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本名叫张国富，年轻的时候长得又矮又瘦，娶不到老婆还被同村的笑话欺负，二十八的“高龄”了还是个光棍，后来他姨奶奶给他讲了一家，那家也姓张，家里有个大姑娘二十五了还没嫁出去，是个大脚，原本张家上人是不同意这亲事的，当时就回了，张国富倒好，人家是叔伯去村上访，他自己就去了，那是张国富这辈子做的最大胆最正确的一件事，张家大脚姑娘村上一问就知道了，他找着之后，跟了张家姑娘一天，见她又是喂猪又是下田插秧，完了回家还烧水给弟弟妹妹洗澡，给爸妈做晚饭，脑后勺的麻花辫又黑又粗，他当时就欢喜的不行，回家就跟爸妈吵着非卿不娶，家里不同意，他就暴饮暴食！

    什么？为什么不是绝食？他要真绝食，他老头老娘还真不一定让他娶呢，那会儿家家都穷的揭不开锅，吃根玉米，玉米芯子都不剩，他绝食倒好了，又能省下一口粮。

    结果他偏偏是暴饮暴食，不下地干活儿不，吃饭倒是比谁都准时，吃起来就没完没了，要不是太烫，就差断锅往嘴里灌了，搞得家里兄弟嫂嫂怨声载道，最后没法子，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二老腆着老脸上门求亲去了。

    张国富自从娶了张氏，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先不再没人敢欺负他，他后来还养起了珍珠，赚了不少钱，虽远不到富足，康还是勾上了，至少村里那会儿上学的十几二十个娃里，他家就占了四个，三儿一女全上了学，儿子还是大学生，各个留在城市里买了房买了车。

    当年三个儿子开了三辆车回村里接他们两口子去城里享福，两人风风光光去了，可没两个月两口子自己走着乡间路回来了，问是什么原因，他们就城里待不惯，别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总之那之后，他们的儿女回来的少了，有时候年三十晚上，也就老两口两个人过，村里人猜测就多了，有和媳妇儿合不来，有儿子嫌弃父母乡下人脏，不孝顺白念了那么多年书，总之不管什么，都别去张氏面前，张氏那脸一黑，能吓跑一群鸡鸭。

    张氏这人这辈子，脚踏实地的干，什么苦都能吃，就有一点不能忍，谁也别再她面前嚼舌根，别管别人还是她，她统统不爱听！

    这会儿从见了红砖房娃娃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张国富看着碗里咸肉汤拌的饭，抬头又去看了看阿清和娃娃碗里的肉片，噘了噘嘴不开心，转头看自己正在锅灶上忙着烧开水的婆娘，捧着碗过去就问：“你怎想的？还真要照顾他们这一大一啊？阿清发起疯来哪个拦得住？你搞这孽做干么事？”

    张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你你有没有心，这么的娃娃，瘦的都皮包骨了，可不可怜？你可不可怜！”

    “可怜可怜，太可怜了，”张国富连忙点头，先应下，再劝，“可这世道，可怜的也不少，咱们总不能都捡回来养吧？再阿清他……”

    “阿清怎么了？我看阿清就挺好，人老实，心地也好，你那娃娃，要不是阿清把他捡回去，一晚上就能成冻娃，阿清既然能把孩子养着大，那就明他不傻，你见过傻子会养娃娃的吗？”

    张氏这会儿是铁了心要照顾这一对半路父子了，其实她从昨天红砖房看见那一幕之后，心里就生出了一个想法，阿清娃娃是他在雪地里捡的，她信，村里都知道，阿清不会谎，一谎就脸红，既然阿清和这娃娃能成父子，她又何尝不能把阿清当儿子养活呢？

    这么想着，她抬头就跟张富贵：“富贵，我跟你句实话，我养他们也是有私心的，咱们也五十好几了，指望那几个孩子给咱们养老送终估计也指望不上了，我想供娃娃上大学，等他长大了，咱们也老了，让他和阿清给咱们披麻戴孝，将来清明冬至，坟头上也有个除草的人”张氏这么一，张富国也瞬间沉默了，脸上没什么表情，捧着个碗，老眼有些昏黄。隔了好一会儿，张富贵叹了口气，点点头：“行，你要真想养着就养吧，我虽然年纪大了，好在老胳膊老腿还有点儿劲，别的不，吃穿总少不了他们。”

    着，带着点儿赌气的味道在里头，：“就是以后给你买酥糖的钱，可能要省下来给那奶娃子凑学费了，照阿清那么，估计这娃娃也四五岁了，别家像他这么大上幼儿园的也不是没有，现在条件比咱们那会儿好，长大了不识字肯定被人瞧不起。”

    张富贵同意了，张氏再强势，也是个女人，一听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连连点头就：“哎，行，我不吃，我以后都不吃了，都留给孩子上学读书，我一会儿烧好水给他们俩好好洗个澡，再带他们到刘拐子那儿剃个头，买点布回来给他们做几件像样的衣裳。”

    张富贵蹙了蹙眉，终究没什么，点点头：“行吧，你开心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