眼远处如死尸般的孟沧澜一眼,掩下情绪里的不甘,扯唇笑道∶"相比铩羽而归,我更喜欢同归于尽。"

    "是吗?"曲寒音手中玉萧一转,锋利的冰片飞出,直将童仲的脖子和肩膀割出淋漓的伤口来。

    脖颈正流血的位置,距离跳动的脉搏不足半个指节。

    "童城主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曲寒音面色如雪道。

    "呵……"童仲剧烈的喘气,身体虚弱到只能发出气音∶"你以为我现在还控制得了那只傀儡吗?"

    见曲寒音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童仲心下浮起快慰来,"他连傀儡都杀……呵,倒是也出乎我的预料。"

    曲寒音面色沉了几分,手上骤然施力,童仲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被抛了出去,与此同时,数道冰刃袭来,将他呈"大"字钉在了壁崖上。

    *

    另一边,就算是岁迟这样的渡劫期修士同岳枫华和仇露浓合力,也轻易制服不了无拘。

    倒不是因为修为上的不敌,而是因为傀儡本身便没有痛感--即便被流照唤醒的时候他曾有过一瞬的心痛,但经过仲以人血炼化之后,无拘又成了傀儡。

    并且,无拘因着曾被唤醒的缘故,比所有制作的再精良的傀儡都要难得,一旦经由炼化,威力更是所有傀儡所不能及。

    他是更高级别一些,有血有肉的傀儡。

    流照还心存一些侥幸,她总觉得无拘,记得她,否则刚才不可能把她放开。

    如此想着,她拼命阻挡无拘伤人的动作。

    她不害怕。

    因为不管她如何在无拘前面阻拦,无拘最多也只会不轻不重地推开她。

    然而,无拘也真的只是不伤她一人而已,其他人在他浑浊的眼里没有什么区别。

    也包括沈云逍。

    沈云逍独自靠在树下调息,察觉无拘靠近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赤红着眼的傀儡显然已经认不出他来,在他面前站了几息,忽而高高扬起嵌有利刃的臂套来。

    那是许多傀儡斩杀敌人时都会用到的姿势。

    "无拘……"

    沈云逍把藏灵兽放进腰间的储物囊,视线迷朦的看着眼前傀儡的重影。

    攻破阵眼用尽他九成九的力,现下便是想挣扎,也没有精力可使了。

    眼看高抬起的手臂即将落下,沈云逍释然一般闭上了眼。

    "无拘!"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衣风拂过,沈云逍颤着睫羽睁眼。

    原是流照。

    张了张口,沈云逍还想对流照些什么,然而全身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眼皮一搭便晕了过去。

    流照双臂大张,护在沈云逍身前,"不许伤害逍逍!"

    无拘眼神暗了暗,俯视流照,缓缓出两个字来∶"走……开。"

    "我不!"流照一张脸都布满泪渍,死死咬着牙道∶"你想伤害逍逍,先过了我这关再。有本事、有本事你也杀了我……"

    无拘迟疑了一瞬,随即放下手臂,那白刃在月光下闪得人眼花,流照心跳一滞。

    "我……我不要你了!"流照也闭上眼,她无法相信,她亲手点醒的无拘怎么敢真杀她?

    事实上,无拘确实不敢--也并不算对流照做什么。

    臂套上的利刃早在下落的过程中被收回,落在流照脸颊上的,不过是粗粝的手指而已。

    白嫩肌肤与带着茧子的手指相触,泪滴被拇指尽可能轻柔的抹开,流照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无拘。

    然而出口的话如覆水难收,那句"不要你了"已经被无拘分毫不差听入耳中。

    凶煞的傀儡还是木着脸,在黑夜中不仔细瞧的话,必然看不出微湿的眼角。

    就算有人看到了,恐怕也要觉得那是叶片上滴落的露水。

    毕竟,一只偶身都不成形的傀儡,一只复又被炼化的傀儡,怎么可能会哭呢?

    "无拘……"流照心都堵了,喃喃开口,"不要听那个坏人的话,不许再伤人了。"

    话间,的手挤开无拘指缝放在他掌心,"好不好?"

    无拘垂着眸,带着凶相的脸竟似有一瞬的柔和,他五指无意识收起,动了动唇正要话,一开口却是呕出一口血。

    "无拘,无为……你怎么了?"流照惊叫出声,慌乱间往后一看,才发现无拘高大的身子后面站了几个人。

    把剑刺入无拘丹田的岁迟,还有将将抛过来暗器的扶世门长老们。

    "你们在做什么?!"流照绕过去,也不顾受伤,直接就用手握住剑刃往外拉,"无拘他已,经醒了,他不会受童仲指使了…"

    "流照。"岁迟松了剑拧起眉,"被炼化的傀儡以肉填身,以血做引,与那些普通的木头壳子不一样。"

    "可是……"

    "岁迟仙君的对啊,剑灵。"话的长老有几,分难以觉察的幸灾乐祸,"这种炼化的傀儡已经回不了头了,只有毁了他丹田才行。"

    "刚才仙君那一剑重在定身,还需我的暗器来炸开。"着,他摇了摇手中暗器机关,"你快些退开吧,否则伤到你就不好了。"

    "不许!"流照抱住无拘,"要炸、你就连我一起炸!"

    流照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有一争之力的,只要她死命守着无拘,他们便不敢炸。

    她脚下摸索着要去踢开无拘身旁的暗器。

    可惜,流照忘了一件事,话的长老与他们有过节--那长老曾在钦乐山被沈云逍与仇露浓伤过。

    那长老根本就不想给流照离开的机会。

    "嘭"的一声,脚下剧痛,流照却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骤然矮了一截的无拘引走。

    无拘的下身,自丹田以下的部分,全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