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去看郭靖靖的时候，郭靖靖已经做完检查了，沈荷正在跟郭靖靖讨论之前贺老爷子给他的中药方，沈荷是学西医的，不过她对中医有种莫名的崇拜感，总觉得拿针比拿刀帅多了，这倒是很少见的西医观念。

    “我也喝过中药哦，”沈荷起这段经历，眉头都结，“不过那药味，确实让我有点受不了，黑乎乎的好大一碗。”

    沈荷吐了吐舌头，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那股药味在嘴里流窜似的。

    跟她一起的其他医生也哄堂笑了起来，郭靖靖倒不觉的，道：“我觉得还好，味道也没有很难喝。”

    沈荷瞪大了眼：“你真了不起！”

    她这副佩服的要命的模样，反倒让郭靖靖不好意思了，脸微微有些发红，沈荷看他脸红，笑容里带着些戏谑和得逞，郭子章看见了，沈荷朝他眨眨眼，示意他不要，郭子章笑了笑，既然没有恶意，他自然不会多。

    看得出来，沈荷倒是很喜欢郭靖靖的，每次郭靖靖过来，沈荷都要调戏人，不过每次这么闹过之后，郭靖靖开始拘谨的情绪，都能得到很大的好转，郭子章觉得，沈荷就算没当妇产科医生，也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

    检查完了之后，郭翊邀请了沈荷中午一起用餐，沈荷欣然同意了。

    郭靖靖要去上厕所，他现在肚子大了，开始出现尿频状况，开始郭靖靖还有点不适应，后来沈荷告诉他，这是因为子宫压迫膀胱，产生的刺激影响，是正常现象，郭靖靖才放下心来。

    医院的卫生间都是瓷砖地，洗手间又容易有水渍，张清不放心郭靖靖一个人去，就陪着他一起去上厕所。

    两人去了洗手间，张清扶着他在马桶上坐下，郭靖靖抬头看了张清几眼，抿了抿唇，问道:“爸，爷爷还好吗？”

    “嗯，还好，就是话不利索，吃东西还有点不方便，看着倒是比昨天好多了，你别担心，你奶奶跟我了，让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嗯。”郭靖靖原本也算去看看的，不过想到张于娇在那儿，郭靖靖怕被看出来，就没去了。

    张清看了看他，笑嘻嘻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跟爸啊？”

    郭靖靖抬头看他：“爸，有件事，虽然我已经答应了翊叔，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张清见郭靖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挺认真，靠过去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啊？”

    “前几天诩叔跟我，想找个心理医生给你看看。”

    张清脸色白了白，笑的尴尬道：“我……我又没病，看什么医生啊。”

    郭靖靖站起身，张清过来扶他，郭靖靖提裤子，感觉张清扶着他的手都在抖。

    穿好衣服，反手握住张清。

    “爸？”

    “嗯？”张清抬头看他。

    郭靖靖正色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没病，觉得这样很好，那我们就不看。”

    张清一脸欣喜：“真的啊？”

    郭靖靖点点头：“嗯，抽个空我来跟翊叔，咱们没病，不看医生。”

    张清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双手抱着郭靖靖的手臂晃了晃：“阿靖，你真好。”

    郭靖靖看着他，心里泛酸。

    “走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口辱、”张清点点头，拉着郭靖靖欢欢喜喜出了洗手间。

    而在他们父子俩去洗手间的同时，郭翊已经趁机跟杨泉问了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杨泉，你常年在这个领域交道，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业界口碑比较好的心理医生？”“四叔，您怎么想起找心理医生？”杨泉挺意外的，郭翊看着挺正常啊，找心理医生干嘛?

    郭子章倒是反应快，蹙着眉看着郭翊道：“父亲，您是不是想……”

    郭子章话没完，郭翊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的猜测没有错。

    杨泉眼神示意郭子章：你们的是谁？

    郭子章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开口问郭翊：“爸爸呢？他自己同意了吗？”

    杨泉这才恍然，原来的是张清，这么想来，需要心理医生的也只有张清了。

    郭诩抿了抿唇，神色严峻道：“这件事，我还没告诉你爸爸，不过靖靖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他也同意给你爸爸治疗。”

    郭子章低头，陷入沉思。

    杨泉想了想：“我以前参加学术颁奖大会的时候，确实结识了几位国内外知名的心理专家，不过……张叔的情况也确实比较特殊，首先私密性必须要做好。”

    如果请来专家给张清看病，那么必然会问到关于他发病的缘由，这点上，张清对他们尚且不肯细，又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一个外人呢？再加上，男人产子这事，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也是麻烦。

    当初沈荷能来，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庞瞻园，庞瞻园自己身边就有这样的亲戚，沈荷自身也是替好几男人接生过的，都这样了，贺梵行还是仔细观察之后，才出手邀请他们来的济宁，而张清这个，就完全是一场未知的赌博了。

    郭翊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否则他自己就能请到人，也不用再费周章开口问杨泉了。

    不过显然，杨泉也没有办法给出好消息。

    郭子章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转头问杨泉：“沈荷读过心理学吗？”

    杨泉一愣，眨眨眼看着郭子章，郭翊也抬头看向了他。

    郭子章回视他们道：“如果沈荷可以，她会是最好的人选。”

    “我去问问沈医生。”杨泉急性子，匆匆要起身去问。

    “等等，”郭子章伸手拦下他，“等等，我爸爸他们回来了。”

    果然，就见那头张清跟郭靖靖回来了，张清看到郭翊的时候，哼了一声，撇开头不理人，倒是惹得郭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怎么得罪这位祖宗了？

    原以为就是个插曲，结果中午上了饭桌，当着沈荷、庞瞻园他们的面，张清也是很不给面子的。

    郭翊夹了糖醋排骨进张清的碗里，温声道：“这家排骨烧的嫩，你尝尝。”

    张清看了一眼，夹了还给他，边道：“我就不爱吃甜的，好好地排骨，红烧多好？放这么多糖干嘛？得了糖尿病好去看医生吗？”

    桌上的两位医生同时抬头看向张清，平日里张清脾气温和，人也和善，今天怎么好像浑身带刺？

    郭靖靖低着头默默吃自己的红烧猪蹄。

    郭翊挑了挑眉看张清，张清叼着根空心菜，看也不看他。

    郭翊想了想，换了个土豆牛肉，这个是张清的最爱，他就爱吃里面煮的稀烂的土豆，如果有什么菜是他无法拒绝的，那土豆炖牛肉绝对位列榜首。

    “那吃吃这个，咖喱味很足，你不是爱吃辣吗？”

    张清看着碗里的土豆，忍了忍，还是夹起来丢了回去。

    “最近天气这么干燥，还吃辣，我都上火了，不吃不吃，我才不要弄到最后得去医院看医生。”

    郭翊看着碗里的土豆块，眯了眯眼看着张清，怎么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医生身上去？

    张清吃着碗里的饭，眼睛一个劲儿往土豆上瞟，怎么看怎么带着点吞咽口水的怨气。

    郭诩开始相信，张清是真对他挺不满了，连最爱吃的都能舍弃，转头看向郭靖靖，郭靖靖继续低着头吃饭，好像一点儿没注意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似的。

    这顿饭，就这样，在如此诡异的气氛里结束了。

    回程的时候，张清挤掉郭靖靖副驾驶的位置，让郭靖靖去后车座跟郭翊坐，自己噘着嘴系上安全带，也不跟其他人话。

    郭子章好笑的看着他，无奈上车，一家人回了红砖房。

    郭翊找个机会问了郭靖靖什么情况，郭靖靖本来就不想瞒着他，俩人站在后院里把话个明白。

    “我问过了，他不想看病，翊叔，我不想逼他。”

    郭翊看着郭靖靖，郭靖靖以为他会生气发火，可是郭翊没有，他只是神色有些沉深地看着郭靖靖，语气平静。

    “靖靖，你这是讳疾忌医，我知道你不想强迫你爸的这份心意，但是这种事，并不是一味地纵容就是好的，之前我们已经谈过了，我们谁都不敢，他会不会哪一天再发作，也许那天会很近，靖靖，我希望他能就这样平平安安的，与我共度一生，我们和你们不同，你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享受爱情，而我跟你爸，我们有着太多太多的遗憾，我们的人生，都经不起彼此再有差池。”

    “但是治疗的结果，谁都无法预测，没人知道会更好，或者更差！”郭靖靖还是很害怕，即使贺梵行已经安抚过他，他还是会害怕，因为太在乎张清，他受不了一丁点的纰漏。

    “怎么会呢？靖靖，你忘了吗？你爸这次不一样了，他有我，有你，有子章，靖靖，给你爸一些信心，也给你自己信心，让我们一家人共同来努力，好吗？”

    郭靖靖闭了闭眼：“我知道您的都是事实，理智上，我支持您的做法，可是感情上……我不想强迫我爸，我能感觉到他的害怕。”

    “我也害怕，靖靖，我也在害怕。”

    郭翊叹息着，郭靖靖看着他，这个总是过分刚强的男人，原来也有会示弱，也会恐惧，郭靖靖觉得自己可能太在意张清，反而忽略了郭翊的一些感受，他看到了张清的恐惧，却没想到，原来郭诩也是如此害怕。

    现在想想，当初自己要拿掉孩子的时候，贺梵行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也差点失了理智，到底，还是因为太在乎对方，才会有这种惴惴不安的慌乱吧？

    郭靖靖向来心软的，郭翊这么，最终他答应，让郭翊自己去试试，如果张清实在不愿意，他自然也不舍得去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