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再无温月 席骁最终选择了权利。
温月连夜的到火车站, 买了最近的两点四十发车,坐在冰冷的候车厅里,虚弱疲惫地目视前方孩童枕着母亲大腿栖息。
应是母亲一夜未眠, 两条腿水肿成萝卜粗。刚冲完泡面回来的丈夫把热气腾腾的泡面交给她, 两只手掐住儿子的腋下,提拉到自己怀里。
母亲吃了一口泡面, 今麦郎红烧牛肉面,比不上图片模样多姿多彩, 人饿极了干饼吃得也香。
温月收回目光, 反复从火车票和腕表之间流转, 还差半时。
她等不及了, 脑子里不敢多想,一点都不敢想。
曾经与爷爷的那些时光, 恬静又美好,是爷爷把她从黑暗拉到光明。
主动养育一无是处的自己。
温月越想心情越崩溃,最近情绪本就压抑, 又遇上最亲近的人去世。
给温家夫妇过电话,也许自己无可用之处。大女儿攀上席家这座高枝, 早就把自己拉入到黑名单里。
温月禁不住自嘲, 可能他们都觉得自己碍眼, 从席骁把自己带离后, 他们还会庆幸。
现在席骁还是他们的贵婿, 而她却不是他们家的拖油瓶, 自然是齐家欢乐的大好事。
温月还是有些怨, 他们如何对自己无事。但爷爷好歹是他们父亲和公爹,这么大一件事,总得回来看一看。
处理一下爷爷后事。
温月低下头, 吸了吸鼻子,咬着牙,憋去泪水。
既然他们温家不仁不义,爷爷的后事自己处理,一定让爷爷风光大葬!
两点四十分,周围人熬不住着哈欠。
温月一双眼睛明明亮亮,人群之中最为出众。拿起背包,挤在人群之中上了车。
找到位置,她坐下。不过三个时路程,只买了坐票。
第二天六点半,天际一道明闪闪的日光突破昼夜。
她踩着最后的夜色,上了最早一班的公交。从市里到龙玉镇村口,再步行走回去。
黄婶一家见温月风尘仆仆,连忙迎上去,帮她拿包。
温月抱住包,“不用帮我,黄婶,我爷爷呢。”
黄婶拉住温月的手,递给大儿子一个眼神,大儿子和黄婶的丈夫骑摩托不知去哪里。
门口看戏的人多得是,这户人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和孙女。
先前老人从未讲过自己还有什么亲人,这些年来,大家也就只默认老人只有温月一个亲人。
现在这姑娘才成年,能担得起这什么责任。
大家着好心是来帮忙,实则多多少少也带着点看戏的心思。
而温月表情凝重,跟着黄婶还有其他几个邻居进去。
在客厅里,见到爷爷躺在毛毯上,盖着白被子。
温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爷爷一个人在家,谁都不知道爷爷去世前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很无助,又或者是不是很想念自己。
黄婶怕她伤心,安慰道:“人总有一死,你爷爷活了这么大岁数,没有疼痛缠身,安安稳稳死去,这可是喜丧。温月不用伤心的,人死了咱得开心才是,要是哭哭啼啼,别人会看笑话。”
其他人家里,当家做主的可以不哭,其他人哭是孝顺。
但是温月不同,温月是当家做主的人,她要是哭,别人会笑话她不成事。
温月嗯了一声,便问:“我不知老家有哪些规矩,要如何办葬礼。黄婶,我想让爷爷风风光光大葬,需要你在旁边指导我。”
黄婶没少受到过她们家恩惠,又见温月一个人,瘦弱的肩膀如何能承担重任,当即答应下来。
“婶已经让父子俩去联系殡仪馆的人,先把遗体运去火葬再。还有温月,老人刚刚去世,就请一支唱戏队伍就行。那些歌舞团或者搭舞台唱大戏,那得是三年后,或者十年后。”
“老人陪葬的金银首饰,你还有钱买不,婶家还有钱,要不然你先拿去应急。婶不急着用钱,最主要是这事。”
温月摇了摇头,“爷爷早就安排好了,他品味高眼光高,别人选的不合心意,老早就订下骨灰盒还有陪葬的东西。”
黄婶有些吃惊,但是一想到老人脑子一点都不糊涂,觉得老人这番做好准备,实则是为了减轻温月的负担。
“老人去世,安排三天三餐的饭,早上米粥,中午粉条炖肉菜,晚上泼油面片汤。这些东西都不贵,我认识村里的厨师,这些都没什么事。”
温月一边耷拉眼皮,安静地听,把黄婶的话全部记在心里。
还有什么给师父和殡仪馆的烟酒,也要一齐安排上。
总结到最后,十万块钱。
温月没多少钱,但是可以从爷爷的遗产里拿。
温月没有亲人,又不好意思太劳烦黄婶一家,能出钱省力的就省力。
有些人刚开始见温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狮子大开口,温月当即脸色一变,对黄婶这家不用考虑。
哪怕这户人家好歹,钱可以稍微去一点。温月一点都不给他面子,当着众人杀鸡儆猴,有谁要是看她一个姑娘好骗,可以,她是不会用的。
无论金钱贵贱,温月看重的是人品。
大家都想着看温月笑话,没成想,都觉得温月娇娇气气,却十分能干,脑子又聪明。
回到家里,见自家与温月同龄的孩子瘫软在床上,看电视,旁边放着瓜子零食,心里就不一处来。
黄婶和其他阿妈在旁边洗碗,看到温月笑盈盈地招呼帮忙的伙计,免不了感慨,“这姑娘可真能干,性子也是一不二,完全就不怕得罪人。”
有人笑着,“人家可是大学生,爷爷去世了,以后估计也不回来。跟我们这些不着边的人留什么面子,不值得,也不稀罕。”
黄婶哼笑,“再怎么温月不留情面,你们也不想想老张家也太不要脸。就是觉得人家温月无依无靠,闲钱又多,便拿她开刀。现在碰了壁,整个村子的人都知晓他欺骗人家姑娘,一张老脸扒着,以后谁还敢用他。”
“的也是,不过你跟那姑娘亲近,知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对象。”
黄婶嫌弃地觅了她一眼,“该不会想拿你家家辉跟温月媒?”
那人反问,“这不行吗?我觉得温月这姑娘能干,我家家辉也仪表堂堂,正好搭配。”
黄婶和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话,破这人幻想。
这人把自己那啥也不是的儿子当成个宝,明明初中毕业,又不是做买卖的大老板,愣是觉得谁也配不上。
人家温月可是临大高材生,前几个月还有个容貌不凡,开着豪车的大老板亲自接送她。
怎么能和他家家辉相提并论。
更何况,经过这件事,温月把葬礼办的井井有序,比她全家都要厉害。
年前她家办葬礼,其中闹出矛盾。她坐在家门口,拍大腿,又哭又闹。
明明就是个差几十钱的原因,愣是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期期艾艾。
温月跟人把话谈论完后,舔了下干燥嘴唇。转眼间就瞥见黄婶她们坐在河边,旁边叠放着许多白花花的瓷碗。
她们为了自己家的事,忙了一整天,温月随手拿起桌上的红包,便走了过去,挨个喊了遍称呼。
温月把红包塞给黄婶怀里,黄婶不接,温月笑着,“咱们这儿谁家出事,街坊邻居过来帮忙,总得领个红包收。黄婶,我最感激你,不收我红包,我心里难受。”
黄婶见温月温温柔柔的一张脸,年轻就是好,一点都瞧不出累。
把红包分完后,温月坐在门口,跟管事人话。
她在村里请了个老教师,写有一手好书法。翻开登记姓名上礼的人,有些自己不认识,不过也没什么。
以后除了每年回家上坟,大概是跟他们没有接触了。
等到了傍晚,山头黝黑神秘。家门口摆放的桌子椅子全部统计一遍,温月时常关注着,往日谁家办事,到这时候总是对不上数。也许是温月过于认真,倒是一个都没少,惹得人家感慨,这姑娘可真厉害。
忙完后,温月浑身瘫软在沙发上,闭着眼眯了一会儿。
感受到眼前溢满黑暗,四周越发冷,温月动了动手指,挣扎起身去叫黄婶一家吃饭。
爷爷这场事,温月不忙的时候,给温家人了好几个电话,一个都没接。
又用黄婶或者其他人的手机,才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换了个号码。
温月心里来了气,爷爷活着的时候,一个都不来看。
现在人死了,辛辛苦苦养育长大的儿子也不来送最后一程。
既然他们如此,温月就没算把爷爷的遗产分给他们,谁出的力多就是谁的。
若是爷爷在地下,也是这么想的。
黄婶一家人,坐在家里看电视,最近吃好吃的腻歪的慌,什么都不想吃。
听到敲门声,黄婶用脚踢了踢儿子,指示他去开门。
大儿子也不愿意动,别别捏捏到了门口,一开门,温月那双漂亮的笑眼入了眼底,心里鹿乱撞。
大儿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跟她声了话,回头大声吆喝,“妈,温月来了!”
没多久,温月就听到里面传来黄婶的高跟鞋声,“黄婶。”
黄婶一见温月,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温月啊,你来了,怎么,是家里那些事对不上账吗?”
温月立刻抚慰她,“不是那些,那些都忙完了,就是想咱们一家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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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后,爷爷的坟需要别人看着,所以温月给了黄婶一些钱,拜托对方多盯着些。
黄婶觉得不好意思,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这种事攀上钱的关系犯不上。
但是在温月央求之下,还是把钱收走。
在火车上,温月仔细把爷爷的遗产在脑中变现一番。
大概有四十万,一些生前的古玩,温月不会碰,那些都是爷爷最喜欢的东西,温月要好好收藏好,把这些东西放进银行保险柜里。
尽管如此,能变现的财产也有四十万。
她不能随意挥霍,这些钱要先试探温家到底抢不抢。
若是看不上,她可以拿去做投资奶茶店。
回到临城后,天际泛黄,火烧云变幻多姿。
发丝被金光缠绕,原本是墨黑的头发,此时像是染了红棕色,衬托肤色更白皙。
坐在公交车上,辉光穿过窗户,将她脸上的细绒毛照得清透。
她看向窗外,在红绿灯时,恰好对面商场大型展示屏是席骁时代杂志的采访片段。
微微掀起唇,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上容光焕发的席骁。
身着精心裁剪的西装,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与旁人不同的气息。
那双剑眉如刀锋般犀利,深邃的五官,看向你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用做,你自动掉进爱河。
车辆缓缓向前行驶,温月趴在窗沿,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目光。
温家别墅,房内欢声笑语,陈乐元脸上堆满温和的笑意,指挥佣人扫这里,或者挪动哪里。
好像要举办什么大节日,把家里上上下下,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部扔掉。
再把新买来,要好的家具搬进来。哪里看的不合适,陈乐元让人拆下来,扔掉。
好像一夜暴富,改掉以前节俭的风格。
温月看着客厅内忙碌的景象,陈乐元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眉头微微颦蹙,像是在思考哪里不对劲。
该扔的都扔了,还有哪里呢。
突然想到温月离开后的屋子,想来温月以后也没脸再回来,不如把她那间屋子组装成茶厅。
陈乐元茅塞顿开,放下杯子,抬头正要喊人,却对上温月那双泛着寒气的眼。
“温月,你,你怎么回来了。”陈乐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细细观察温月,发现温月抬起头,环视四周。
心中有股不出口的焦躁,却不懂这焦躁是从何而来。
温月轻笑,“陈太是要重新装修吗?”
陈乐元察觉到她这个别亦的称呼,不过也没多想,就算她怨恨自己,怨恨温,大局已定,席骁是温的。
“旧的东西扔掉罢了,占着也占地方。”
“旧东西含着一些念想,就抬一下眼,便要决定扔掉,陈太可真是心狠。”
“你看你的,旧的哪有新的好。现在时下流行的东西可漂亮了,更加般配我们现在的身份。”
温月心里觉得好笑,陈乐元还真以为自己攀上席骁一时,就能快活一世?
当初温差点成了跛子,大好年华的妙女郎,跛了一条腿。当时席骁还能与自己在床上翻云覆雨,哪里想着温?
这样狠心的一个人,抛弃就抛弃。
温月被抛弃,温又会好到哪里。
“温月呀,你要是觉得难受,妈妈给你介绍其他年轻才俊。整个临城有你姐夫看着,相中哪个就跟你姐夫提,你姐夫会如你所愿。”
“最好找一个能帮助你姐夫事业的老总,不管他相貌如何,总是不能与席骁相比。但是啊温月,女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男人的能力,脸和相貌都不算什么,尤其是年龄。”
“陈太真是把卖女儿这个行业发扬光大,我看陈太半老徐娘,也有人爱吃陈太这口酸菜,不如你为温先生事业着想,自动爬床不是更好?”
“陈太,咱们俩不用以母女相称。”温月一改往日温和,现在犀利地就像一把剑,狠狠对准陈乐元,“你们从未把我当做温家人,假意猩猩,你们累,我也累。更何况我不用把自己一生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富则富,男人亡则亡,一生的快乐都是男人给你的,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陈太。”
陈乐元瞪大双眼,“温月你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好心养育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一个没素质的白眼狼?”
“你错了,是爷爷养育我,我跟着也是爷爷的姓。每年都要看你们全家和和睦睦,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外人。现在撕破脸皮,敞亮话,我与你除了血缘牵绊,并没有所谓亲情。”
“你不觉得你可怜吗?”陈乐元听她这么一,也露出真面目,眼里尽是嘲讽,“我知道你喜欢席骁,但是这又怎样,还不是被玩腻了,抛弃了?温月啊,你要是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求我,或许我还给你指条明路。现在这社会男人掌权,女人读再多的书,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身价提上几倍。”
“你觉得自己心高气傲,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是吗?”温月哼笑,“妄自菲薄,把自己看得低贱,不用我多。但是请求你不要把别人看得跟你同样低贱,来挽救你那可怜的人生陈太。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陈世美抛弃糟糠妻子,世上流传最广的也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世间最精明的就是男人,杀妻证道,从不把女人当人看。”
“陈太,我劝你给自己留些自尊,到时候别让我看你笑话。”
“温月!”陈乐元冲她尖叫大吼。
引来楼上众人看向她们。
陈乐元几步上前,眼神凶狠,仿佛要把温月撕的破碎。
抬起手,不知是要她脸,还是要抓她头发。
温月跟林曼意学过几招,抓住陈乐元的手腕,狠狠地掰在一旁,骨头差点折断的疼痛,让陈乐元瞬间失去愤怒。
佣人见了急忙去请温出来。
温不急不忙,哪怕陈乐元被温月杀了,也要哼着曲子,整理头发。
佣人急得原地转,自从温腿伤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先开始对家里人恶语相向,像是被恶鬼附身,可怕至极。
大概是客厅里惨叫惹她不悦,才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扭着腰肢往外走。
在二楼长廊,手臂随意搭着,温对楼下的温月,“果然失恋让女人变得凶狠,温月,你再不松手,妈妈的手臂就要脱臼了。”
温月松开手,抬起头看着温回击:“几日不见,我是叫你阿姐还是席太太。”
“你随意。”温下了楼。
陈乐元哭花了脸,哪有以前当家母的尊严。尤其是被下辈欺辱,对于在辈面前耀武扬威半辈子的陈乐元来,这种体验真的跟剜掉一块肉那样疼。
温月也发觉出温身上的转变,即使母亲在脚边哭嚎,眼睛都不带瞧她一眼。
“阿姐我是叫不出口,”温月微微一笑,“可席太太这个称呼,也不知你能坐稳多久。”
“无事,坐一分钟,我就是一分钟的席太太。在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定要喊我一声,席太太。”温眼神坚定,最后几个字,的分外有力量。
温月低头笑个不停。
惹得在场所有人心里发毛,怎么大姐和二姐转变都这么大。
有人下定决心,改日找到街头巷角人的瞎眼婆婆。多掏一点钱,把温家的晦气给祛除。好让他们在这里捞够油水,以后做个买卖也成。
“你笑什么。”温问。
“没什么,就是戳中笑点。温,你好聪明啊,心胸好宽阔,不计较那些事,也不计较你差点跛腿。”温月看着她长裙,缓缓道:“我还没问过你腿如何,是你要走的远,还是我走的远。”
“温月,你今天来这里,是放不下席骁,让我难堪?”
温月缓了口气,“不是,是跟你们一声,爷爷去世了。”
陈乐元哭声戛然而止,应是没想到这些。
温月,“我给你们过无数电话,想与你们探讨遗产分割。可惜,爷爷的葬礼是我亲手操办,遗产我也不想分你们一毫。”
温眯起眼。
陈乐元擦干眼泪,丝毫不在意那个老头子留下几分钱。她以后就是席家亲家母,哪里看得上几万块钱。
当初老爷子走的决然,像是与他们割断亲戚关系。没了他们,就老爷子一个人又有多少钱。
要是真有那么多钱,温月应该藏着掖着,哪里会大摇大摆来这里,分明是要与他们分割老爷子欠下的债。
他们现在飞黄腾达,但是一分钱也不愿意给老爷子和温月花。
“不用,你全拿着吧。以后你就离我们远远的,别来招惹我们,我们,我们就当从未有过叫温月的女儿。”
她这番豁达,让温月心情愉快,却让温脸色变幻莫测。
温月见温想要遗产的模样,就知道席骁就算跟她结婚,也不会带给她丝毫利润。
那么精明的一个男人,不定啊,整个温家都会被他吞下。
温月见温有所心事,对陈乐元,“那陈太你继续挥霍金钱,反正有这么好的女婿,可以从女儿身上捞到无数钱。祝你们福满金康,财源滚滚,也祝温与席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留下这番话,温还是开不了口要下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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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在图书馆温习名著,茶花女悲苦的一生,上流社会的名妓流转各个男人之间。多么风华正茂的一个人,举手投足,看你一眼就坠入爱河之中。
若是没爱上一个人,也不会郎当如此。
看得正入迷,有人拍了下肩膀,抬头一看,是温。
温戴着一张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妖媚的眼睛,冲温月使了个眼色。
温月起身,丢下这本书,带着温来到一处不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
图书馆顶层天台,温月靠在栏杆,看温吞云吐雾。
一张娇俏精致的脸,全被雾蒙蒙给掩盖住,眉眼含着烦闷愁绪,一颦一笑令人觉得好奇。
这个妹妹做的真不称职,竟然不知晓温还会吸烟,这么熟练,每个几年烟龄练不出这种姿态。
温月破沉静,问,“你来找我干嘛,席太太。”
温看过去,“在这里你不用揶揄我,什么席太太,你以前不要,我现在也不想要。”
“那你找我,是想让我闻你二手烟?”温月看了下楼底,四层楼高度,“又或者,让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坐实一下我失恋后痛不欲生的罪名。也让我好好报仇,光是用语言刺激你,是一点也不管用,必须要亲力亲为才行。”
她这番话,落进温耳里,冷风一吹,情不自禁了个冷颤。
温似乎在叹息,“温月啊,对不起,请你原谅当初恋爱脑的我。全被席骁占据脑子,以为是你抢走席骁,还在我面前装无辜。你知道吗?你越表现可怜,我越觉得不过瘾,越想欺负你。”
温月走上前,抓住温的双肩,往后推去。吓得温花容失色,反抓住温月的胳膊。
她唇角上扬,一双笑眼含着调皮,“你以前的傻,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
“现在如你所愿,席骁是你的,温家也是你的,我什么都没有,正合你心意。现在你假惺惺过来瞧我落寞,跟我道歉,是不是觉得很愉快。”
温吓得带着哭声,“温月你别做傻事,我没有要看你笑话的意思。”
“如果只是道歉,大可不必。温,我不会原谅你。”温月收敛情绪,拉着即将坠落的温带离栏杆边沿。
松开手,温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喘气。
抬头看到温月抱着手臂,发丝堪堪遮住她这张娇俏的脸,不知为何,温心脏猛地一跳,也许是吊桥反应。
温月眉头不悦颦蹙,“看我干吗?”
温急忙闪开目光。
温脸颊发红,耷拉着脑袋,安静地坐在地上。
这里荒废已久,满是厚厚的灰尘,温也不计较衣服被染脏。也不计较现在这个姿势站位,像是对温月俯首称臣。
温月觉得无趣,以为她能出什么话来,没想到还是自以为是。
温攥紧衣角,下定决心,“温月,我不想嫁给席骁。”
温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温连忙解释道,“席骁根本就不喜欢我,你知不知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在席骁卧室里发现有你许多照片。从你八岁开始,到你十二岁。真的很恐怖,席骁在外面风华正茂,私底下竟然收藏幼的你那么多照片。我以为他是变态,又不敢相信。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许多年。”
温月不敢相信,“什么照片。”
温一字一句,“你的照片,都是偷拍。”
一本正经,哪里像是撒谎的模样。
被人偷拍是最可怕的事情,汗毛被冷风刺激竖立,温月瞪大双眼,嘴唇微张。
自己从未发现过,也不知道有人会偷拍自己。
这个消息让温月极其不安定,流露出慌张神色。
哪个女孩会喜欢被人偷拍?被人暗中窥伺?
“温月,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时候救过席骁啊。”温试探性地问。
温月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显然是不记得。
“十二岁还是十一岁出车祸后,以前的事我不怎么记得了。”
“温月。”温从地上站起身,踉踉跄跄来到温月身边,心翼翼拉住温月的手,“你帮帮我,嫁给席骁没什么好的,我才不想成为第二个秦淑华。而且温月啊,我骗你了,席骁从来都没对我做过那些事,是我骗你了。”
“温,你好意思吗?以前欺辱我,现在又告诉我,那些事都是骗我的,你让我相信哪一个啊!”温月愤恨不平地抓住温肩膀,厉声质问她。
温也急哭了,“是真的,我现在没有骗你,不相信的话,你去找席骁啊。或者我去帮你找席骁,让他亲口对你解释。”
“不用,用不着。”
“你给席骁一个机会,席骁娶我,是因为要做你挡箭牌。席丰华要对你不利,逼席骁娶我,就是为了让你伤心。”
“席骁要是不愿意,为什么要娶你?”
“我……”温有苦难言,她要该怎么解释。
温月心灰意冷,“现在临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席骁的未婚妻,以后我和席骁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掺和进去,别人会怎么我谈论我。席骁不在乎这一点,也不在乎我被别人怎么。他娶你的原因,你告诉我。”
“为了席家。”温有些不敢看温月。
“他为了权利可以娶你,还托人对我,让我做他情妇三,你做他光明正大的正太太。温,我相信你的话,他是喜欢我,但是他在我和权利之间选择了权利,不顾我难受,也不在乎我会一气之下爱上别人。可能在他眼里,我也不算什么,爱是最廉价的东西。”
“也许他现在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别人。”
“及时止损,我不想要他了。”
“温月,你别这么想。”温拽住温月的衣角,“我知道你的话都是气话,是真的喜欢席骁。你给席骁一个机会,我去找席骁,跟他好好谈谈。他要是在乎权利,不在乎你,你再放弃就好。他爱你你爱他,为什么要活活错过。”
“我去找席骁,今天晚上他就要跟我订婚,若是不顾席丰华,执意要去找你,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如何。”
温月有些动摇。
她看向温,“你要的是什么。”
温像抓住浮木,“钱,我知道你有爷爷的遗产。温月啊,爸妈都是席骁的走狗,席骁什么他们就是听什么。这么多年,如果我没有席骁未婚妻的名号,他们不可能对我这么好。”
“爷爷是你的爷爷,也是我的爷爷,遗产也有我的一份。”
“温月,你不能自私私吞。”
“好。”
“我答应你。”
温月见温展露笑颜,继续,“你去跟席骁,如果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也好让我对他彻底死心,不管事成还是事败,钱,我是不会少你一份。”
温欣喜若狂,眼神灼热。
看来是真的有了脱离的心思。
温月看着一望无际的碧空,抿着薄唇,微风吹动她法式连衣裙裙角。
温离开没多久,林曼意走过来。
“温月你去试试也没关系,席骁如果真的在乎权利,你就不用爱他了。”
“我就求个心死,我知道席骁会选择权利,不选择我。”温月苦笑,“钱我不会给温,她这么贪婪,这条路是她选的。以前那般对待我,我哪来的大善心去帮助她。而且爷爷的遗产,温家的人,只有我一个可以拿到。”
席丰华真的那么厉害,也不会放过温平安离开。这趟浑水一沾身,没有全身而退的概念。
林曼意抱住温月,磨蹭她的鬓发,“臭男人算什么,还是姐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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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没有去幻想过,席骁可以抛弃席家的权利,来选择自己。
这是天方夜谭,也是无聊的爱情故事。席骁他这种人,爱情只是乏味生活的调味剂。
权利才是永久不衰的主食。
林曼意和她去外面吃顿饭,不知学校门口为何挤满了人群,扛着摄像机,手里举着话筒。
这番场景只在电视台节目里见过,明星穿着昂贵的礼服,脸上带着笑意,被这群人围攻也不显现退缩。
可是他们出现在这里,显然有些不对劲。
温月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林曼意皱眉,“咱们学校是出了什么选秀明星?温月,这届快乐女声,咱们学校里有人参加吗?”
温月摇头,一点都不关心娱乐圈的事。
以为这群人是采访其他人,温月是好市民,也不是什么明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等她来到学校大门口,想和林曼意出去吃饭。
结果那群人见到温月,先是交头接耳,声咬耳朵。
确定温月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后,用力挤过保安,把温月包围进去。
事情变得太快,温月睁大眼睛,许多摄像机差点怼上她的脸,林曼意也被人拉出去。
“请问,你是钢琴家温的妹妹温月对吧。”
“我不是。”温月一脸不悦。
一群人叽叽喳喳,像是来到菜市场,乱糟糟的,根本听不清谁在讲话。
不过从他们口中,还是摸到几个有用的信息。
温,席骁,婚约。
温月无助地被人群包围,保安来了都赶不走他们。
林曼意好几次要拨开人群,将温月带离,可是那群人像是彻底咬定温月,一点都不肯放手。
温月就像是无助的浮萍,被海浪拍在沙滩上,又被人一脚踢进海里。
来来回回,温月头晕目眩,四周氧气都不足。
闹剧持续了一个时,有人报警,警察来了以后把那群人带走。
林曼意搀扶着温月,心疼地看着她。
温月摇头,,“他们这群人好像不是记者,就是来闹我的。”
林曼意也确认,“可能就是席丰华的人。”
温月咬紧牙,虽然不知道席丰华是谁,但是讨厌至极。
潦草吃过饭,温月胃里翻涌,一阵恶心,没吃几口。
最后林曼意把她送到席骁别墅内,佣人管家都没在家,但是她有这里的钥匙。
上了楼,翻找所有的东西,才从席骁卧室书架最顶层,才找到一个相册。
她开相册,看到里面的照片,温月彻底瘫软。
都是自己,全部都是自己,时候的自己。
和温的一模一样。
被人暗中窥视,温月感觉心理不适。
还是强撑着自己,翻开一张又一张,最后看到自己和男性同学坐在一起交流课程的照片。
温月心脏突突猛跳,男同学的脸用刀片划烂,这种接近于病态的占有欲,让温月吓得惊慌失措。
不知不觉,夜色袭进室内,温月坐在冰冷的地面,翻看着相册。
只要是有自己跟男性出现的照片,对方的脸都会被划烂。
直到半夜,席骁都没有回来。
温月开席骁的电脑,一开机,先蹦出来的新闻页面,是席骁,还有温。
温月面无表情地看着,照片上,温表情凝重,席骁握住温的事,像是在警告她。
新闻稿子被写的很感人,俩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修成正果。
男方是临城赫赫有名的席少,而女方则是盛名在身天才钢琴师。
下面还有席老爷子亲笔书写的横幅,是确认温是席骁唯一的妻子,这辈子席骁和温注定是在一起。
多么般配,多么浪漫。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他们之间的爱情像极了童话。
底下几千条评论,都是在夸赞俩人。
偶尔有几条质疑,但是被人有力有序地反驳过去,看得温月都觉得席骁和温是真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温月电话给席骁,无人接通,了十几个,都是如此。
气到把手机砸烂,抱住自己,不想哭,本来是不想哭的。
既然席骁选择了,那么她也有了选择。
席骁以后会生活在她过去的回忆里,以后,她和席骁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他去做他千秋大梦,金钱财富。
祝他心想事成,以后的生活里,再无温月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