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护工个个膀大腰圆，一指头戳在我身上，戳的我一个踉跄。

    徐医生却是了一声：“住手！”

    护工们安静下来之后，发现病床上的湛零已经不再挣扎。

    他清瘦憔悴的脸搁在枕头上，一双深陷眼窝里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乖的要命，看的人心痛心酸。

    我抵着墙壁，擦掉眼泪看着徐医生：“请让我跟他话好吗？”

    徐医生看了看湛零，然后放下注射器，对护工们点点头。

    护工不敢走远，后退几步，立墙站好，像防着反扑猛兽一样防着湛零。

    我走到床边，拨开湛零脸上的乱发，擦掉他脸上的眼泪。

    湛零微微张着嘴，因为刚才的挣扎，他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有种妖艳的感觉。

    他慢慢抬起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

    护工们严阵以待。

    但他只是把手搁在我的脸上，轻轻擦去了我的眼泪。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他受尽了践踏凌辱才走上云巅。

    一朝跌落，竟是这样惨淡收场。

    他的没错，我舍不得。

    他变成这样，我要怎么舍得？

    湛零反握住我的手，贴到他自己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漆黑空洞的眼瞳里有的亮光：“庭芜。”

    “嗯。”

    我把他蹬乱的被子给他盖好，他还是不松手，喃喃的：“庭芜，我好冷。”

    他是真的冷。

    棉被下的身体在匀速颤抖，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温度。

    我：“再给你加床被子好吗？”

    湛零：“不要被子，你抱抱我……你那么暖和，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他这话的时候十分坦荡，就像孩子提出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要求。

    那双眼睛只看着我，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可这个要求，真的很为难。

    病房里除了神色各异的护工，门口还站着面如寒霜的马雪初。

    季堪白站在门外，接触到我的目光，他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见我回头，湛零还以为我要走，用力拽着我的手，话时带了浓浓的鼻音：“不走，庭芜，不走。”

    “好好，不走。”

    这时，徐医生把人叫出去，最后对我使了个眼色，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我坐在床上，湛零也坐起来，蜷在我身边，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抱着自己瘦削的膝盖，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用软软的语气跟我商量：“庭芜，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我摸摸他的头发：“你生病了，病好了才能回家。”

    他又娇又委屈的：“我不喜欢这里，那些人都很坏。”

    听到这话，我很心疼，但又想笑。

    现在的他好像一个反派学生，一本正经的向我告状。

    我：“没有人喜欢生病的，你治好了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湛零：“那你陪我。”

    “我不能住在这里。”

    “那你每天都要来看我。”他嫌自己的不够力度，又重复一遍，“每天都要来。你陪着我，我好得快。”

    “嗯。”我抱着他单薄的肩膀，道，“我陪你，直到你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