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歌舞升平。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伴随着熟悉又怀旧的旋律，和旧上海滩的霓虹闪耀、声色流金，陆云谦领着舅子沿着大理石楼梯拾级而上，直接上了二楼。

    跟着吴经理走到冯爷事先预订的桌位，一组半圆形大沙发落座。

    程冬跟着姐夫走进百乐门，一路都是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搂在一起跳舞

    从方才在马路前边下车，看到的百乐门楼顶中央矗立着高达九米的圆柱型玻璃银光塔座，璀璨无比的霓虹灯能熠耀一里之外。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奇幻世界！

    要不是被姐夫扯着，在如此喧闹的地方肯定会走丢。

    陆云谦没好气瞅了眼乡巴佬舅子，冲他喊道：“冬，到姐夫这边坐下，待会儿，还有几位老板要来。”

    “哦”

    程冬喉咙干咽了一下，双腿械般地走到姐夫身边坐下。

    陆云谦清颀身躯慵懒的靠在真皮沙发上，话时已经将里拎着的一盒雪茄打开，吴经理赶忙过去帮他点上，并弯着快90度的腰杆，问道：“陆先生，是现在就上全部酒水吗？”

    “上吧！冯爷预定的酒水点心全部端上来。”

    “请陆先生稍后两分钟，我这就安排服务生给您送来。”

    “去吧。”陆云谦挥了挥，撑着脸，翘起二郎腿，跟随舞池的音乐轻哼着，等吴经理匆忙离开他们卡座之后，扭头道：“冬，这里面的姐姐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程冬红着脸，一双眼睛瞅着姐夫，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又怕错了话，回家挨批。

    不过，以前早就听过上海滩百乐门这个跳舞的地方，也从电视剧里面看到过，只是没想到，真实的百乐门更令人震撼！

    对这里，他还是有诸多好奇，过了一会，他问道：“姐夫，你们卫生巾包装袋上面是想画舞台上正在唱歌的那种旗袍姐姐吗？”

    陆云谦撇头，凤眸远远地递了眼舞台上正在唱歌的女子，几秒后回头，视线凝着舅子，“待会儿还有更漂亮的姐姐出场！到时候，记得把你的下巴和眼睛都管好。”

    “什么意思啊？”

    程冬越是迷惑不解了。

    这时，吴经理亲自端着香槟，后边还领着一溜服务生，端着点心和酒水，水果什么的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卫红也在这时候赶到百乐门。

    今晚这场应酬，他是极其不愿参加的，但是拗不过陆云谦和冯正宗两人的游。

    “哎呀！兄弟，我还以为你今晚要跟斐斐大姐约会了呢。”陆云谦见兄弟来了，顿时就收起一条腿，端起一杯香槟啜了两口，“冯爷呢？还没到？”

    “到了，在下边马路前等其他人。”卫红也端起香槟道。

    两个男人喝着香槟，不约而同望向见坐在他俩中间的少年。

    少年端正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舞池里面跳舞的人们。

    卫红都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出声道：“冬，有热饮啊，喝点吧。你饿了没？要是饿了，让他们给你弄点吃的。”

    “哦？没、没事”

    “将就吃点儿糕点吧！”陆云谦道。

    百乐门是可以给客人提供面条什么的餐食。

    可是，倘若他们这桌真的在舞厅吃面条，恐怕明天会被上海滩各大报社争相报道吧。

    程冬赶忙收回视线。

    从面前的茶几上端起服务生给他倒的一杯热桔子水，狂饮了半杯热桔子水，问道：“姐夫，我听二姐，上次，你们到百乐门还找了舞女姐姐一起聊天玩游戏，今晚不叫她们吗？”

    陆云谦神情一愕，扭头看向舅子一本正经的模样，咧嘴笑了笑。

    “你姐夫都结婚了啊！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找别的女孩子一起聊天玩游戏？你的那种情况，可能是你卫红哥哥，好吧！”

    听不是自己姐夫在外面乱来，程冬一秒心情好了。

    抱着热桔子水，扭头看向卫红。

    卫红被舅子盯得莫名烦躁，啥也没干，居然躺枪了，眼神恨恨地瞪着陆云谦。

    百乐门闪烁的霓虹灯下，冯正宗接到了邀请的先施、永安、新新、大新百货商店的老板们，这四家老板经营着上海滩南京路赫赫有名的四大百货商店。

    冯爷先到马路前，等到四位老板们都到了才一道进百乐门。

    此刻，奢华的二楼灯影迷离，舞台上，聚光灯下，一身孔雀蓝旗袍白色蕾丝披肩的歌女，声如黄莺，吟唱着那首熟悉的上海滩作为开场歌曲，开阔的五百人舞池，舞步轻灵。

    负责二楼值班的吴经理，下午早已接到冯爷的预订电话。

    这会，见到大老板终于来了，热情的迎了上去，领着这些巨佬们走向视线更加开阔的卡座。

    冯爷领着四位老板走到卡座前，依旧是他平常那副装扮，笑眯眯的朝陆云谦他们三位挥，并带着点歉意笑道：“抱歉啊，我应该先上来的。”

    “哈哈，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见外的话。”

    陆云谦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雪茄，毫不介意的拂。

    两兄弟不约而同站起，走出沙发区跟诸位老板握寒暄。

    “这位是先施的吴老板！”

    “这位是永安的陈老板！”

    “这位是新兴的张老板！”

    “这位是大新的朱老板！”

    有了冯爷在一旁的介绍，陆云谦挨个与老板们握问候：

    “幸会！幸会！吴老板好”

    “陆先生晚上好”

    通常，冯正宗在百乐门出现的日子，几乎都是在应酬谈生意。

    “晚上好！几位爷，欢迎你们光临百乐门”金大班领着一群漂亮姑娘们，应邀出现在老板们眼前。

    风姿绰约的交际皇后巴宝莉，也在男人们翘首期盼中姗姗而来。

    巴宝莉与各位老板也都熟识，但还是以年长且财富霸榜上海滩的冯爷为尊。

    “巴宝莉给几位老板问好！”巴宝莉端着窈窕身段，走过来便是给几位老板鞠躬。

    今晚，她穿着一身橙黄为底的白花缎面旗袍，合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姣好身姿，凝脂般的肌肤泛起温婉的花，和几位老板问候之后，径直走到冯爷身边坐下，鸟依人道：“冯爷，今晚想怎么消遣？”

    “都好。”冯爷随和道。

    随着巴宝莉的入场，金大班示意其他姑娘们依次走进沙发坐下。

    啪嗒。

    程冬上的一块糕点掉在了地板上。

    当然，舞厅这么喧闹，也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糕点掉一地。

    双方互相认识之后，冯爷笑问几位老板，“今晚，咱们难得都有时间能聚在一块儿，是不是要先去跳一支？”

    几位老板也是风月场所的老玩家，顿时就兴起，笑呵呵的牵着姑娘们走向舞池。

    “姐夫，他们都去跳舞了你不去吗？”程冬好奇道。

    坐在陆云谦身旁的姑娘听到姐夫这个词语，脸上神情微微一愕，轻笑道：“陆生，这位朋友是您家舅子呀？”

    “嗯，我太太特地给安排的盯梢。”陆云谦一本正经道。

    几个姑娘顿时捂着嘴咯咯咯轻笑。

    巴宝莉靠着冯爷，两人坐在那里甜言蜜语，好不开心，过了一会，巴宝莉笑眸看着冯爷，“冯爷今晚很开心呐，是不是因为今年有新项目做的缘故呢？”

    “呵呵呵，我哪次来百乐门不开心呀？”

    冯正宗笑眯眯的，他永远都戴着一副墨镜，反正谁也看不透他真正心思。

    巴宝莉也就随口这么一问。

    而陆云谦却是一边喝酒，帮忙应付道：“巴宝莉姐，咱点题外话，你这个名字是进了百乐门之后取的吗？”

    巴宝莉回头看着俊朗的年轻男人，嫣然一笑，“不是哦。”

    这时，冯爷才道：“巴宝莉她继父，是前德方驻龙国大使，这个名字也是她继父给取的，本来就叫这个名儿。”

    “哦？是吗？”

    陆云谦大为不解，继父是大使，为啥让继女进这种风月场所？

    不过，听到巴宝莉这一背景，多少理解了冯爷一直强调，上海滩的“交际名媛”其实并不是普通女子的真正含义。

    “交际名媛”与“交际花”这两个名称在概念上有很大的区别。

    “名媛”必须出身于豪门巨族，即使不算钟鸣鼎食，其父祖叔伯也得有相当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声望。

    “交际花”则不必受此限制，色艺俱佳，唱得几首情歌，跳得几支洋舞，懂得几门外文，就能成为交际花，在这种交际场合受人追捧。

    巴宝莉早已见惯了来到百乐门消遣找乐子的男人们那些异样的眼神，纤细指噙着一杯香槟，红唇里吊着一支女士香烟，吐了一口烟雾，大有岁月洗练的透彻。

    “我继父，前些年回国去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国内更适合我。”

    “真是抱歉！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今天白天，我们在讨论商品名称时，我还提议取巴宝莉这个名字，最后是我兄弟，跟你撞名不合适，没别的意思”

    巴宝莉吐着烟雾，微微摇头，笑道：“陆先生的意思，我懂。”

    随后看向冯爷，“对了，冯爷，你们这次做的什么项目？是不是陆先生从国外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

    冯爷笑眯眯地点头，“是啊，还是你们姑娘家使用的”

    但是“卫生巾”这三个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出口的。

    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陆云谦，因为他了解，卫红也不善言辞，见到像巴宝莉这种美人，早已害臊的不出话。

    陆云谦指了指正在舞池跳舞的四位老板。

    “今晚邀请他们，就是白天已经谈妥了合作，然后晚上约着到你们百乐门来喝酒庆祝。到时，我们的产品做出来，会首先在他们四家百货商店售卖。”

    “是什么样的产品？”

    “哈哈，冯爷不好意思出口，我来告诉你们吧，是一块名叫‘苏菲’的卫生巾！完美解决你们各位漂亮姐姐今后每个月的烦忧的好伴侣！”

    “卫生巾？！”

    巴宝莉和几位姑娘听是卫生巾，是震惊，又是惊喜。

    0年代中期，像她们这样在百乐门工作的高收入女性，是国内绝对用得起卫生巾的群体！

    只不过，过去所使用的大都是一些大老板，从南洋赠送给她们姐妹的。

    巴宝莉挽着冯爷臂，惊喜中带着崇拜，惊呼道：“冯爷！原来你们在做这样一件大事情啊？那什么时候做出来？”

    冯爷笑眯眯的喝酒，“预计再等一个月吧。”

    末了，扭头看向身旁的美貌女子，好笑道：“到时候，我会差人给你们百乐门所有姑娘们都送两包。”

    “哇？冯爷您真好，我太喜欢你啦。”

    巴宝莉当众撒娇道。

    跳舞的老板们也也结束了一支舞，回到卡座上坐下喝酒。

    几个姑娘便是交口传扬陆云谦与冯爷在合伙开办卫生巾工厂一事，姑娘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陆云谦趁着姑娘们好兴致，宣布道：

    “我们产品上市的时候，也快到五一劳动节，那时候，我们会给社会构赠送一批，除了你们百乐门，还会给上海滩各大医院的女医生、护士、学校的女教师，都送。”

    寥寥几句话，有初来乍到的谦逊，有妥善四方的体面，还有兼济社会的气度。

    获得老板们和姑娘们一直赞叹。

    尽管四家百货商店的老板都被陆云谦的壕气所叹服，但是整个上海滩的女医生、护士、女老师还是不少人啊，每个人就是只送一包，也不是个数目啊。

    冯爷知道，给医院的女医生和护士们赠送卫生巾并不是一件讨巧的事，费人费力，交通运费成本高。

    但是既然陆云谦要以这种方式打开营销，他并不反对。

    况且，下午，他们哥几个坐在一起，核算过成本，生产出来的直条型卫生巾不待翅膀，卖角一包。而在这样的年代，一年买卫生巾的钱可以养活一个人，消费得起的人不多。

    守正出奇的营销方式，或许能将他们的“苏菲”卫生巾打开在全国的销路。

    众人在百乐门消遣了两个多钟才陆续撤场。

    四位老板当晚还得赶场，先离开去了别家歌舞厅。

    巴宝莉披着貂皮大衣，挽着冯爷从百乐门出来，送他上车时，突然间道：“冯爷，跟你个正经事，也算是道消息吧。”

    “你。”

    冯正宗正准备钻进后车厢，听到巴宝莉有话要，回头看向她。

    两人站在马路的霓虹灯下，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难分难舍。

    巴宝莉轻笑着，帮冯爷打理貂皮八卦，道：

    “上个月，有个四九城来的老板，他们也在计划从日方引进一条卫生巾生产线，不知道这件事你们晓得不？”

    “哦？叫什么名字？我是他们工厂是做什么的。”

    “原先是做桔子罐头的厂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想着到日方引进生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