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有事要处理，离开了S市一段时间。听他被送回了乡下爷爷奶奶家，我去看过一次，那里环境不错，灵力充沛，很适合他养病。”

    乔八已经呜呜哭了起来，忍不住反驳：“养什么病啊！乔鹊······又没病！”

    “哭什么哭！”岳沉舟凶他：“我最烦别人哭了！要哭你就别听了！”

    乔八立刻闭嘴把心疼的泪水往肚子里咽：瞎！你徒弟哭的时候你分明很吃那一套！

    双标狗！

    岳沉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精神上的病。但那时候，他确实生病了。不话也不笑，每天都呆呆的，我是不懂什么心理学那些玩意儿，只觉得大概就类似ptsd吧。没关系，他这种体质，理论上只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上几年，什么毛病都能好。他爷爷奶奶那儿倒是不错，我看着也喜欢，还特意在旁边也买了一栋。”

    乔八“啊~”了一声，再不懂人性，此时此刻也明白过来，岳沉舟嘴上得轻巧，实际正是因为关心乔鹊，放心不下，又不能强迫他修仙，扰他的生活，所以干脆在旁边买下了房子，默默关注他的生活。

    “算是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吧。没想到······又过了几年，他爷爷奶奶车祸，一起去了。那时候他也不是孩子了，多多少少脑子转过了弯，也开始相信我的话了。我问他要不要跟我去修仙，他郑重考虑了好几天，决定还是要相信我。啧，也怪我。”岳沉舟挠了挠鼻子：“我哪知道这孩子，直接跑去跟他哥实话实了。”

    乔八：······

    “按照他那个大哥的性子，当然是勃然大怒。”到这个岳沉舟火气又上来了：“什么狗徒弟，还没入门，就坑师父。我可是在派出所蹲了三天！”

    乔八：······

    岳沉舟：“跟几个嫖娼的关在一个屋！”老子不要面子的？！

    江鹭池倒了杯水，默默递上去。

    岳沉舟高贵冷艳地接过来慢慢喝着，丝毫看不出半点蹲过局子的闲散气质，眼神里写得明明白白：你服侍本宫那可是天经地义的！

    江鹭池：······

    他脸上看不出特别生气或是伤心，又礼貌地颔首，真心实意道了一句：“多谢前辈。”

    岳沉舟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又继续窝回沙发里半阖着眼躺着，姿势要多随意有多随意，丝毫不在意形象。

    “他是我岳沉舟这辈子唯一的徒弟，你不必谢我。那孩子注定是要修仙的，他命中亲缘寡淡，幼时命苦无依，但越过了这些坎，前途不可限量。”岳沉舟闭着眼，心里暗骂，从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乔鹊明明是个低飞冲天的命数，却隐隐透出断子绝孙的相，好嘛，现在知道了。

    师门就剩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复兴师门绵延子孙的。

    什么命！

    逆徒！

    江鹭池手在桌上一拂，一套看上去就极其名贵的茶具突然出现，他起身沏茶，备具、投茶、洗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令人赏心悦目。

    岳沉舟冷眼旁观，哼了一声，才见他双手奉茶上来。

    岳沉舟没什么好脸色，但最终还是接过茶杯，一仰头喝了，还一脸嫌弃：“年纪轻轻，这么古板。敬茶也不知道选我喜欢的。”

    江鹭池有些好笑，依然十足恭敬：“是。师父喜欢什么？”

    岳沉舟理直气壮：“当然是奶茶，全糖，加布丁。”

    江鹭池：······

    乔八：······

    江鹭池心里有些没来由的急切，却还是沉稳地等岳沉舟放下茶杯，才站起身，算告辞。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岳沉舟窝在沙发里叫住了他。

    “急什么，这么沉不住气，都是你要问的，不听全合适吗？”

    江鹭池一顿：“什么？”

    岳沉舟又点了根烟，夹在手里，看着青烟袅袅，：“你以为这就完了？”

    江鹭池皱了皱眉：“乔犀对乔鹊真心爱护。”

    岳沉舟冷笑了一声：“是真心爱护。他们有钱人家，能有这样的哥哥，已经很难得。普通人看不见妖魔鬼怪，不相信这些，很正常，你见得大概也不少。但是乔鹊不一样，他能看见，却一直认为自己不该看见。”

    江鹭池的手停住了，面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岳沉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几年，他被他哥哥带回了乔家，我也忙于自己的事情。等再一次见到他，他十七岁了。一个人，从S市，找到了这里，然后告诉我，他决定相信我了，要拜师修仙，以后也会考来A市，开始新的生活。”

    乔八原本心惊胆战，闻言，不由喘了口气：“那不是很好吗？乔鹊长大了，开始分辨的清楚了，知道自己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岳沉舟笑了一声：“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直到那天晚上，他睡着了，我在他的背包里，发现了一封遗书。”

    “什么？”江鹭池的瞳孔缩了一缩。

    岳沉舟又笑了一声：“三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他那天到底为什么来找我。也许他原本是算一个人找个地方了结生命，但最终决定要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也许他还是觉得自己疯了，但就算一辈子疯下去，也想找个能哄骗他的人心甘情愿被骗；也许只是一个误会，那是他中二病犯，跟着电视剧或者什么青春疼痛文学随便乱写，你知道的，十几岁的孩子，都会很幼稚。”

    岳沉舟仰起头，看着指尖燃烧的烟雾，低声喃喃，像在自言自语：“我活在这个世上，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跟他也许就只有这几年的师徒情分。这件事情，不是我该问的。”

    江鹭池在原地站了一会，突然什么话都没，步履匆匆，就要往外赶去。

    他拉开酒吧沉重的木质大门，却在霎时间停住了所有动作。

    门外站着个人，耷拉着脑袋，无精采的样子，不知已经听了多久。

    “乔鹊······”

    乔鹊深呼吸一口，抬起头，表情微妙，然后突然瘪着嘴对着里面喊了一句：“师父父！你怎么能背着我跟我男朋友我坏话！你还是不是我师父！”

    真是特别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