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梵行开着车，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郭靖靖抬头看了看，贺梵行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朝里走了，郭靖靖抿了抿唇，赶紧跟了上去。

    “贺先生。”

    服务员的态度，似乎是知道贺梵行会来，直接领着人去了定好的位置上坐下，服务员帮着郭靖靖拉开座位，郭靖靖礼貌地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服务员完，朝他们颔首退下了。

    郭靖靖抬头看着贺梵行，平时这种拉开椅子的动作都是这人替他做的，而今天，贺梵行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郭靖靖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不喜欢贺梵行这样无视他，非常不喜欢，既然有误会，就要解开。

    “贺梵行，对不起，”郭靖靖紧张地握了握拳头，“你告诉我，我哪儿错了，我道歉，可以吗？”

    贺梵行抬头看他，神色复杂，郭靖靖看不懂，只觉得被这么一看，心里更难受了。

    “梵行，我……”

    郭靖靖这次没完，就被服务员给断了，菜上的很快，看来是早就备好了的，一道道好吃的美食端上来，都是郭靖靖爱吃的，郭靖靖能感觉到肚子在咕噜噜叫，这次他肯定，不是孩子，确实是饿了，算起来，他已经快十二个时没吃东西了，之前神经一直高度紧张，根本顾不上生理上的需求，现在紧张都已经解除了，饿肚子的感觉潮水一般涌上来。

    郭靖靖咽了咽口水，从来没觉得自己想今天这么馋嘴过，不过他没敢拿筷子，反而抬头，心翼翼看着贺梵行，眼神分明在：你不让我吃，我就不吃。

    贺梵行沉默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再。”

    “嗯！”

    郭靖靖连忙点头，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狼吞虎咽，果然，人要是饿起来，吃什么都香，更别这一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了，郭靖靖忙的手跟嘴巴都停不下来，更顾不上什么形象，一顿海吃之后，才注意到对面的贺梵行，自始至终都没动过筷子。

    郭靖靖咽下嘴里嫩滑的鱼肉，抬头问贺梵行：“你不吃吗？”

    贺梵行眼底发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贺梵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豁然起身：“我去接个电话，你慢慢吃。”

    “喂，华姐……”

    贺梵行没等郭靖靖回话，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电话去了。

    “华姐”是谁？郭靖靖拿着筷子看着不远处接电话的贺梵行，从他们正式在一起开始，贺梵行就没背着他过电话。

    低头看了看满桌的菜肴，郭靖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贺梵行这个电话的时间有些长，不过他的视线却从来没离开过郭靖靖的范围。

    看到郭靖靖忽然放下筷子，坐在那发呆，贺梵行眉头跟着蹙了起来。

    “……子章那边我来，你先带靖靖回去好好休息，最近这段时间你要多注意，唐大业那边可能会有大的动作，不排除他会找你帮忙，但如果你一旦拒绝，既然已经知道了你跟靖靖的关系，他就不可能不对靖靖下手。”

    郭子华完，没听见贺梵行回话，电话里提高了声音叫道：“梵行，梵行？”

    “我在听，华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阿靖这边让子章不用太担心，不过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告诉张叔，现在是郭先生最重要的时候，张叔必然也心力交瘁的很。”

    “唉，是啊，子章，叔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话，放射性治疗也已经进入第三周，大家都在等叔的反映情况，前两天子章给我发了照片，叔整个人暴瘦，无法自理，请的护工基本上没做什么，全是清哥亲力亲为，这段日子，清哥也跟着瘦的不成样子，子章他都不敢发给靖靖看，也是，连我都看不下去，更别靖靖了。”

    两人又了几句，贺梵行见郭靖靖已经招手让人包饭菜了，便对郭子华：“华姐，那就先这样，我迟些再跟你联络。”

    “行，那先这样，照顾好靖靖，拜拜。”

    “我会的。”

    挂上电话，贺梵行朝郭靖靖走了过去，郭靖靖见他过来，连忙起身，见贺梵行蹙着眉看着服务员包菜，开口道：“你完电话了吗？这些菜都已经凉了，我让他们把菜包带回去热一热，你再吃。”

    贺梵行的不悦，并不是因为那些菜已经凉了，而是因为菜的分量从他离开之后，几乎就没怎么动过。

    这些话，放在平时，贺梵行肯定会问的，“是不是胃口不好？”“是不是菜味道不好？”“是不是有别的想吃的？”可今天，他却什么都没问，因为这是他对郭靖靖的惩罚。

    一直等服务员把菜包好了，交给郭靖靖，贺梵行才开口了两个字：“走吧。”

    一路又是一阵沉默，贺梵行带着郭靖靖去了学校对面的区房。进了屋子，郭靖靖扯了扯嘴角，不怎么熟练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我去热菜，你先去洗个澡，还是……我们一起洗？”最后一句的声音不大，不过贺梵行离得近，郭靖靖知道这人肯定能听见的，话没完，他自己脸都红了个透。

    贺梵行有洁癖，再冷的天他都要洗澡，郭靖靖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因为他们家里没有热水器，冬天在家洗冻死人，所以到了冬天，不流汗的情况下，都是一周去一次澡堂子洗，可是贺梵行自从隔三差五去红砖房住，不光给添置了空调，还买了热水器，郭靖靖才发现，原来这人每天都洗的，平均一天两次，而且他不光自己洗，还一定要拉上郭靖靖。

    郭靖靖开始是不愿意的，没这习惯啊，可贺梵行不同意，不洗不行，不洗拖着一起洗，两个大男人一块洗澡，多容易出事啊，万一肥皂掉了呢？所以后来，郭靖靖学聪明了，应该被迫，被迫不等贺梵行，他就第一个先冲进去洗，顺便把门给反锁上。

    郭靖靖这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这话，羞耻是有的，可出来之后才发现，如果只是贺梵行一个人能听到，他也是能接受的，甚至有些……期待，如果真因此发生了什么，应该也变相明自己让贺梵行毫无招架力，想想还挺有成就感。

    然而——“不用了。”贺梵行的语气透着冷漠，将车钥匙放上桌，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一边往自己房间走。

    “我有些累，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贺梵行完就进了卧房，连头也没回，后背对着郭靖靖，关上了房门。

    郭靖靖手里拿着凉透的菜，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脸色发白，唇角发直。

    其实刚刚那间房，几乎已经成了贺梵行的书房，两人突破界限之后，贺梵行就没在那间屋里睡过，每日每夜，他们都会彼此相依着同榻而眠，郭靖靖觉得他已经沾染了那个人的体温，戒都戒不掉了。

    可是现在，简简单单的一扇门，好像就能阻断他们之前的一切，郭靖靖被拒绝了一个晚上，他再也没勇气去敲门了。

    他就这么立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将带回来的菜装盘，再用保鲜膜包裹好，一样样地拿进冰箱。

    再将剩下的垃圾处理干净，拉开房门，进房间，关门，上锁！

    *

    今天又开始下雨了，这种天气，留下吃食堂的人会多少，年轻的女老师们总爱结着伴，同进同出。

    “我跟你们，最近新播出的那部韩剧，真的特别好看，男主和咱们还是同行呢，都是老师，不过人家是大学教授呢，超级帅的。”

    “对啊对啊，刘老师，你也看啦？我也在追，真的，超级帅，骑自行车的样子更帅，我忽然发现，原来男人骑自行车比开宝马更有魅力，你们注意到没有，他的手也特别好看。”

    “唉，各位美女，别再做梦了，明星都是靠包装出来的，有本事，你让他把证件照放上来啊。，’吴老师向来直接，上下瞄了瞄这话的付伟道：“我怎么觉着这话一股子酸味啊，付老师，你该不是嫉妒吧？”

    “我嫉妒什么？”

    “嫉妒人家证件照也比你帅啊，要不要看？我还真有！”

    付伟被噎了一下，摆摆手：“得，我是不帅，各位美女看不上我，我一会儿回去蹲墙角哭去，可咱们学校年轻帅气的老师一大把呢，没必要非求着个韩国人吧？”

    “帅哥？我们学校？哪里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啊。”吴老师夸张地东看看西看看。

    付伟也跟着扫了一眼，刚巧看见郭靖靖坐在那闷头吃饭，付伟一指他：“瞧，帅哥不是在那儿吗？我们郭老师可是学校公认的大帅哥。”

    “郭老师是挺帅，不过年纪了，还只能算得上是鲜肉，倒是郭老师那位朋友，啧啧…

    ...?“吴老师，心口水留下来哦。”

    “食色性也，你们是没那个福气看到了，真的，稳重、内敛、俊美、高大，关键是多金又温柔，他连对郭老师都那么好，谁要是成了他女朋友，那肯定得幸福死了。”

    吴老师已经开始发花痴发的不顾场合了，旁边的老师赶紧推搡她，笑着要把这事告诉她老公，拢共没见人几次，这么念念不忘真的好吗？

    吴老师声音不，郭靖靖低着头，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付伟是懒得和她们一块坐了，了饭直接凑到郭靖靖身边。

    “稀客啊，郭老师，你也来吃食堂？”

    “嗯。”郭靖靖闷闷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付伟听出来了，这是心情不好呢。

    郭靖靖确实心情不太好，自从那天从唐大业的船上下来，已经过去整整四天了，贺梵行跟他过的话，拢共也没有十句，早上一起吃了早饭，贺梵行一张脸总是面无表情，自顾自看报纸，郭靖靖也尝试着跟他搭话。

    “今天天气又冷了。”

    “口辱“”“那个，我们学校要期末考了，年这几天被临时抱佛脚，天天抱怨他爸爸不让他看电视，不让他玩游戏，只准看书写作业。”

    “口辱“”“贺梵行，你还在生气吗？”

    “我吃饱了，先走了。”

    走就走，起身就离开，郭靖靖感觉自己的脸都酸了，一直龇着牙“笑”，不过也难怪，谁像他这么笑都脸酸，没抽筋算好的了。

    其实郭靖靖真的很不善长这些，如果对方不是贺梵行，他一辈子也没这么“话多”和“厚脸皮”过。

    然而，贺梵行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了，饭菜照旧，依旧是保姆做的美味营养餐，可餐桌上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碗筷，凄凉的摆在那儿。

    贺梵行晚上也总是很晚才回来，每次他都等的快睡着了，才听见门外有声响，贺梵行进了屋，郭靖靖等的心里直鼓，等了半天，就等来隔壁的关门声。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这种冷战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可他已经道歉了，他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贺梵行还要这么对他？

    “郭老师！”眼看着郭靖靖的脸都快栽进饭里了，付伟连忙伸手把他的脸托了起来。

    就像其他女老师的，郭靖靖还真是个鲜肉，脸上的皮肤很滑，也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事，大眼睛委屈的像只吉娃娃，因为被他托起了腮帮，嘴巴被挤压成了0形，这样的郭靖靖还真是……可爱。

    付伟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郭靖靖不知道付伟这是怎么了，对着他的脸似乎在发呆，郭靖靖眨眨眼，刚想出声，眼角的余光看到窗外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

    郭靖靖连忙站起身，伸脖子去看，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付伟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演示地咳了咳，问郭靖靖：“怎么了郭老师？”

    郭靖靖蹙着眉，失落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付伟看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儿，像个木雕似的，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失恋了？

    郭靖靖转动眼珠子看他。

    “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样，跟我以前挺像的，”付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学妹，我追了她很久，最后她终于答应了我的追求，可是后来，她觉得我并不合适，就跟我分手了，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茶饭不思，感觉自己每天过的浑浑噩噩的，其实这种事，出来，会好过点，郭老师，你要是相信我，可以跟我，我保证，不会出去的。”

    郭靖靖犹豫了一下，就在付伟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开了口。

    “我……我们没有分手，”郭靖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唇，“我最近做错了一件事，惹他不高兴，他很生气，可我已经道歉了，他却不接受，我跟他……我们之间并不只是普通情侣。”

    因为都是同性，还有了孩子，当然这个，郭靖靖自然不敢。

    “你道歉了，她不接受吗？”付伟问道。

    “嗯。”郭靖靖点头，“他根本不理我，也不听我解释，我们每天呆在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两个陌生人。”

    “你、你们同居啦？”付伟一副很吃惊的模样。

    “嗯。”郭靖靖觉得现在这情况，也算是同居了，“怎么了？”

    “没，就是没想到，郭老师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开放的人……”付伟干笑了笑，他一直觉得，郭靖靖是那种，婚前不会跟任何女孩有性行为的人，所以郭靖靖他已经跟那人同居，顾伟觉得很吃惊。

    郭靖靖脸一下红了个透，付伟这话后面的意思，他也听懂了些，不过每次提及，郭靖靖还是觉得很羞耻，付伟的没错，在郭靖靖的传统观念里，女孩子跟男孩子还没有结婚，就不应该发生关系，就像当初他跟赵阿美，即便那时候，他甚至已经肯定，自己以后就会跟赵阿美过一辈子了，他对赵阿美，依旧的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半点逾越，他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保护女性。

    然而贺梵行的出现，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他曾经对这段过往感到羞辱和负担，可现在，这些却成了他心底的甜蜜。贺梵行不是他认定的人，却意外地成为了他最爱、最在意的人。

    付伟看着郭靖靖绯红的脸颊，发透的耳廓，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喃喃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如果你们双方都觉得不合适，分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这也是给彼此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都劝和不劝离，付伟向来有“妇女之友”的称号，可如今，面对郭靖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了这样的话。

    “不行。”郭靖靖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严肃，甚至隐隐带着怒火，“我不会和他分开。”

    郭靖靖想的不多，他只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跟贺梵行分开了，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么喜欢的人，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分开，一点都不！

    “抱歉。”付伟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看着你痛苦，我们是朋友嘛，郭老师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看着付伟故作嬉笑的摸样，郭靖靖抿了抿唇：“我没有生你气，你以后也别再了。”

    “好好，我保证不了，你就当我嘴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没想到，我们郭老师居然这么情深，你的那位要是听到你这么，肯定感动的都快哭了。”付伟动作故作浮夸，想把这事带过去，不光是因为郭靖靖生气，也是因为他自己心里莫名的心慌。

    “对了，你之前不是，你是因为做错事惹她生气，她才不理你的吗？”

    “口辱、”“我跟你，这种情况最好哄了，你只要买点玫瑰花回去，再准备一顿烛光晚餐，然后拿出……等等，这个还早了点，总之，这些准备好之后，点上蜡烛，让气氛温馨点，等她回来，你就把心里想的话告诉你，你爱她，不能没有她，为了表现出你的诚意，你得单膝跪在她面前，慎重道歉，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人搂进怀里，亲上去，哄一哄，抱一抱，我保证你们之间就什么误会都解决了。”

    郭靖靖有些紧张地动了动手指，眼里带着真诚看着付伟问：“你确定可以吗？”

    “当然！”付伟笑了笑，“这招可是电视里的经典桥段，就连吴老师她们那些‘身经百战’的，都被这些壁咚啊、表白啊弄得五迷三道的，嘿嘿。”

    “什么身经百战？”郭靖靖一脸认真的求教。

    “额……”付伟挠了挠脸，忽然觉得自己很污，还有种教坏纯洁孩子的羞愧感。“总之，按我的做，一定能把人哄回来。”

    郭靖靖沉默了一会儿，付伟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自信，他自己还是个光棍呢，再多的理论知识，没实践过谁得准啊？不过世事都有例外的道理，付伟也懂，这万一要是郭靖靖的女朋友比较特别，完全不吃这套，发起了火，到时候他岂不是害了郭靖靖吗？

    “那个，郭老师，要不我看还是……”

    “付老师。”

    “曰”疋。

    “你能把你刚的那些再一遍吗？我拿笔记一下可以吗？”

    郭靖靖今天下班早，今天是学校最后一天期末考，孩子考完试，寒假彻底来临。

    “靖靖，我今天要去你家吃晚饭，我爸爸了，晚点会来接我的，所以不用担心。”郭年终于解放了，试卷一交，就代表他的酷刑结束了，可恶啊！他都已经好多天没能跟他的靖靖相亲相爱了！

    哪知道，郭靖靖想也不想，直接来了一句：“今天不行。”

    “为什么！！”郭年惊呆了，他的靖靖居然不要他！

    郭靖靖停下匆匆的脚步，低头看着郭年，神色相当严肃道：“年，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我还重要吗？”郭年瞪着水汪汪的眼角看着郭靖靖，他在家的时候，只要一用这幅表情，他爸爸什么都会买给他。

    郭靖靖抿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道：“比你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