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月下对饮诉衷肠
鹿耳拿着方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公子,你做噩梦了?怎么哭成这样?”
廖寒之坐起来,自己还在茶堂二楼,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夜风从窗户吹进来,他冷得了个哆嗦。鹿耳赶紧起身去关窗,回身看见廖寒之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公子,你去哪儿?”
廖寒之没有回答,抹了把脸消失在楼梯口。他要见明陵,刚才的梦,很蹊跷。或者,那真的是个梦吗?如果只是梦,也太离奇了,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不是实体呢?还是,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隐喻,是对未来的预示。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如果是真的,那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王府的守卫认得的他,恭恭敬敬把他让了进去。
明陵、闫娘和陈沐晴三个人正在用晚膳,廖寒之这才发觉自己冒冒失失地跑来有点儿不合时宜。明陵抬头看见他,明显有些惊讶,毕竟俩人下午才分开,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巴巴跑来了。闫娘倒是很欣喜的样子,拉着廖寒之坐下,让下人又加了一副碗筷。
结果他一肚子的话憋着不能,坐在桌子前如坐针毡。
陈沐晴歪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了两下,问:“你该不会又惹什么麻烦了吧?”
“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惹过麻烦?”廖寒之觉得很委屈。
陈沐晴微蹙着一双柳叶眉,发出嘲讽一笑:“你可没少惹麻烦,不对,你根本就是麻烦本身啊。”
被一个丫头片子挖苦,廖寒之忍不住有些恼火,刚想还口,身边的明陵放下筷子,对着闫娘道:“娘,您慢用,我先带他回房了。”完看了廖寒之一眼,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闫娘拉住了廖寒之的手腕:“寒之还没动筷子呢,怎么着也吃一点儿啊。”
廖寒之捕捉到明陵的眼神,对着闫娘笑笑:“夫人,我不饿,我有要紧事找明……啊王爷商量,先告辞了,您慢用。”
临走前看了一眼陈沐晴,那姑娘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果然是情敌难容于同一饭桌之上啊。
跟着明陵到了茶室,把水壶放到炉子上,明陵转身坐在桌边,将一盘金乳酥推他面前。
“吃吧,你还饿着呢。”
廖寒之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淡淡的乳香味儿在口腔里化开。
“嗯,还挺好吃的,你怎么知道我还饿着。”
明陵抬手指了指脖子一侧,:“你这里,还留着枕上的压痕,眼睛也有点儿红,应该是刚睡醒就跑来了吧。”
“诶?”廖寒之摸着自己的侧颈,脸一红:“我是有事才过来的。”
“嗯。”明陵点点头,这时壶里的水已经开了,明陵把水壶从炉子上拿下来,取下茶壶上的盖子,将水缓缓注满茶壶。滚烫的蒸汽携着茶香溢出来,屋里顿时盈满了清爽安神之气。
吃完了点心,确实有点儿渴,廖寒之捧起明陵推过来的茶杯,吹了两下就忙着抿了一口。
“嗯,好香的西湖龙井。我们店里没卖过啊?”
明陵嘴角含笑看着他:“心烫。”完伸手过来,擦掉了他嘴角的点心渣。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突然和梦里可怕的样子重合了,廖寒之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热茶洒出来溅到手背上,他慌忙放下茶盏。
“没事吧?”明陵拉过他的手,抓起一旁丝质的帕子轻轻擦拭,但手背还是留下了被烫过的红色痕迹,“我去叫大夫拿烫伤药过来。”
“不用,没有受伤,就是有一点红而已。”他拉住明陵的手,不让他去。
明陵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但还是点点头,坐回到他身边。
“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是店里出了什么事吗?”
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出口,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噩梦,他没有理由成是未来的预示,而心里隐隐的不安,也很难准确地表达出来。
从最核心的疑惑开始好了。他抬手伸向明陵的衣领,被明陵一把握住了手。
“这是,对我迫不及待吗?”明陵的表情很复杂,但眼中满是包容和宠溺。
廖寒之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拉开他的衣领,脖子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曾经把一块玉挂在了你脖子上,玉呢?”早就该察觉的,明陵没有把玉带在身边。
“你送的东西,当然珍贵,我收起来了。”明陵垂下眼睛,躲过了他的视线。
“放在哪儿了,我想看看。”如果他对明陵的了解没错的话,明陵一定在撒谎。果然,明陵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你不放心我?”
廖寒之松开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西湖龙井,是薛秦海送的吧?”他问,明陵抬眼看向他,也站起身,双手扶住他的肩,反问:“不管是谁送的,有什么问题么?”
“你明知他是楚慕鸿的傀儡。”
“我和他的关系,很微妙。当年相互利用,如今,都得到了各自所企求的,也可相安无事。皇上主动示好,我自然不能不给面子。”明陵放开他,渡步到窗前,开窗户,一阵夜风吹进来,带着雪的味道。
“你早就想牺牲掉自己了是不是?”廖寒之握紧拳头,还是问出了口。
明陵在窗前回过头,烛光下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过来。”他伸手揽过廖寒之,将他圈在怀里,“我这是不是叫,一见寒之误终生。”
廖寒之简直要被这个温吞的人气到哭出来,他挣脱了他的怀抱,摇着他的肩膀问:“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话啊?我再问你一遍,那块玉哪去了?”
“交给莫长老保管了,他会在合适的时候交还于你。”
廖寒之没想到会是这样,明陵果然在背着他谋划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知道楚慕鸿的下落了?”
明陵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带回来的消息很有用,仇视薛姓,行事狠辣,我只是猜测,他过断时间定会有所动作。”
“为什么不告诉我?”感觉被轻视了,廖寒之心里不出来的郁闷。
“没有把握的事,所以不想。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你失望了,不希望再有下次。”明陵的声音冷淡下来,他望着院子里的梅花,眼中浮现愁绪。
“我是个男人啊,不是你养在府里的倌,陈沐晴是个女人,你都让她陪在身侧上场杀敌,为什么我不可以?”廖寒之越越气,声音也大了起来。
明陵关了窗,回到桌前:“茶已经凉了,我再烧一壶。”
廖寒之被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气够呛,一把抢过明陵手里的水壶,放到一旁。
“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话,难道你觉得我还不如一个女人,还是根本信不过我?”
明陵抬头看向他,眼中闪动着犹豫的光,他知道一定能问出来的,明陵向来心软。廖寒之轻轻拥住了他,把头靠在明陵的肩膀上,轻声:“我不喜欢你瞧我。”
一声叹息响在耳侧,明陵低声道:“是胡大夫临走前嘱咐我的,你的手上,不能沾血。”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为什么?”
“我没问,问了,怕是他也不会多。”
“你知道胡知霖的身份?”廖寒之问。
“他怎么会告诉我,但是,薛秦海知道,他的师父胡耀元和他一样。”
“因为我是个无力反击的废物,所以只能任由身边的人面对危险,而自己躲在后面是吗?难道楚慕鸿的能耐就那么大?你和薛秦海联合起来,就对付不了一个楚慕鸿?”
明陵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顶:“人们常,邪不胜正,可谁正谁邪,谁又的清,不过立场不同罢了。如果楚慕鸿和你的是真的,我们薛家欠他的,人家来索命,也就只能尽力奉陪。成败皆是天定。”
“凭什么他倒霉摊上了混蛋父亲,就让整个薛姓家族陪葬?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他杀人的恶趣味。”
“放心,一切都是你的担心而已,也许我会赢也不一定。”明陵低头冲他笑笑。可看到这个笑,廖寒之心里一阵难过,他无法张口那个梦,了又如何,只能给明陵徒增心理负担。楚慕鸿或许现在躲在什么地方研制火药,一旦他卷土重来,任灵月门的教众人数再少,明陵这边的人肉军队也难抵挡他的军火武器。
“我还以为,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临终诀别呢。”他抱紧了明陵的腰。
“难道我以前待你不好?”
“好是好,就是太委婉了。让人不好揣摩心思,要是早点儿强行把我拐走,也不至于兜这么大个圈子。”
“我是担心,惹你讨厌。”明陵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廖寒之抬起头看着他:“那为什么把玉给莫长老,不直接给我?”
“因为奉茶村安全,没人找的到。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藏过去就好了。”
“谁的,之前尧亭就差点儿找到。要是真那么好,干脆大家都藏过去算了。”
“你以为奉茶村多大,你能带着鹿耳、闫娘和沐晴就不错了。放心好了,胡知霖给奉茶村加了保护屏障,今后,除了我们,没有人能找到它。”明陵吻了一下他耳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