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一听，连连摇头：“化姑娘，奴婢并不是这个意思。”

    听她语气几分伤心几分委屈，颜蝶陌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她道：“那是何事？”

    “香桃自到大一直伺候着太子妃，如今离开她，心里几分不舍。姑娘，你就让我回去吧。”

    颜蝶陌皱起眉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香桃的头低了下来。

    “实话。”颜蝶陌冷声道。

    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香桃的眼里滴落，她低下头，道：“我……我命不久矣，恐怕伺候不了姑娘多长时间了。”

    “为何？”颜蝶陌心一揪，不解地问道。

    “姑娘还是别问，这深宫似海，我看姑娘也是第一次进宫，这般招摇，恐怕会招来祸事。”香桃弱弱地道，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是句句肺腑。

    香桃待人依然真挚，颜蝶陌心里一暖，道：“香桃，不用怕。你若有病，我给你治病。你若有仇，我替你报仇。你会长命百岁的，相信我。”

    香桃吃惊地抬起头，原以为这个姑娘跋扈嚣张，不料却这般为人着想：“化姑娘，你……你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我喜欢你呀，别哭了，跟我走吧。”颜蝶陌眨了眨眼睛，面纱下的唇微微上扬。

    然而，香桃始终不情愿的样子。她一步三回头，不断地回望凤栾宫。

    两个人进入青花院后，颜蝶陌命所有人都退下了，整个院子里，只有她和香桃。

    “丫头，你现在可以了。你有何苦衷？”颜蝶陌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后才悠悠地道。

    “我……我……”

    “你也看到了，太子殿下对我很好。我若不放你走，你是不可能回到凤栾宫去的。”

    香桃一听，眉眼微微一冷，低下头道：“奴婢身有恶疾，生怕传染给姑娘。”

    “恶疾？”为了不留在她身边，连这样的借口都想出来了。

    颜蝶陌皱着眉头，悠然道：“正好，我祖上三代都是名医，我包你药到病除。”

    罢，她伸出手来，就要为香桃把脉。

    原本以为这个丫头会躲闪，可是香桃却乖巧地伸出手来。

    颜蝶陌顺势为她把脉，眉头皱了起来，天，香桃的话竟然是真的！

    “化姑娘，这下，你信了吧，”香桃低声地道：“若是我留在姑娘身边久些，恐怕会连累姑娘。这病，是能传染人的。”

    “所以，你留在太子妃的身边做什么？”既然这病能传染，那么香桃居心叵测。

    只见那丫头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和太子妃感情深厚……”

    “你这病，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了……”香桃地低下头，冷汗不断地冒出来。

    “嘭！”颜蝶陌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若不把真实目的出来，我就告诉太子，你身染重病，竟然还敢留在宫中，立马处死你！”

    香桃一听，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还请化姑娘为奴婢保密！”

    “那你为何不愿意伺候我，却愿意伺候太子妃？”颜蝶陌喝道。

    跪在地上的香桃，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悲伤不已：“化姑娘，既然你已经看出来，奴婢不妨直言。我乃颜家二姐的贴身侍女，你看到的这个颜二姐，并不是我家姐啊，她是假的……她……”

    话到这里，香桃悲从中来，哽咽着，再也不下去了。

    她不断地用袖子擦着眼泪，原本就红肿的眼睛，更加肿得不像话：“颜家已经够可怜了，幸好还有一个大姐。可是……可是……想必姑娘已经知道，我家大姐半个月前，已经被处死……呜呜呜……”

    香桃忍不住哭出声来，颜蝶陌眼圈一红，强装冷静地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寻思着为两个姐报仇。可是，我只不过是颜家的一个婢女，连半点颜家暗杀都不会。太子不在宫中，我便开始对太子妃下手……”

    “你所谓的下手，就是让自己染上病，然后算不知不觉地传染给太子妃？”颜蝶陌着着，心脏猛然抽痛，这个傻丫头！

    “化姑娘好生聪明……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办法。如今，那太子妃已经被传染上了，来日她必定七孔流血而死。”

    颜蝶陌一听，眼泪在眼眶里转。莲依儿这么死，那么香桃也会这么死。她站起来，急声道：“你这个糊涂丫头！”

    香桃跪在地上，擦了擦眼泪，继而道：“害死两个姐的人太多了，我孤身一人，能杀多少就多少。所以姑娘，念在我对你坦白的份上，你就放我走吧。等我为两个姐报了仇，我死也瞑目了。”

    “你……”颜蝶陌无言以对，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香桃以玉石俱焚的方式去报复。

    “求你了，化姑娘！我这病无药可治，你就成全我这个病残之身吧！”香桃开始不断地磕头。

    须不知，她每磕一下头，都撞在了颜蝶陌的心上，撞得她几近心碎。

    “若我帮你报仇，你可愿意伺候我？”颜蝶陌冷声道。

    香桃愣了愣我，万分不解：“姑娘和皇后她们，也有仇？”

    颜蝶陌沉默了几秒，望着瘦弱的香桃一字一顿道：“深仇大恨。”

    “可是……我已经身染恶疾，会传染的。”

    “那就治好！这世上，有病就会有药！”颜蝶陌喝道，她不能让香桃这么可怜地死去！

    “化姑娘……”

    “记得，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恨，自己也要好好活着！像你这样玉石俱焚，根本不值得！”

    香桃一听，连连点头，不由地悲从心来，这句话，大姐也过……

    “好了，你以后好好休息，既然你是病人，那就由我来照顾你。”

    “这病……无药可治……”香桃弱弱地提醒道。

    “我有就有！”颜蝶陌冷声道，她把香桃扶到床边，让她好好休息。

    事实上，香桃是极其困倦的，她一躺在床上，立马就睡着了。

    颜蝶陌见状，摸了摸这张白嫩的脸，真是够傻。萱若是泉下得知香桃这般重情重义，想必死也瞑目了。

    正当她思考之际，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颜蝶陌冷声道，她早就过，不许任何人来扰。

    然而，门外并没有任何回答。

    颜蝶陌警惕了起来，她紧紧地盯着门，手心微微渗出了汗。

    “吱呀。”门就这样推开了。

    然而，门口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噌！”忽然，一个皮影公仔在门边冒了出来。

    “你好，我叫秦三娘，我来为化姑娘唱一首曲子怎么样？”也不知道是谁，怪声怪气地在门后地着话。

    颜蝶陌看了看，喝道：“装神弄鬼的，赶紧出来。”

    罢，她把帷帐放下来，这样外人就看不见香桃睡在里面。

    不料，那门后的人，根本就不理会颜蝶陌的话，继续阴阳怪气地道：“不如来一段……”

    岂有此理，吵死了。颜蝶陌三步并作两步，气呼呼地站到门口道：“谁啊？有毛病？”

    她低下头，只见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被她一喝，那双大眼睛吓得瞪了起来。

    “你是谁？”颜蝶陌的声音不由地柔和了起来，这孩子不过十岁左右，眼睛非常干净。

    “启禀化姑娘，我是牡丹戏班的花旦。是太子殿下派我来哄化姑娘开心的。”那孩子低下头弱弱地道，很明显，这个姑娘并不开心。

    年纪，竟然是个花旦。颜蝶陌量了一番这个孩子，一细看，这才看出来，这个孩子体态自有风流之态。

    可是，如今的颜蝶陌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戏，她轻声道：“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太子殿下了，如果化姑娘不笑，我就是死罪。”那孩子摇摇头道，不笑也就算了，如今她看起来还很生气。

    颜蝶陌听罢，立马摘下面纱，微微一笑，如同三月之春花沁人心脾。

    笑完后，她重新戴起了面纱：“你完成任务了，走吧。”

    她这个突然的举动，令孩子一愣，继而手足无措起来：“好，好，化姑娘再见。”

    “嗯，去吧。”

    那孩子行了一个礼，拿着那个皮影公仔，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出来。”颜蝶陌转过身冷声道。

    “嘻嘻。”一直在暗处看着的万泓渊，笑眯眯地走了出来，没有一点儿太子的威严。

    “香桃生病了，我要最好的大夫。”

    “好。”

    “记得保密。”

    “放心，太子哥哥会想得很周全的。”唯有面对她时，万泓渊的笑容才带上一丝明朗。

    “咻。”而此时，一个人早就立在床前，开始为香桃把脉。

    此人正是万祁阳。

    脉象浮浮沉沉，非常不稳，而且内脏已经有了损伤的迹象。

    这究竟是什么病？万祁阳皱起眉头，如果没有看错，香桃这病，是他从未见过的。

    “嘶。”一声轻微撕开的声响，从什么位置发了出来。万祁阳耳朵一动，那声音又消失了。

    而香桃闷哼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样子十分痛苦。

    “香桃！”在外面的颜蝶陌一听，就要冲进来。一阵风起，等到她来到床前的时候，空气中只留下那淡淡的香味。

    颜蝶陌向四周看了看，万祁阳刚才明明就是在这里。

    “你不要跟着我！”她喝了一声，可是青花院中，并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