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被头顶的阴影遮住了。

    在光影对比下，那人的脸在苏庭芜的视野中渐渐清晰。

    六年前在囚车中一闪而逝的人和眼前的面容重合，她在他的托扶下，惊愕的看着他，一句话都不出来。

    这个穿着薄风衣、高大瘦削的男人把她扶好，对她微微一笑。

    弯弯的桃花眼，深不见底的瞳孔。

    菱唇开合，声音比记忆中更低沉。

    他：“好久不见了，庭芜。”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声音。

    苏庭芜不自觉的就想后退，手袋都掉在地上：“湛零。”

    湛零见到手袋落地，屈身为她捡起。

    递过去的时候，苏庭芜眼里露出了明显的迟疑，然后才伸手接了手袋，极力保持着镇定的语气：“谢谢你……恭喜你出狱。”

    湛零就笑了：“真的吗？”

    苏庭芜攥着十指。

    她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来。

    她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但他是苏久的爸爸。

    她跟他割不断。

    这时，她听到了自家车子的引擎声，回头就看到季堪白开车过来。

    见到季堪白的那一瞬间，她松了口气。

    季堪白也看到了湛零。

    一身漆黑，面孔雪白，就连嘴唇看起来都是半透明的。

    像个死神一样，站在他的庭芜身边。

    他立刻下车，把苏庭芜拉到自己身后。

    苏庭芜站在后面，不知道季堪白在用什么表情面对湛零，只能听出他声音淡淡的，没有喜怒：“湛零，别再靠近她。”

    她心里有种不出的酸涩，下意识的去牵他的手。

    季堪白回握着她，掌心温暖，手指有力。

    湛零看到两人手上的婚戒。

    早就知道的结果，不是吗？

    可是亲眼看到她嫁作他人妇，亲眼见到她生活美满，家庭幸福，他竟还是这样的不甘，愤怒，以及痛苦。

    如果没有生病，如果没有入狱，如果没有季堪白……

    他也可以，给她幸福。

    湛零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戒指上移开：“我想见见我的女儿，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

    苏庭芜因为情绪激动，语速也不由得快起来：“是不过分，今天她学校有活动不在家，明天再约个地方见面吧。”

    完，她跟季堪白交换了个眼神，季堪白点点头，对湛零：“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们回去和久商量好时间地点，会告诉你的。”

    湛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这句话。

    但应该是回应了，因为季堪白掏出手机记下一串号码，带着苏庭芜上车走了。

    车子开远，湛零坐在街边快餐店的店外长椅上，只觉得秋光亮的让人头晕。

    他满脑子都是苏庭芜和季堪白的那个眼神。

    他被那两人的默契折磨到想要发狂。

    苏庭芜看着季堪白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信任和依赖。

    而她虽然也正视了他，但眼底除了戒备和抗拒，没有一丝与他重逢的欣喜。

    这样惨烈的对比……

    湛零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动作有点颤抖的倒出两颗药片吃下去。

    在撑着膝盖、等药效发挥的时候，他在橱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眼神冰冷、面无血色、在狱中度过六年光阴、目前失去一切的男人。

    她不要他，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