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千穆拄着拐杖四处寻找，急得满头大汗，鱼宝双眼通红，在身后紧紧地跟着。

    “祁阳，好像是千穆的声音。”刚刚走出密室的颜蝶陌，听到哭闹声，心里“噔”地一下。

    “嗯，我先去大殿。”万祁阳点点头，直接忽略掉她的话。

    千穆还是看见了万祁阳，她急急地走过来，万祁阳正想走开，她却“噗通”跪在地上，颜蝶陌大惊：“千穆，你这是为何？”

    “王爷！王妃！”千穆哽咽道，嘴唇颤抖着却什么都没有再，只是拖过鱼宝，将孩子的衣袖都卷了起来。

    只见鱼宝这两条手臂，体无完肤，全部都是新疤旧痕，新长的肉扭扭曲曲地盘踞在伤疤之上，丑陋极了！

    万祁阳皱着眉头，迅速地判断伤口，有香烫的，有藤鞭抽的，还有针孔，最恐怖的是，还有一两个烙铁的引子。这得多狠毒的人，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

    一旁的颜蝶陌终于明白，为什么鱼宝会夭折了。恐怕这孩子，只有脸是完好的。

    “王爷！鱼宝不能再回千府了！今日她比赛拿到五华宝石，二娘生妒，一定会死她的！千穆的娘亲早死，如果不能保护妹妹，连死都没脸见娘亲！我一辈子都愿意在王府做牛做马！求王爷收留鱼宝！”

    千穆跪在地上大哭，上前拉着万祁阳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凄凉。

    “姐姐……”鱼宝嘤嘤地在旁边哭了起来，她何时见过姐姐这样卑微的样子。

    “得寸进尺。”不料，万祁阳甩开了千穆的手。

    “祁阳……咱们就收留她，”颜蝶陌的话一出口，万祁阳的脸色就变了，回想到昨天他的话，她道：“好不好？”

    她在用商量的语气。

    万祁阳的脸色立刻就缓和下来，孺子可教。他点头：“嗯，那就当师雄的陪读。千大人那边，我处理。”

    罢，他便拉着颜蝶陌往大殿走去。

    “谢王爷！谢王妃！”千穆一下子搂着鱼宝，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在后面不断地磕头。

    颜蝶陌知道，她一而再帮助千穆，是没有道理的，这也是将万祁阳的感受推到第二位，可他还是以她的决定为先。她低声道：“谢谢。”

    “傻。只要你能和我商量，我都同意。但你不可以一个人做决定，人一旦专断，就会出错，我不想你走弯路。”

    “祁阳真好。”

    “当然。”

    夫妻俩有有笑，全然不知道师雄在大殿上闹了起来。

    只见娃娃满脸通红，醉醺醺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他左一个茶杯右一个茶杯，“嗖嗖”地砸向容非子和万泓渊，嘴里嘟囔着：“这个坏蛋！那个坏蛋！”

    大家哪里敢靠近，师雄醉酒后，内力失控，那飞出的茶杯如同尖锐的刀子，削断了桌脚，又把菜碟酒瓶通通削掉了一半。

    侍卫们只护着万泓渊和容非子，又不敢对皇长孙动手。

    “你你你你！坏蛋！”师雄摇摇晃晃，拿起一个杯子，“啪！”一声捏个细碎！

    他发红的双眼，盯着万泓渊，一个飞身，“咻”地一声，碎片如同又突然坠落的利箭，做出自由落体运动，准确无误地划过万泓渊的手，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流血了！”宫女们纷纷尖叫起来

    “好……香……”失控的师雄，忽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清香。血？

    “咻！”瞬间移动的娃娃，抓起万泓渊的手，不断地吮吸着。

    “干什么？”万泓渊怒喝道，想要甩开这娃娃，却被他死死地抱住！

    “太子！不要动！”被到头发凌乱的容非子，一下子摁住他的手。

    容非子在万泓渊耳边耳语，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若狂。万泓渊冷笑一声，点点头，任由娃娃吸走手指上流出的血。

    刚走入大殿的万祁阳，看见眼前这一幕，脸色大变，怒喝道：“万师雄！放开！”

    娃娃一扭过头，吓着了颜蝶陌，那双眼睛，好红。

    “咻！”万祁阳迅速移动，一把夺过娃娃，却被师雄反手一推，“嘭！”地一声，毫无心理准备的万祁阳，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地板一下子裂开！

    “呃！”万祁阳捂住胸口，没想到他下手这么重！

    “祁阳！”颜蝶陌大惊，跑过去扶起了他，这太过分了！

    只见娃娃闭着眼睛，依然津津有味地吮吸着，丝毫不理会旁人，不停地将那一点一滴的血液，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阵阵的寒意，莫名地袭击着颜蝶陌，她忽然感觉到，师雄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冲上去，想要把师雄和万泓渊的手指拉开，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娃娃极其享受的表情，让她一阵阵恶寒，她喝道：“你放开！”

    “嗷……”一阵类似野兽的低吼，从师雄的喉咙里发出。

    颜蝶陌一惊，娃娃一脸愤怒地看着他，极具攻击性！她怒了，一巴掌甩过去：“年纪，发起酒疯倒是有模有样！”

    手掌上冰冷的内力，一下子覆盖在师雄的脸上，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他不是醉酒。

    颜蝶陌下意识连退十步，盯着欣喜若狂的容非子，冷声道：“莫恒，清场！”

    “是！”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请了出去，就连侍卫也被赶了出去，大殿的门通通关上。

    此时，大殿之中，只剩下万祁阳一家人，还有容非子和万泓渊。

    娃娃像是成了魔一样，不断地吮吸着血液，万泓渊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这孩子的头发，真是柔软。

    颜蝶陌看了一眼重伤的万祁阳，弯下腰在一片狼藉中捡起一把剑，指着娃娃道：“万师雄！你这个逆子！”

    万祁阳一惊，捂着胸口站起来，浑身的骨头似乎都在痛。他摇头低声道：“王妃，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

    “咻！”地一声，只见利剑飞了出去，被扰到的娃娃，猛地抬起头，怒火冲天地盯着那把疾徐而来的剑，怒吼了一声！

    娃娃一个飞身，拿起一个酒瓶，砸向了颜蝶陌！

    速度之快，颜蝶陌没有看清！

    她第一次，败在了速度之上！

    “咚！”她重重落在地上，血从她肘关节处，流了出来，如同红线，妖娆地在地面勾勒出轮廓。

    “王妃！”万祁阳忍着剧痛，检查了一番她的伤势，可她却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颜蝶陌大口地喘气，抓着他的手问：“是不是魂？是不是你找来的魂？”

    血可以养魂，这是容国最古老的方子。她一直不肯相信，可今天不到她不信，不是魂，万师雄怎么会有这样的速度？不是魂，他现在怎么见血就着魔了？

    这不是万师雄第一次见血，可却是第一次失控了，若不是喝了酒，恐怕他永远都不会表现出来。

    万祁阳望着她，她的嘴蔓延出一丝血丝，脸色苍白，她久久地望着他：“求你，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万祁阳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一声狂笑响了起来，容非子得意地道：“北王妃，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的。”

    颜蝶陌望着万祁阳，道：“我要听你亲口。”

    万祁阳沉默了一下，艰难地点头：“他是魂。”

    她瞪大眼睛，喉咙一阵涌动，血腥味从喉咙汹涌地喷出，她摇着他的手，强压着声音道：“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三年前，雨天在路边收养的。”

    “他是我孩子？”颜蝶陌颤抖着问。

    “什么？”万祁阳疑惑地道。

    “你不要再瞒我了！万师雄是谁？你啊！”颜蝶陌发了疯一样，摇着他手臂问道。

    这下到容非子不解，一个魂而已，颜蝶陌何以激动至此？万弘渊更是抿紧嘴唇，莲母的话颇莫名其妙。

    万祁阳一把搂住颜蝶陌，怒道：“你在什么？万师雄只是一个普通的魂！”

    “我不信！我不信！”她哭喊道。

    万祁阳冲着她怒吼道：“那你以为他是谁？”

    这一句，让颜蝶陌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他，缓缓地摇头：“你骗我。”

    失魂落魄的她，凭借直觉，踉踉跄跄地走到师雄的面前，道：“孩子，你看看我。”

    “哼！”不料，师雄对她冷哼了一声，抱着万泓渊，亲昵极了。

    被拒绝的她低着头，脑子虽然极快地转着，却什么都想不出来。她冷声道：“你们三个出去。”

    “好，你们慢慢聊。”容非子笑眯眯地道。

    “把孩子留下。”万祁阳冷声道。

    “我要跟他，”师雄抱着万泓渊撒娇道，又对万祁阳补上一刀：“我不要你了。”

    这稚嫩的话，好伤人。万祁阳一愣，泪水弥漫在他眸中，又被强压下去。

    万泓渊得意一笑，冷声道：“贤弟，放心。我不会让父皇知道的，这娃娃实在有用。”

    “吱呀”一声，大殿的门关上了。万祁阳想要追上，奈何深受重伤，只能弓着腰扶着桌子。

    颜蝶陌无心关心那几个人了，她只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便一切都清楚了。

    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站在他面前道：“祁阳，其实你知道我来自哪里，是吗？”

    是，或不是？

    他的沉默让时间变得好长，她心里好怕，好怕一切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