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郭翊检查的医生，是上海肿瘤医院的孙教授，孙教授是一级肿瘤教授，是医院最权威的肿瘤医生，先前给郭翊检查的医生自然也是权威人士，只是郭翊并不想把他要治病的事情，通知京城那边。

    因为郭翊身份特殊，为了做好保密工作，在检查前，孙教室和他的两个弟子都签订了保密协议，不过保密协议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孙教授觉得，至少他已经得到了尊重，对郭翊的态度自然也算亲和。

    “喉癌早期嗓子会出现嘶哑状况，就像您现在这样，并且吞咽时会有异物感。”做研究的，话多少有些呆板，孙教授在学术界也是出了名的看病不认人、德医双馨，就更学不来别人的阿谀奉承了。

    张清向来崇拜有学问、有人品的人，听了这话，语气恭敬道：“那孙教授，他这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做？您放心，您怎么，我们都会积极配合的。”

    张清长相温润，比起郭翊，孙教授对着他明显表情有些松动些，挤出了一个不算难看也不算好看的笑容道：“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治疗首长的病，这是我们的职责，不过我建议马上住院，三天内我会拿出治疗方案，早期肯定采取放射性手段进行治疗，治疗时间大概二至四周的时间，这个因人而异。”

    “那好，医生，我们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办理住院手续。”

    “阿清，”郭翊伸手拉着张清的手腕，“先听医生完。”

    “哦。”张清也知道自己太着急了，“对不起，孙教授，您继续。”

    “没关系，”孙教授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济宁是综合医院，在技术和专家方面自然还是肿瘤专科医院要更全面、更完善些，如果你们接受我的提议，还是要去上海治疗比较好。”张清听要去上海，神色明显带着忧郁，他不想离开马井村，不想去快节奏的大城市，这让他感到恐慌。

    郭翊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使分开这么多年，身边这人一蹙眉一噘嘴，他都能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郭诩抿了抿唇对孙教授：“教授，去上海这件事，容我再考虑一番。”

    孙教授抬头看了郭翊一眼，又看了看张清，语气僵硬道：“去上海，对您百利而无一害，您要明白，癌症与其他病症不同，不能拖。”

    郭翊依旧不温不火道：“孙教授，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不过这件事……”

    “我们去。”张清出声断郭翊未完的话，语气十分肯定，“教授您放心，我们明天就与您一同去上海。”

    “阿清。”郭诩看着张清，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再考虑一下，也不急这几日的时间。”

    “不是几日，”张清看着他，“你已经拖得够久了，我不能放任你这样一直拖下去，我们明天就去上海。”

    郭翊拉过张清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朝着人笑的温宠道：“好，听你的。”

    给郭翊看完病，孙教授那边就由郭子章和院长领着他们去吃午餐，郭翊胃口不佳，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张清自然陪着他。

    上了车，张清忽然：“年是不是子华的儿子？”

    郭翊转头看了他一眼，俩人握在一起的手一直未曾分开，郭翊拇指蹭着张清的指节点头：“是，那丫头一直没人要，快三十了总算让她遇上了方怀明，难为人家不嫌弃她没女人味，两人交往了两年就结了婚，婚后第二年生了年，年那孩子像他妈，从就鬼灵精怪的，鬼主意特别多，不过却也是个会体贴人的孩子。”

    张清是见过郭年的，那孩子长得机灵，一看就是个聪明讨人喜的，他喜欢郭子华，即便是爱屋及乌，对郭年也是宠爱的。

    “年确实很可爱，上次见了我，还叫我爷爷呢，我也就没出声，现在想起来，这称呼还是不好，子华是我妹妹，他这么叫，我平白长了子华一个辈分，她听见了肯定要生气。”

    郭翊挑眉看着张清，张清完才发现郭翊的眼神不对，咽了咽口水问他：“怎……怎么了?”“你还敢提这件事？”

    张清往一边躲了躲，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郭翊咬牙威胁道：“沐清，你下次再敢跑，我断你的腿！”

    “你还不是一样没认出我！”张清也不服气，凭什么都是他的错。

    他原以为这话一出，郭翊肯定又得跟他吵，可郭翊听了，居然一句话不，就是看着张清的眼神，也不像刚刚那么凶巴巴的了，眼睛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哀伤。

    “是啊，那次我们明明离的那么近，可我居然……没能认出你，阿清，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一件是在你独自生下子章的时候，我没能一直守在你身边，另一件事，就是之前在济宁，我居然没能一眼认出你。”

    张清不想看到郭翊如此自责，伸手摸着他的脸，鼻子一酸：“对不起……”

    “你什么对不起，”郭翊抓住他的手，亲了亲张清的手心，“谁要你道歉了，应该我对不起才对，刚才我在医院那样逼你，阿清，我真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去，我可以自己去上海，你只要在这里等着我，哪儿也不许去就好。”

    张清没死，郭翊哪里会想死？他在医院会那么做，其实就是想逼张清就范，他就是拿自己的命逼着张清陪他一起去上海。

    张清听了，却轻笑了起来。

    “其实就算让你一个人去上海，我依然会不放心，与其见不到你的人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跟着你一块去了，况且，我知道，化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这种时候，我又怎么能不陪在你身边。”

    郭翊听着这些，再也忍不住将人一把拉进了怀中，抱着人手臂的力道也大得惊人。

    “阿清，你看似坚强，其实从来都是胆怕事的人，话也总爱反着，所以我要是不这么逼着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你，你不爱做主，那你就全都听我的，以后，谁都不可能再把我们分开。”

    张清没话，只伸出双手环抱住郭翊的腰，脸埋进郭翊的胸口，再不发一言。

    张清既然下定决心要陪着郭翊去上海，家里的事情自然要点、处理一下，后院的一百多只鸡，张清联络了买方，一大半都给卖出去了，留的几只就让张氏代为养着，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宰鸡宰鸭的，那几只是张清留给郭靖靖的。

    这次他陪着郭翊去上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郭翊就不如趁此机会，大家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张清犹豫着给郭靖靖了电话，没隐瞒，就郭翊想请客吃饭，郭靖靖没反对，同意的十分爽快。

    郭靖靖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上完课，回了办公室，放下课本，坐在那儿就开始发呆，周围的老师问他，他也只是笑着没什么。

    其实比起郭子章，郭翊才是这件事里最关键的存在，先不郭靖靖接不接受他，他能不能接受郭靖靖，郭靖靖心里都吃不准。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维持到放学，贺梵行开车过来接他去赴约，郭翊显然也把这事告诉了贺梵行，让他领着郭靖靖一块去。

    车里贺梵行问郭靖靖：“紧张吗？”

    郭靖靖点了点头：“有点。”

    “害怕？”贺梵行又问。

    “不会，”郭靖靖转头看着贺梵行，“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发生什么事，你都会一直在我身边。”

    贺梵行浅笑不语。

    车子到了郭子章定好的酒店门口，门口有人已经在等着了，估计是郭子章交代的，贺梵行和郭靖靖直接跟着那人后面进了包间。

    “郭先生，张叔，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我们来晚了些。”

    “不会，我们也是刚到而已。”张清笑着，眼睛却看着一旁的郭靖靖。

    “爸，章哥，郭先生……”

    “靖靖，不介意的话，叫我声叔叔就好。”郭翊没多别的，只是脸上示好的笑容十分有诚意。

    郭靖靖虽然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改了口：“郭叔叔。”

    “好，靖靖，来，坐我旁边来。”

    郭翊招招手，让郭靖靖坐到他身边最近的位置，他的另一边坐着张清，然后是挨着张清的郭子章，贺梵行则坐在了郭靖靖身边。

    “今天这里也外人，大家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靖靖心里有疑虑，我必然也是知无不答。”

    郭靖靖低着头，似乎实在思考，郭翊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他。

    好一会儿，郭靖靖抬起头，看着郭翊：“您会一直跟我爸在一起，再也不让他受伤吗？”

    郭翊显然没想到，郭靖靖第一个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虽然有些意外的直切主题，郭翊却觉得，这个问题，足有千斤担。

    他没有犹豫，只是收敛了脸上戏虐的表情，神色认真而庄重。

    “是的，我会保护他，我会一直跟你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