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就是有点想你了。”郭靖靖往被子里缩了缩，他不敢太大声，他不想让贺梵行听出他糟糕的情绪，也不想让堂屋里的郭子章听见担心。

    “呵呵，乖，我也想你，阿靖，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回到你身边。”贺梵行的声音不高却绝对急切。

    “嗯。”郭靖靖应下，眼圈有些酸胀，其实他没想哭，可这就好像是一种自然反应似的，酸胀之后，眼圈开始微微有些发热。

    “对了，我听子章回来了？”这当然是杨泉告诉他的，杨泉还跟他炫耀，郭子章为了他，特意超前完成任务回国，可见郭子章有多离不开他。

    “嗯，回来了，章哥你不在，他不放心我们。”

    “呵.”“怎么了？”郭靖靖不明白贺梵行怎么忽然笑了起来。

    于是贺梵行就把杨泉给他电话、包括在他面前，炫耀郭子章为了他如何如何的话，全都告诉了郭靖靖，郭靖靖听着，也觉得挺好笑。

    “杨二泉真呆。”

    “是啊，他这会儿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美呢！对了，你奶奶那边怎么样了？”

    起这个，郭靖靖心里就不爽。

    “我爷爷在住院，奶奶陪着他不肯走，我爸他们想让我奶奶跟姑妈一起去南京，不过我奶奶不太愿意，我爸他会帮着姑妈一起再好好劝劝奶奶。”

    “这件事我也听你过，其实，以我对你奶奶的了解，估计任谁去劝，都没多大用处，”贺梵行着，顿了顿问道，“听山田他们去你奶奶家闹了？爸还也被他们误伤了？”

    “嗯，伤了手指，不是很严重。”

    “可你还是很生气。”

    “嗯，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过程，章哥他们怕我担心，也没细，可能把我爷爷气的中风，这事肯定不，我爸没事或许就是走运，事后想想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赔得起吗？”

    郭靖靖越越火，贺梵行知道，郭靖靖有多在乎张清，有时候连他见了都忍不住嫉妒，好在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知道，如果受伤的人换成自己，郭靖靖也会这样为自己不平。

    “阿靖，别担心，很快他们就没时间去骚扰你奶奶他们了，估计自己都自顾不睱。”

    郭靖靖没听明白，问道：“为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贺梵行显然有意要卖关子，“至于张旗，那就更不用烦心了，他们真当郭家四爷是吃素的吗？”

    郭靖靖想起那日接到郭子章电话，张清受了伤，郭翊当时的脸色变得有多快，就知道张旗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听贺梵行这么一，郭靖靖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难得贺梵行这次也没催促他挂电话、早休息，两人就这么聊着天，有时候一个话题结束，中间也会停下来几分钟，不过谁都没觉得烦躁，也没想过要挂电话，找来一个新话题，彼此再继续。

    其实，贺梵行哪里会不知道，郭靖靖心情不好？即使挂了电话，这人估计也睡不着，与其关了电话之后空担心，不如这样陪着他也好。

    氺张清听见门外人离开的脚步声之后，才松开了手，由着郭翊继续捂着自己的嘴巴，睁着眼看着屋梁，不声不响地拉被子盖自己的屁股。

    “遮掩什么！”

    郭诩有反应了，他也不想让郭靖靖他们再听见动静，只能压低了声音嘶吼，像极了一只困兽。

    “难怪你从来不让我看你洗澡，每次换个衣服还非要背对着我，偷偷摸摸的，原来你还藏着这么大个‘惊喜’，等着要我的命！”

    张清空洞着双眼，一副听不见、看不见的模样，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沐清！”郭翊气的都想掐他脖子，奈何根本舍不得，只能收回手掐自己胳膊，“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吗？”

    张清清透的目光看向他，被咬过得唇格外殷红如血。

    “我没病，我不看医生，你要想跟我好，咱们就跟之前那样，你别碰我。”

    “不可能！”郭翊回的干脆绝决。

    “那行，那咱们就分手！”张清一咕噜爬起身，拉被子盖严实腰部以下，梗着脖子瞪着郭翊。

    郭翊觉得，张清这样的人，典型的不死的强，刚喘口气就敢蹬鼻子上脸，明明弱的跟什么似的，至少气势上比谁都横！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弄死你，嗯？”郭诩伸手捏张清的下巴。

    “切！”张清翻了个白眼，特别不屑地切了一声。

    “张清！”郭翊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张清瞪着他吼：“你就是不敢，你根本舍不得！”

    “你！”

    郭翊巴掌都竖起来了，举了半天，也没能落下来，倒是把自己气的快内出血。

    郭翊身体刚大病初愈，受了这刺激，一下子瘫倒在床上，半天爬不起来。

    张清躲一旁看了会儿，脚尖踢了踢郭翊：“别装，你别想骗我。”

    郭翊闷哼了一声，没动。

    张清的心，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抓耳挠腮看了一会儿，穿好四角裤过来扒拉郭翊头上的头发。

    郭翊顺势扑上来，搂住张清的腰。

    “你干什么！”张清又气又恼，暗骂自己是猪，明摆着骗局还心软。

    “别动，我不碰你了，我真难受，再让我抱会儿。”

    张清听他话的声音可怜巴巴的，推搡的手有给收了回来。

    “阿清，你以后别再分手这种话，你什么我都答应，只要别分手，行吗？”

    郭翊这声音，快哭了似的，张清也挺内疚。

    “我心里没这么想，我就是……就是一着急就了出来。”张清呆了呆，“我以后不了，再你掌我嘴。”

    郭翊埋首在他的腿间，瓮声瓮气道：“我哪里舍得……”

    张清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看着郭翊，帮着他整理刚刚被自己揉乱的头发。

    郭翊闭着眼享受着这场风暴后的宁静，一只手瞧瞧爬上了张清的腰际。

    张清眯了眯眼，手下一用力，郭翊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扯下来了，而且张清的力道越来越大，郭翊咬着牙，不松手，硬是往张清腿根那道伤口上摸。

    张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绷着腿神经，盯着郭翊的动作，好在除了手，郭翊差不多跟条死鱼似的，趴着不动。

    手指摸上去的时候，张清的肌肉缩了缩，郭翊摸的很心，跟挠痒痒似的，指腹细细描绘着那伤口，参差不齐，应该是被钝器划破的，而且当时这伤口没能得到很好地处理，疤痕凸起，像是一条吸附在腿上的蜈蚣。

    郭翊越摸越发麻，不过不是身体，而是心，麻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伤的？”郭翊的声音沙哑而又凄凉。

    “……”张清沉默了会儿，才回答，“被铁钩划得。”

    “谁干的？”

    “我自己。”

    “……为什么？”

    张清没回答，郭翊等了又等，他都没有再开口。

    郭翊动了动脑袋，没等一会儿，张清就感觉到腿上一阵湿热，张清低头看着郭翊的后脑勺，眼泪也流了出来，差点滴到郭翊头发上，他慌忙用手擦掉。

    张清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郭翊也没出声，只是时不时地吸了吸鼻子。

    张清揉着郭翊的脑袋：“都过去了，你也别问了，又不是多光彩的事，来干嘛？其实这疤……也挺帅的，就跟个长了脚的肉虫子似的，再，男人身上有点疤也是光荣，你身上不也有吗？你心窝口那伤，是枪伤吗？跟个太阳似的，特别帅气！”

    “可我那次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子弹取出来之后，一直血流不止，我在医院光输液都输了七天，那是我第一次梦见你，以前我从来没梦到过，我梦见你来接我，要带我去流浪，我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朝你伸了手，后来我就醒了，一睁眼，老葛在我床前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我却被气的差点儿休克，要不是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当时死他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我或许就牵着你手了。”

    张清捂着嘴，差点哭出声来。

    “阿清，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想，我可以不问，但是咱们找医生看看，行不行?”郭翊放软了声线，带着不太明显的乞求，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连求人都是一副大爷的姿态，可现在，这种感觉都没了。

    “阿清，没有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不想去触碰，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要我吗？”郭翊反问道。

    张清怔了怔，看着郭翊，喃喃道：“我是有病，我的心生了很严重的病，当年收养阿靖的时候，我把他锁在屋子里，锁了五年，其实不是我怕他乱跑，我是怕有人会来从我身边把他抢走，就像当年的阿章一样，然后……”

    张清咽了咽口水，哽咽道：“然后告诉我，孩子死了，他们把一个冰冷的身体塞进我手里，他们孩子已经死了，死了……”

    “阿清！”郭翊把人搂进怀里，“他们骗你的，那都是假的，子章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你已经见到了，他很好。”

    张清抓着郭翊的衣服哭喊：“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不出来，阿翊，我什么都不出来，那些画面明明就在我脑海里，可我一个字都不出来，我也确实不想让你知道，我害怕你知道，会跟我一起发疯，阿翊，我是个疯子，真的，我就是个疯子，他们都这么，所有人都这么。”

    张清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哭喊的声音，屋外的郭子章听得清清楚楚，低着头坐在那儿，眼里也是一片湿润与猩红。

    后来郭翊没再看病的事儿，他给张清唱起了歌，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有些地方忘词了，郭翊就哼着音乐来代替，这样一来，倒是像极了摇篮曲，而郭翊这一唱，整整唱了大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