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看你们这儿穷山恶水的，除了县老爷不会连一个大人物都没有吧？”

    鄢听雨像是打趣的来了一句，带着不出的鄙夷。

    每个人天性带着对自己的家乡的维护，听不得别人诋毁。

    这个二亦然。

    “怎么可能！咱们这儿可是出了一位顶顶有名的大官，兵部左侍郎肖庭肖大人知道吧”

    一提起大官儿就好像那是他儿子似的与有荣焉。

    “咱们肖大人知道吧，从三品大官儿，老家就在县城往东十里地的肖家村，人家还在那里办了一个庄子准备养老呢。”

    鄢听雨压住快要上扬的嘴角，略微讶然，“那位肖大人竟然是和县的人，那这地方的风水真是了不得了。”

    “那可不？”

    二被她夸得笑眯眯的，眼看又有客人在徘徊，连忙跑去招呼。

    桌上四个人相视一笑，找到了！

    四个人要了两间房，鄢听雨一间，另外一间住两个人，剩下一个守夜。

    “要通知大理寺卿的人吗？”

    三个暗卫中，十一最沉默，九是最稳重的，很多时候都是九代表他们发言。

    鄢听雨闻言摇了摇头，“大理寺卿不可能不知道肖庭的老巢，现在恐怕早就盯上了。”

    “大理寺那边是为了追查鄢家的赃物，我们找的是肖庭背后主使的线索和鄢大人的私印，别弄错了。”

    那几箱财物，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因为对于她鄢家和江南柳氏一族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第二天中午时分，四人就离开了客栈。

    换身陈旧的粗布衣裳，买了些常见的油盐酱醋茶，以及针线粗布等等东西，装在板车上，用驴拉着沿路叫卖。

    由她和八扮演哥俩，九和十一则在暗处盯着，溜溜达达去了肖家村附近。

    肖家村算得背靠山前见河，路边桑柳成荫，良田数百亩，实乃富庶之村。

    鄢听雨和八才来到村口，就被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喊住了。

    “隔老远闻到了，你们这菜籽油怎么卖啊？”

    八挠了挠头，看向鄢听雨，“对啊，多少钱一斤来着？”

    鄢听雨一噎，看向面色奇怪的老妇人，笑着揭开盖子，“菜油十五文一斤，酱油二十文，大姐要看看咱们的粗布吗？只要五文一尺”

    八佩服地看着喋喋不休地鄢听雨，好好厉害！

    鄢听雨瞥见他傻兮兮的神情，得意地哼了一声。

    咱好歹也是在南州遍山混过，又在如意楼学过怎么招待客人的头牌。

    这么一招呼，东西没卖完天就黑了。

    她故作为难地对还在发蒙的八道：“大哥，你看这天都黑了，咱们走了吧，还要去找客栈。”

    八好歹还记得来时的计划，连忙演了起来，“哎，咱们卖这么一天都不够住一晚的钱，客栈多贵啊，一人一晚上得五十文，咱们要不随便在村里找个人家借宿吧，给他们些许银两。”

    还在挑挑拣拣的女人瞧着‘为难’的兄弟俩，眼睛闪过精光，一人五十文，她不要那么多，给个二三十文也赚了啊！

    “那个你俩要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吧”

    鄢听雨和八相视一笑。

    两人跟着妇人到了肖家村，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肖家村的村长急急地走上来扯过女人，气不打一处来，“肖宝家的，你怎么把外人带进村里了？！”

    “哎呀，他的是怕流民作乱，这是两个货郎，借人家住一宿又怎么了？”

    刚刚都好了，人家给她六十文钱，都抵得上她家男人在码头干三天的工钱了！

    “你你你，你忘了肖管家吩咐的，要盯好外人，有动静儿就要给人家吱一声儿。”

    对于村长的草木皆兵，女人根本不当一回事，“人住两天东西卖完就走，他肖庭又没做啥亏心事儿，俩货郎能碍着啥事？”

    罢推开村长，招待鄢听雨两人回家，收拾一间空房子，给他们一人一张饼子就算完了。

    八趴在门上听了会儿动静，确定他们都休息了之后，才沉着脸道：

    “肖家那管家竟然还让肖家村的人盯着，要不是你考虑周全，咱们现在就暴露了。”

    他幽幽地盯着冷静的女子，忽然两眼放光，写满了你好厉害这几个字。

    完美诠释正经不过三秒。

    真特么是个孩子心，鄢听雨笑了一下，随后推开窗，让九和十一进来。

    昏黑的夜色中，鄢听雨看不见三人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凝重的气氛。

    “已经确定肖管家去了庄子，事不宜迟，赶紧动起来。”顿了几秒，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一定要敢在大理寺卿前头把线索和私印找到，至于赃物，乃是其次，天空泛鱼肚白就赶紧回来。”

    黑暗中，三人点了点头，然后飞身离去。

    雨天的夜晚注定见不着光亮，只能靠蒙蒙的天光，方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鄢听雨犹如雕塑立在窗前，紧紧握着拳头

    天渐渐亮了，早晨微凉的水汽沾在衣服上，钻进了身体。

    鄢听雨那美艳的脸露在早光中，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她慢慢回神。

    “没有回来，看样子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村子里已经渐渐传来人们清晨起床开门的声音。

    想到那满心戒备的村长，如果发现八不见了恐怕会怀疑。

    不能留了。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借宿的农家院子，骑上买来的毛驴，就朝打听到的肖家的庄子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今日的流民竟然变多了。

    大路两边，面黄肌瘦的流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着她身下的毛驴两眼放光，就跟盯着驴肉包子似的。

    鄢听雨抿唇，催促毛驴加快步子。

    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流民虽然垂涎却没有发难。

    这不正常，鄢听雨面色微沉，面对死亡和饥饿的威胁，秩序早已成了废纸，除非，有人组织他们

    接下来遇见的人印证了她的猜想。

    “组织流民搭好帐篷，把生病的人隔离出来”

    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面带风霜，衣袍布满泥点子，却不掩周身的气势与风华。

    与他同来的户部侍郎就成了陪衬。

    鄢听雨远远瞧着，就要拉着毛驴掉头跑，殊不知，身后一双冷眼已经锁定了她。